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天下有敌

　　新的一日到来，李默早起出摊。

　　他摆摊的地方就在与单无笑重逢的那个江边。

　　清晨，初冬的暖阳驱散一夜寒气。

　　李默的字写得很不错，只不过画技很是一般，跟单无笑完全没法比。即便如此，这几日，他的画作依然成为炙手可热的卖品，甚至不得不定下一天只卖十幅画的规矩，以防忙不过来。

　　他摆摊以来，等待的人迟迟未出现，画技倒是越来越好，再这样下去，可能得换策略。

　　这会儿刚把东西摆好，没多久就有人凑了上来。

　　忙活了半天，很快日上三竿，摊位前围了一堆人。

　　“下一位，请问要画什么？”

　　李默刚将前一位顾客的画作整理好，给出去，转头却看到凑过来一个用轻纱遮面的姑娘。

　　辜清蓉看着李默，眼带笑意。她是花钱买的前排位置，并请求道：“你可以给我画张画像吗？”

　　“是你，辜姑娘。”没想到，这姑娘能找过来，李默轻轻点了下头，“好，坐吧！”

　　辜清蓉在摊位前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取下面纱。

　　此女生得柳眉大眼，小鼻红唇，清雅出尘，的确是一位难得的大美人。让旁的人相形见拙，心中难免有些黯然神伤。

　　李默微微一怔，随后低头整理了一下桌面，拿出一张新的宣纸，摊开来，取了一只笔，想了会儿，才开始作画。

　　单无笑听说李默在卖字画，得了空，穿了常服去凑个热闹。她过来时，正见到李默给一位美人作画。

　　李默画辜清蓉的时候极为专注，防止对方热切的目光让自己忍不住放弃。

　　他甚至未注意到，单无笑已经默默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排队，戴着那张诗会上的面具，手指上套着一挂银铃铛，缓缓甩动。

　　单无笑看似若无其事地注视着李默作画，极有耐心地等待。实际上她看这二人眼神不时交汇，心中生出点轻微的气恼，面具下那张本就极其严肃的脸，此时更加冰寒慑人。

　　正在这时，一名少女突然挤了进来，十分无礼又粗暴地将辜清蓉从凳子上推开，然后自己坐下，娇蛮道：“唉，画画的，给本姑娘也画一张呗！”

　　单无笑一看那少女便心知肚明，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这丫头还有一位哥哥，两兄妹都是她从老家带过来的。

　　肯定又是东护法的主意。

　　被这一打断，李默才注意到附近悠然自得坐着的单无笑。

　　辜清蓉被这样一搅和，顿时脸都绿了，对着这野蛮的丫头挤了挤眉头：“喂，你这丫头，都不懂得要排队吗？”

　　“排队？”少女装傻充愣地看眼周围，道，“我还以为大家都在瞧热闹呐！嘿嘿。”

　　说归说，但她没有一点改正的意向。

　　辜清蓉知道跟她理论不了，忍了忍道：“那你看不见我还在画吗？”

　　“大姐，我赶时间啊！你就不能让让我吗？”少女眨巴眨巴眼睛，反而一脸无辜。

　　辜清蓉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想说：“你……”

　　眼见二人有种吵起来的架势，李默趁机道：“既二位有所争议，那，在下先给其他人作画。”

　　他将目光看向单无笑，知道不能把对方晾太久，否则，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又要撒勾了。

　　“欸……”辜清蓉更急了，还想争取一番。

　　那少女忽地站起来，主动让开了位置，还把她推得更远。

　　这时，辜清蓉即便再蠢也都知道其中有猫腻。多说无益，既如此，待她也去找人帮忙！

　　她转身愤怒地挤出人群，可刚走到半路，一人忽然截住了她。

　　那人穿着青衣戴着一张面具，袍子上还秀有一个“东”字。

　　她认识这身装扮，奇怪看着对方：“你是……”

　　“姑娘，可否跟本护法找个清静的地方聊一聊？”东护法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淡的笑意。

　　“是……是。”辜清蓉犹豫又忐忑地应了声，微低着头跟上。

　　人群围聚中心。

　　“就这样画吧！”

　　单无笑坐在那儿，并没有取下面具，而是任由李默将她现在这身装扮的样子绘画下来。

　　李默并不是只给人画肖像画，也可以画风景画，或者其它自由创作的画。但对方这样说了后，他便明白其也想作一副画像。

　　“我明白了。”他说，“不过，若是画得不好，还请姑娘多担待。”

　　“画不好，那你来摆什么摊？”单无笑冷淡道。

　　李默微微低头，摸了摸鼻子。

　　“姑娘，那你画不画嘛！”旁边的人问了句，倒是乐得她早点让开位置。

　　单无笑没有搭理这些人，只是坐在那儿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李默。

　　李默同样未多话，收好之前未画完的画，拿出一张新的宣纸，直接开始重新作画。

　　待他好不容易画完时，单无笑仅仅瞥了一眼，却突然道：“难看，再画。”

　　话语简洁，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仿佛在惩罚对方先前的没有眼力见儿。

　　李默只得重新拿出一张宣纸，再次画起来。

　　他很认真地画完后，单无笑又拿过去看了一眼，还是道：“不好看，再画。”

　　“……”李默微微张了张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又拿出一张。

　　这时，后面排队的姑娘们纷纷不乐意了，抱怨：“这位姑娘，你知道他画不好，那就换一家吧！何必让我们在这里苦等？”

　　“是啊！大家本就不是冲着他的画技来的。”

　　“没错。”

　　她们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跟李默解释了一句：“我们其实是冲着公子的字。至于画嘛，那都只是附赠。”

　　众人觉得那样一解释，反倒是更伤人了，赶紧又闭了嘴。

　　然而，李默并不理会这些人说什么，反将目光投向单无笑，道：“那我再帮姑娘画一幅？”

　　单无笑微微点了下头。

　　这次，李默画得更加认真，也画了更长时间，长时间作画，抬着手臂的姿势过久，他画到最后时不时停下来揉揉手腕，再继续。

　　画完以后，他仔细观看了一下哪里还可以补充修缮，确定已经是自己十分满意之作，这才将画交给单无笑：“姑娘这次可还满意？”

　　单无笑接过那张画，静静欣赏了许久，这才慢慢站起来，“嗯”了一声。

　　她从身上掏出一块翡翠，支付给李默，然后转身拿着画走了出去。

　　李默用手轻轻抚摸这块上面还带有体温的翡翠，注视着对方渐渐融入人群的背影，再次觉得，单无笑跟传闻中的实在太不一样了。

　　至少，跟什么粗痞毫无关系。

　　他微微垂下眼睛，看向那块翡翠，只见……手里的小猪朝着他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

　　……但，他得承认单无笑的确俗不可耐。

　　东护法在忙碌之余，心里一直惦念着教主的婚事，以他对对方的了解，其对那个李默绝不可能毫无兴趣。

　　这么多年，单无笑弄回来的人几乎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共性。任谁都不可能看不出她喜欢什么类型。

　　东护法考虑到教主担心李默的品性是否纯良，决定考验一下。

　　李默回家途中，巷子中突然跑出一女一男。

　　女子大声向他呼救道：“公子，公子救我！”

　　她跑过来躲到李默身后。

　　那男子见状，便冲着李默吼了句：“起开，不要多管闲事！”

　　李默面无表情，还真的听话地把身体给让开。

　　女子微微愣了愣，随后无助地后退和喊叫，被那名男子粗暴地拉过去抽了一耳光，哭声立刻止住了。

　　李默原本已经走开了好几步，听到这重重的一巴掌，还有那女人无声的反抗，最终没能忍住。

　　他脚步顿住，看着前方眼睛眨了两下，转身又慢慢走了回去。

　　正在那名男子继续殴打女子，吼道：“你给我老实点，还能少受点罪。”

　　下一秒，就被李默从后抓住了手腕。

　　男子回过头来，暴躁道：“怎么，你想找死吗？”

　　李默甩掉男子的手，却不说话，只用十分冰冷的眼神看着对方。

　　女子趁机再次躲到了他的身后，这次还用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

　　出于粗暴的习惯，男子气恼地一脚踹向李默，结果被抓住脚踝，他微微一愣，没听说这人还会功夫。

　　李默微微一用力，就将男子的脚给弄脱臼。

　　男子疼得咧了咧嘴，没想到这还是个硬茬，愤怒地撂了句狠话：“等着！”

　　接着，他拖着伤腿赶紧开溜。

　　这人回去向东护法将此事细细禀告：“从力量来看，此人绝对算得上一位高手！”

　　东护法觉得李默有点功夫也没什么好奇怪，毕竟，这人从没说过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从目前来看，这个李默应该是想低调行事，避免招惹上是非，而不像是个真正薄情寡义之人。

　　接下来几日，东护法不断给单无笑说起一名女子被李默所救后，为表感谢，每日去给人做饭洗衣，显然有种要以身相许的架势。

　　单无笑在李默家的确见到了这样一位姑娘，于是背地里气道：“这李默还真能为自己招蜂引蝶！”

　　她不是一个忍耐力极好之人，果断下令，让东护法直接带着金银珠宝上门去提亲。

　　提亲本应该男方向女方提起，但单无笑不爱管这些礼数。

　　东护法得了令，便携带着上百人员与数十箱聘礼，放满了李默租住的那整个小院。

　　他对李默语带笑意道：“教主十分中意您，想择您为夫君。若您同意，教主将保您一世平安与富贵。”

　　这一刻还是来了，尽管比预想的晚了一些时间。

　　李默看着那些金银珠宝，没想到对方能有那么大的手笔，可见这些年的积蓄应该比较丰厚。

　　他默了默，抬起眼皮看向东护法，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拱了拱手道：“还望虞王能够说到做到。”

　　东护法见对方同意了，瞬间身心变得轻松，马上回礼道：“那是自然。您只管做好准备，择日将由教主过来迎您过门！”

　　“嗯。”李默淡淡点了下头。

　　东护法马上回去禀告喜讯。

　　李默则回屋写了信上报任务情况，又命人将礼金送回京给父母。

　　几日后，李默父母听说儿子入赘之事，气愤不已。

　　他想过李默可能被公主看上，都没想过对方会跟遥远南方的一个不知什么来头之人成婚，想让其给个具体的说法。

　　后来，潭帅亲自跑了一趟李家，为下属解释了整件事情。

　　李父才犹疑道：“那，这是否算赃款？”

　　潭帅道：“这是李默凭本事所赚，怎能算赃款？”

　　意思是默认这些可由李家所得。

　　李父自然也知其中关窍，于是给对方送了份大礼作为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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