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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谜题
己区,档案室。
安林晚解锁密保,档案弹出。
【姓名:颜辞■■】
不等向后加载,文字倏地清空,文件退回上级,图标上锁。
血蝴蝶撕裂空间,伴着清浅的草木香,洁白的身影翩然飘落。
头纱掩面,翼饰遮眼,朦胧中,只有唇角的弧度可见。
“……司命大人。”安林晚不得不起身端出恭敬的姿态。
“司命”,代号。
名姓?以她的级别还没资格知道。
司命却并非来揪她未按规定盯着直播。
“乙区黄明忠,淘汰。”
温柔过分的声音,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淘汰即抹杀。
乙区暂且由安林晚代管,这种事自然是通知她。
不等安林晚反应,司命瞥过什么,隐隐绰绰的笑意加深。
“对了。”毫无征兆,档案的图标颗粒化消失,“她的档案,现在是最高机密。”
“可是……”安林晚下意识要追问。
却被朦胧中仿佛温和过分的笑掐断:“你有异议?”
安林晚噤声,寒意攀上后颈。
——“小…颜辞自有主见,我不可能强制她参加。”
——“那,不参加,就抹杀明悠之呢?”
轻飘飘一句话,仿佛不是在决定一条人命,而是踩死挡在她路上的蚂蚁。
“……我明白了。”安林晚低头,没再追究两件事的原因。
若她继续注视或许能发现,那张脸的轮廓有些眼熟。
血蝴蝶再次切开空间,白影蝶化消散。
区级玩家档案,排在首位的文件再无踪影。
——
中枢。
耳畔叽叽喳喳,季晴轩恍恍惚惚。
啥情况啊?
咋给她干中枢来了?
……哦,对,直播观察员职业培训。
‘姓安的你是不是有病!’
不跟她商量一声就给她填了名单上交,告诉她这事儿的时候木已成舟不能不来。
季晴轩欲哭无泪。
“……这是皇族诶?我们要多给她一点曝光吗?”
“那怎么行!抵制!坚决抵制!”
“我就说她怎么人气比别人高了两位数,原来是后台有人给她多输了!”
“那个,可是,就算没多输,她的人气也比其他人加起来还高的说……”
“不是,你们不觉得她有点眼熟吗?我总感觉我看过她的混剪。”
“不管!都暴露了是皇族了!你们忘了吗!Pledge前辈前些天刚发的坚决抵制走后门的倡议!”
“……”
季晴轩还在发呆,不料事儿却找上了她。
“迟到的你怎么不说话啊!”金发女生重重拍上她的肩。
“……什么?”她不情不愿地探头过去。
这有啥看头?
不就是颜辞下楼梯……
等等,谁?
季晴轩瞪大眼睛。
‘Vocal小辞姐!?’
她终于有心思听旁边几位的嘁嘁喳喳。
“可是,Pledge前辈指的不是这种人吧?我,我觉得她还挺厉害的,不至于德不配位的说。”
“你就说你刚刚听没听见她是皇族吧!前辈肯定也会觉得这不对!”
季晴轩:……原来他们压根不知道Pledge是谁吗?
那到底在争什么啊?
“她哪个区的啊?叫什么名字?我想看看她的录播了。”
“应该是己区的,之前我们区榜一说的。”
“什么,我竟然早就关注她了?”
季晴轩:……怎么感觉比我们区草台班子多了?
她们区至少有颜辞带着,不至于跑外面丢人现眼。
“谁是己区的?这人到底是不是走后门的?”
季晴轩终于绷不住了:“我是,不用讨论了,她真是榜一,积分比榜二高了一位数的那种。”
热火朝天的讨伐一下子被浇熄,讨论声小了许多。
终于安静下来,季晴轩将目光专注于直播。
女生步履安详地路过客厅,正推开书房门。
——却兀地被一只手扯向一边。
她下意识操控监控画面,将书房调至正中,放大。
周遭彻底安静。
女生被甩到墙上,不自觉因疼皱眉,面露惊恐。
黄毛一脸□□,面目狰狞。
‘Vocal小辞姐不一巴掌呼过去杵这儿干啥呢!’
哪怕清楚颜辞的能耐,明白她这么做自有道理,季晴轩还是忍不住为其揪心,恨不能伸手进去替她扇人。
画面倏忽放大,聚焦于女生的手。
她拽住黄毛的手臂,用劲之深,仿佛要将其折断。
镜头一转,怼上女生的脸。
姣好的容颜不见表情。
——他们却从那双眼,共感无底的愤。
恨意迸发,滔天般窜出屏幕。
画面拉远瞬间,他们甚至没捕捉到女生的动作。
黄毛已倒在几步之外。
女生背靠墙壁,大口喘息。
眸中的恨与怒褪去,徒见茫茫的困惑。
‘Vocal……’
季晴轩只恨自己词穷。
‘这特么不像演的啊!’
——
岛上。
勉强缓过来,颜辞理了理衣袖,走向书柜。
越靠近,化学试剂的气息越刺鼻,她扫视排排书籍,大法典从底层挪到了顶层。
再往前半步,半边身体隐入盲区,她迅速抬手,轻而易举取下法典。
空心书看着厚重,却轻得出乎意料。
——一张纸条,一根针管。
针管内的药剂只剩一半,针尖残留物显然是刺激性气味的来源。
她收走纸条,抹掉痕迹,将针管放回,法典复位,随后抽出一本书暴露到监控下。
监控只能看见,女生挑挑拣拣抽出一本书,心神不宁地翻了几页便合拢,放回原处。
颜辞望向摆钟。
表盘上,时针堪堪擦边“9”,分针差两格到正上方。
‘……摆声间隔不对。’
第一次进来,她犹豫过自己会不会算错了。
看来问题不在她,而在钟。
摆钟就在摄像头正下方。
颜辞垂眸过去,倾身抬腕。
摆上,装饰性蝴蝶随摆运动振翅,频率似乎与她视野中那只重合。
钟摆后,对折几次的残页粘着。
摆钟前并非盲区。
但摆后,摄像头不可能照到。
颜辞起身拨弄指针,又理了理袖口。
揉了揉脸,她扯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这弧度设计得极妙。
一切正常时,疏离却优雅温柔。
眼尾泛红时,委屈却强颜欢笑。
——
客厅,游戏音效持续。
【艾伦】望向刚坐下的颜辞,语气关切:“小姐姐还好吗?”
颜辞摇头,拿出茶几下的报纸:“只是生疏了怎么处理而已。”
‘都这么松弛?不能只有我一个在推剧情的吧?’
“那你以前怎么处理的?”【亚历山大】下意识提问。
注意到小青年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妥。
“……等。”
颜辞迅速浏览完,又翻开另一份。
“啊?”
两位青年满脸震惊。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颜辞抚上文字,翻阅地动作越来越快。
余光中,血蝴蝶绕着两位青年盘旋,宛若筹谋。
“小姐姐你信因果啊?”【艾伦】没忍住啧了一声,“有仇就该当场报好吧!”
【亚历山大】自知开口成错,便没说话,只是不赞同地望过来。
“或许吧。”颜辞折好报纸,瞥过那只蝴蝶。
两位青年周围仿佛有什么阻隔,它完全无法靠近,遑论落下。
草草翻完报纸,她细细整理,随后起身。
“失陪一下。”
——
再次回到书房,颜辞径直向书柜走去。
报纸被平放在中层一处空地,她驻足看了许久书柜,尽管她早有目标。
‘——《无人生还》。’
记忆中,被【海伦娜】叫住前,它本不在现在的位置。
颜辞抬腕。
凹凸不平的触感昭示其封皮下夹了东西。
不动声色地拆下封皮,她刻意将书抽出,翻开。
外壳完全暴露在摄像头下,文字却遮得严实。
密密麻麻的手写英文并不工整,只够勉强识别。
她不动声色。
‘原著不是这么写的吧?’
装模作样翻翻,颜辞往前半步,彻底让前半边身体完全被遮挡。
她将封皮给正确的小说套上,放回原处。
信封则无声无息塞入袖中。
她合上手稿。
手稿封面是皮革包裹的金属,点状凹陷组成半只蝴蝶。
‘好硬哦。’
——
回到客厅,“game over”失败音效恰在此时传来。
【艾伦】扔下手柄:“大帝你他……”
“已经配合得很不错了。”颜辞翻开手稿,打断小青年对队友的攻击。
“小姐姐你那是没看见他刚刚的操作!”小柯基控诉。
“我发小的操作可比格林先生的下饭多了。”女生弯弯眉眼。
血蝴蝶翅膀微动,落上第一页的署名——埃德加·海默。
又在颜辞翻页时飞起,落到下一页。
落点洇开猩红,模糊文字。
这本日记,年份在二十年前,日期刚好是今天。
“诶?小姐姐居然打过吗?”【艾伦】重开游戏,分心聊天。
“是小时候的事儿了。”颜辞往后翻。
竞速一般,她试图抢在血蝴蝶落上文字前看完整页内容。
可同样,蝴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像是在有意遮掩什么信息。它几乎贴着颜辞的视线,点过她刚浏览的每个单词。
过快的阅读不支持她逐词分析,只能勉强看个内容。
记叙者显然是个幽默风趣的年轻人,手稿字里行间洋溢着活力。
三个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笑着。
“单机的话我比较喜欢……”【艾伦】报了一款游戏的名字。
“我玩过,配乐很特别。”颜辞翻页的手一顿。
新的血蝴蝶从洇开的鲜红中飞出,跟最开始那只一块儿,打扰她阅读。
“我也玩过!我超级喜欢那个配乐!”聊起感兴趣的东西,紫发青年两眼放光,不见刚认识时的扭捏。
颜辞的话却越来越少。
‘……配乐变了。’
一点小变动,构成音乐密码。
‘F,A,T,E,M,I,S,E,R。’
判断了几遍,按照旋律顺序,重复的就是这九个字母。
‘什么意思?’
音乐循环往复,仿佛在执着地诉说,又像是呼唤。
手稿被翻到尾篇,故事于那年4月22日落下帷幕。
颜辞压下随乐声盘桓的不安,合上手稿。
大部分血蝴蝶没反应过来她的动作,被夹进手稿。
零星几只落在书页边缘,翩跹躲开,飞回视周躲藏。
胜利音效中断密码。
“芜湖过关!”【艾伦】欢呼躺倒。
“换个更难的!”【亚历山大】青眸熠熠,与丧丧的气质对比鲜明。
“我刚好去还书,你们要玩什么?我顺便拿一下吧。”颜辞莞尔。
紫发青年报了一个游戏名。
‘哇哦。’
知名“分手”游戏,极其考验默契程度。
颜辞点点头。
——
还过书,整个抽屉翻遍,她将新发现的信塞进袖中,拿着游戏卡出来。
迎面便是端着果盘的【罗宾】。
管家笑盈盈与她并肩,待她落座后将果盘放她面前:“给你的。”
淡淡的温暖汇入,俨然是善意。
血蝴蝶落上樱桃,她回以一笑,将其拈起:“谢谢。”
‘连管家都知道了么?’
果盘稍稍前移。
余光瞥见张扬的红挑染。
【安德烈娅】自知被她发现,干脆走了出来:“恢复得还挺快。”
话像是阴阳怪气。
温水般的暖流涌来,与先前在书房时一般无二。
‘哇,还有傲娇。’
颜辞忍俊不禁:“您的手帕,我过会儿洗干净还给您。”
议员下意识启唇要回拒,却在看见那张脸时恍了神。
桃花眼眯做弯月,笑意自波浪般的眼尾倾泻而出。
“不用”两个字终究是被咽下,她转身,几乎落荒而逃。
颜辞:?
‘什么情况嘛。’
她笑起来很漂亮吧,怎么可能吓人啊喂!
新的BGM响起,两位网瘾青年开始新游戏。
颜辞靠在沙发上,旁观他们一边操作,一边相互吐槽。
她的位置靠近大门,【艾伦】瘫在中间长沙发上,【亚历山大】就在她对面。
没过多久,失败音效多次响起,欢脱的吐槽逐渐演化为激情对线,两位青年吵得不可开交。
谁曾想,其一突然起身,一摔手柄。
好巧不巧,手柄砸上果盘边缘,水果向空中投射,一部分砸在颜辞裙摆上。
蝴蝶翩翩飞来,鲜红将污渍遮掩。
数目……又变多了。
客厅只余闹哄哄的BGM。
“我……对不起……”【艾伦】吞吞吐吐,低下头绞手。
【亚历山大】更是缩成鹌鹑。
颜辞却只是笑笑:“我得去换身衣服了,失陪。”
机缘巧合。
“分手”游戏,【亚历山大】的嘲讽,【艾伦】急性子,果盘。
游戏是青年选的,果盘是管家切的,送果盘甚至可能是议员提的。
没有人能怀疑到“受害者”身上。
——
房间。
颜辞从姬袖中这段时间的收获。
封皮下的信件,法典里的字条,钟摆后的残页。
算上手稿和报纸的信息,收获颇丰。
可惜,她连细看这些字迹都来不及,罔论推理。
往手腕系上白丝带,颜辞瞥过电子钟。
9:57,该备餐了。
——
备餐的四位分工明确。
【安德烈娅】【罗宾】一组,【海伦娜】跟颜辞一组,轮流负责清洗备餐工具或去地下室取食材。
天知道管家怎么搞来的清单,总之,两位女生拿着列出食材的纸条下了楼。
【海伦娜】将纸条从中撕开,上半递给颜辞,下半自己拿着:“我去拿生鲜。”
撂下话,她往更深处的冷柜走去。
颜辞拎着篮子驻足。
地下室……一直这么冷么?
还是她换的小裙子太单薄了?
蝴蝶们倒悠闲自得,各有各的落点,时不时从视野一边掠向另一边。
猩红藏匿于成片绿色中。
她放下篮,扯散先前绑在手腕的白丝带。
——盖过大腿的长发,散着捡菜,绝对是一场灾难。
艰难捆起头发,她的手刚握住菜篮。
撞击。
浑浊的血色一闪而过,疼痛与滞空感接踵而至,紧随其后是更强的震痛。
后脑砸上墙壁,颅内嗡嗡而鸣。
思绪停滞的瞬间都变得漫长,一切仿如同被慢放,她几乎能捕捉到血蝴蝶的每一帧动作。
——自各个角落闪动至视野中央,相互挤压成团直到无法再压缩。
透过猩红,她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贴至面前的血瞳和卷翘的白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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