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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心墙的裂痕
期中考试后的第一次月考，像一场无声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高二年级。
陆昭夕坐在考场里，笔尖在试卷上沙沙作响。这段时间的混乱心绪，到底还是影响了她。几道原本应该拿分的题目，此刻却变得模糊不清。当她咬着笔杆，苦苦思索一道三角函数题时，眼前却不合时宜地闪过陆觉晓沉默的侧脸，以及他将牛奶放在她桌边时，那克制着不去看她的眼神。
心口像是被细小的针尖刺了一下，不剧烈，却绵密地疼。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能分心。这是她证明自己“洗心革面”、努力向学的机会，也是……或许能让他不再用那种疏离的眼神看她的，唯一途径。
成绩公布那天，陆昭夕站在拥挤的成绩榜前，心脏怦怦直跳。视线从上到下，焦急地搜寻着自己的名字。找到了！比期中考试……退步了五名。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她僵在原地，周围同学的欢呼或叹息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瞬间土崩瓦解。果然，她还是不行吗？没有了“剧情”的指引，她连安安静静学习都做不好？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瘫坐在椅子上，连同桌兴奋地分享进步喜悦的声音都听不进去。
放学铃声响起，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第一次对回家感到了畏惧。该怎么面对哥哥？他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觉得她之前的进步只是侥幸？
磨蹭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孤零零的。
她终于背起书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校门。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那个等在老地方的身影。
陆觉晓站在那里，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样子。他今天没有带甜品，只是安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她身上。
陆昭夕低着头走过去，不敢看他。
“哥。”她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嗯。”他应了一声，转身，像往常一样走在前面。
两人沉默地走着。陆昭夕盯着他挺拔却透着疏离的背影，鼻尖一阵发酸。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直接指出她的不足，甚至批评她，也好过现在这种……无声的、仿佛已经不再抱有期待的态度。
走到那个熟悉的、曾经溅起泥水的路口时，陆昭夕因为心神不宁，脚下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小心。”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稳住了她的身形。
是陆觉晓。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转身抓住了她。
他的掌心很烫，透过薄薄的校服面料，熨帖在她微凉的皮肤上。力道有些紧，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固。
陆昭夕愕然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移开视线。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仓惶又委屈的模样，以及……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担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车流声，风声，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能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也能捕捉到那抹转瞬即逝的、属于“哥哥”之外的紧张。
他没有松开手。
陆昭夕也没有挣开。
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所有的委屈、迷茫、自我怀疑，在这一刻决堤。
“哥……”她哽咽着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我退步了。”
陆觉晓看着她迅速红起来的眼眶，和那强忍着不肯掉下来的泪水，抓着她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抬起另一只手，动作有些生涩，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
“一次考试而已。”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柔和，“没关系。”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陆昭夕心中那堵摇摇欲坠的墙。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流着泪，肩膀微微颤抖。
陆觉晓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再说安慰的话，只是那只握住她手腕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他指腹残留着她泪水的湿意，滚烫得灼人。
他眼底的克制与挣扎，在看到她眼泪的瞬间，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那里面翻涌着的，是远比兄长对妹妹的关怀，更复杂、更沉重的东西。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叠在一起。他握着她的手腕，她在他面前无声落泪。这无声的一幕，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张力，也更能刺痛旁观者的心。
远处，刚从画室出来的谢砚修，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推着自行车，脚步顿住，脸上的慵懒笑意渐渐收敛，眼神变得幽深难辨。他看着陆觉晓那只紧握着陆昭夕手腕的手，看着陆昭夕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防备哭泣的样子，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而更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过。后座的车窗半降，江述白清冷的目光掠过那对视着、仿佛自成一方世界的男女，眸色沉静如古井无波，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心墙已然裂痕遍布。有些一直被刻意忽略、压抑的情感，正顺着那些裂缝，悄然蔓延，无声地改变着一切的轨迹。陆昭夕这场始于“剧本”的战争，正在滑向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向。而漩涡中心的她，对此仍一无所知，只是沉浸在哥哥那短暂却真实的温柔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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