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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第九天
9、合并第八天
本世界的天道最喜欢看什么场面呢？
毫无疑问是主角受在困境之中受尽众人唾弃，最好连他心里唯一在乎的主角攻也死活不肯相信他，反而觉得他这样的。
据迟夜亲身作证，主角受的万念俱灰那可是剧情一大虐点，所有的火葬场忏悔都由此开始。
所以越是搞的人尽皆知就越能体现他的惨烈，也越能给他积攒后期徐青岁为他单膝下跪道歉挡刀子的资本。
但迟夜不想要资本，他只要当捅刀子的那个人。
审判台上刑罚长老一时直接关了迟夜的心都有，说他是罪魁祸首，他就不认罪；说他是无辜的，他话里话外又全是暗示的意味。
火候熬的差不多，迟夜这才将流程推进到下一步：“我愿意发心魔誓以证清白。”
心魔誓言，是修真界等级最高也是最严苛的誓言，不管何人何种修为身份，一旦违誓，哪怕是最强大的大乘期修者也难逃被惩罚的宿命。
“他怎么敢的……”
有人难以置信地道，但话只说了一半儿，迟夜就已经做完了所有前奏，朗声道：
“天道上苍为证，我迟夜在此发誓，面前同我无干系，”
“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面前人不屑道：“我当是什么毒誓，谁不知道你家里人早都死绝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种的迟夜并未停下，接着补全后面的誓言。
“即刻坠入魔域杀修罗道，在青珏门过往八年所炼成修为尽皆作废。”
当他后半句话说出口时，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迟夜疯了，他百分百是要借此堕魔随即对在场众人下手。
可心魔劫发出后一刻钟，两刻钟乃至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一点灵验的迹象都没有。
迟夜身上波动的灵力依旧是水属性正道修士特有的纯净柔和。
“既然心魔誓没应验，那迟夜真的是被冤枉的，还被全门派的人一起不信任。”
“好惨哦。”
谢回突然揉了揉眉心，幻影阁那边总说门内弟子有些时候非同一般的单纯，现在看来那真的是非常中肯的评价了。
从这三言两语中就能知道，就这几个小孩儿那是真的单纯。
迟夜明摆着给那儿空手套白狼呢，他本质上已经是个纯的不能再纯的魔修，上哪里再堕一次魔去。
谢回心里腹诽，迟夜此举要么是要把青珏门架在火上烤，而一旦誓言应验，他身上被施加的限制解除，那他照样反手就能换个更得心应手的身份杀回来报复。
左右他亏不了自己。
根基无故被毁的苦主弟子，被冤枉到上审判台发心魔誓的无依无靠外门门徒，仗势欺人的傲慢宗门，这几个词汇凑在一起的杀伤力的确够强。
不仅是青珏内部，就连隔壁天钰宗以及再隔壁的无双门以及再再隔壁的几个门派都已然知晓了这桩颇有些离奇的事儿，可见其传播的速度之快以及范围之广。
还能看见各种传音传讯传影像的法器在附近乱飞，实时往外播报第一手资料。场面之盛大，已经丝毫不逊于两天前谢回和徐青岁那场大比。
而无论审判台判决结果如何，最后都是要将其写成一纸公文公诸给修真界所有门派家族乃至散修的。
青珏门想必接下来相当一段时日里都要被当做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和已经回过味来颇感懊悔的诸长老们相比，迟夜则暗暗期待看客们再多一些，人多起来一会儿大戏才热闹不是吗？
跟班们不肯接受这一结果，往日自诩人上人的高贵修士，此时此刻比市井无赖还更不讲理三分。
但再偏颇的人，此刻也不能再对他们表示支持。
心魔誓都发过了，更何况其实也没几个人相信迟夜真的有那个本事和胆量。
青珏门内从掌门到弟子都是在上修界诞生的本土修者，大多时候从不招收正儿八经的凡人门徒，偶然间收了那么一两个也没人愿意教导，只把他们打发去做最低等级的杂役。
所以让迟夜成为外门弟子这件事才会被他们视作无上的恩赐。
青珏门的弟子们始终认为自己大宗子弟，天生高凡界人族一等，妖域一群湿生卵化之辈，魔域更是尚未开化的野蛮族群。
冷不丁得知他们年轻一辈当中最优秀的少门主徐青岁和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定下天命，看迟夜自然要多不顺眼有多不顺眼。
只要一联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和那些一点也看不上眼的下等人被迫敲定姻缘，他们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每到这个时刻，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去贬低去打压迟夜，似乎只要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心里那口气才能真正顺下来。
跟班们还在垂死挣扎地叫嚣：“就算他没动手脚，但他无故欺凌同门的事却是千真万确……”
“够了！”
实在有人看不下去这场闹剧，那是个喜好云游四海的散修，今日恰巧游到青珏门来，原本是想亲身感受一番大宗门的门内氛围，谁曾想令人这般失望。
“口口声声说台上这位道友毁人道途，但至今为止可有拿出确实的证据来？”
“难道就凭一张嘴便能随随便便给人定下莫须有的罪名？青珏门内风气当真令人心寒。”
台下被跟着一起鄙视了一通的弟子们脸色铁青，转眼看到天钰宗众人一阵点头如捣蒜，火气腾地一下就燃了起来。
青珏门和天钰宗两边属于心里互相较劲，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摩擦其实一点不见得少，前者大比惨败后这个势不两立的架势更是愈演愈烈。
于是还不等刑罚长老发话，底下人就已经先一步吵了起来。
一边青珏门说天钰宗存心包庇罪人，怪不得敢和魔修们签什么和平契约，肯定是早和那边勾结到了一起，丢尽正派的脸面。
另一边天钰宗说青珏门沽名钓誉，罔顾事实，小的蠢货老的糊涂，将他们名门正派搞的乌烟瘴气，走到外面都要被人耻笑。
那名最开始发声的散修也在其中和人争论偶然和台上那双琥珀金眼睛对视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随即就转了个音：
“你们说他心术不正，那你倒是说说，他到底心术不正在什么地方？”
散修疑惑了一下，他刚才分明不是想说这句话的，但已经气上心头的他也没多在意，反正想说的话意思都差不多。
青珏门，骂就是了。
站他对面的弟子正巧也是白曲水的拥护者之一，张口便道：
“他仗着自己和大师兄有天命姻缘，每日混迹在大师兄身侧，明知他已有心上人却仍然妄图勾引他上位！”
除此之外，那人绞尽脑汁却也再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人人都知道迟夜出身凡界，修为也不尽如人意，样貌虽和白曲水有着三分相似，但就是个低级赝品。
门内弟子排斥他，后者也从不渴望贴他们的冷脸；迟夜独来独往惯了，一个人采药，一个人做任务。
说句不好听的，他只有挨欺负的份，没有欺负别人的份。
其余人等见状，那吵架的劲头不知怎的一下就停了。
和坏了良心的人吵架勉强还能解释为仗义执言，但是和狗吵架，就算吵赢了日后说出去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荒谬。
原谅他们一时只想的去这个形容词。
他们虽然觉得迟夜在此事上无辜，但看到青珏弟子们这般众口一词，难免会觉得可能他平日里的确素有品行不端之处。
不然一个人这么认为也就算了，还能一堆人一起统一口径了不成？
然而青珏门的奇葩程度当真是他们平生所见之最。
这从上到下都一群什么玩意儿？
欺骗他们感情的一群骗子！
某些青珏弟子幸运一些，从疯魔的状态中猛地回过神来。
他们歌颂真爱，却忘记了对修真界绝大部分修者来说，爱情只是看起来漂亮的装饰品，用这种完全站不住的理由作为审判迟夜有罪的根据，才是真的违逆主流大道。
这些人的脸羞得一阵红一阵白，趁着此时没有更多人注意当即从人群当中遁走。
迟夜收回在散修身上放下的精神力，心情说不出的愉悦，什么叫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最好内部解决不要牵连到无辜的外人？
他就要外扬，他还要把这些东西写成话本发到全修真界的每一个角落，迟夜自己说不出口的东西总有人会替他说。
迟夜自己给自己判了无罪，紧接着道：“既然我的清白从此分明了，那么几位师兄可就是无故污蔑同门了。”
“长老你看这事儿……按照门规怎么处理才好？”
刑罚长老被那么双眼睛盯着，心中顿时叫苦不迭，但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身影后登时松了一口气，这烂摊子他是管不起了，还是交给掌门徐斐来裁决吧。
徐青岁亦伴在他的掌门父亲身边姗姗来迟，但一改之前翩翩公子如玉的模样，如今的他脸上青紫未褪干净，颇有几分说不出的滑稽。
他的记忆里显示他昨日和白曲水因谢回的事不欢而散，又被洛基山兽潮所害，伤及脏腑不得不求了父亲为他疗伤。
徐斐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只让刑罚长老来执行对迟夜的审判。
徐青岁已经不敢再回想昨日的事情，但看到迟夜的身影青竹一般立在那里，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五味杂陈的情绪。
他私以为是对迟夜数年如一日的爱慕的感动。
徐青岁急忙赶在父亲开口定下对迟夜的惩罚前对他说道：“小迟，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做错了事自然是要赎罪的。”
“但是我愿意陪你一起渡过这个难关，等到你洗清身上罪孽改邪归正，到时候我依然会让你成为我的道侣的。”
徐青岁此话一出本以为会赢的掌声一片，但谁知这一次却没有人夸赞他对迟夜的用心良苦。
甚至还有一道他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十分讨厌的男音响起：“刚刚还有道友提及少门主对迟夜道友无意，一心一意只有自己的心上人。”
“但如今看来……”
“徐少门主可当真是个不世出的多情种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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