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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垂耳兔的脾气比其他宠物兔更好一点,但是并没猫狗那样亲人,大量陪伴互动下有提升空间,但大部分情况下只认吃的……
只认吃的。
李亦为念叨着,一边往搜索框里打字,一边走向冰箱。她记得自己前一阵子去过一趟超市,当时好像还买了青菜,打算做早餐三明治来着。
她不会做饭,打从记事起就开始吃食堂,平时工作忙,三明治一个都没做过,青菜肯定是还在的。
打开冰箱,果不其然。空荡荡的冰箱里,只有一盒蔬菜。
青菜的保质期是多久来着?
李亦为拿着透明塑料盒思考,她打开盒子来回看了看,发现颜色和刚买来时没什么什么区别,一如既往绿油油的。
她凑近闻了闻,就是正常的放冰箱的青菜味。
兔子能吃放在冰箱里的蔬菜吗?李亦为不知道,她没养过兔子,她只养过猫。
算了,李亦为想。
万一吃坏了更麻烦。
十点二十四分,现在还有宠物用品店开门吗?
李亦为在手机上搜索,一个个点开看营业时间。大多数店已经关门了,少数几个是主营猫狗用品,还有几个离得比较远。
忽然,她指尖一顿。
一家二十四小时宠物医院还在营业,她点开详细信息,发现地址不算太远,评价也还算高,套餐里有“幼兔二联疫苗”。
李亦为看了看笼子里的兔子,又看了看时间。
那就去买些基础宠物用品,再…打个疫苗?
确定后,她不再犹豫,找了个大小合适的纸箱,垫上柔软的旧毛巾,小心地将那一小团温热的生命捧了进去,小家伙只是象征性地蹬了蹬腿,便在她掌心下安静下来。
报上箱子,拿起车钥匙,李亦为就往楼下走。
深夜的街道车稀人少,她跟着导航走,上了高架桥。
纸箱被放在副驾驶的脚垫上,垂耳兔安静地呆在里面,缩成毛绒绒的一个团子,窝在毛巾上。
可爱。
可爱的东西使人心情愉快,李亦为抽出一只手轻点屏幕,放了首音乐。轻音乐节奏舒缓,在车厢内流淌,驱散了路途的孤寂。
导航提示右转,驶离高架,进入一片生活区。
又开了一阵,走到生活区,街道两旁店铺大多已经熄灯,只有便利店和“安心宠物医院”还亮着招牌。
李亦为停好车,抱起纸箱,推开了医院的玻璃门。
医院确实和网上图片里的一模一样,空间很大,干净明亮,两侧是米色的墙壁,贴着各种宠物健康知识的海报——猫狗驱虫周期、兔兔牙齿护理、异宠饮食指南。
走向前台,还没和护士开口说话,就听到后面的走廊上出来一阵“werwer~”鬼哭狼嚎的狗叫,声音凄厉,宛如撕心裂肺一般。
然后就是一阵洗洗漱漱,像是主人在说话安抚。
李亦为的脚步顿了顿,怀里的纸箱也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兔子被惊动了。
治疗方式这么……吗?
前台的护士倒是习以为常,见她有点愣住,笑着解释说:“别害怕,里面的是只比格,不小心摔断腿了,医生在处理,这个品种嘛……出了名的‘嗓门大’。”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接过李亦为递过来的纸箱,探头看了看里面安静蜷缩的黄色毛团,声音不自觉地夹起来:“好乖的小兔子,是来做体检和疫苗吗?”
李亦为点点头。
“好的,我登记一下。”护士在电脑上操作着,“它叫什么名字?”
李亦为一愣,她还没有给兔子起名字。
她顿了顿说:“团子。”
护士敲击键盘:“好的,团子。”
“团子……很适合它。”护士笑了笑,在电脑上录入名字,又问了李亦为的联系方式,然后说,“陈医生现在在处理那只比格犬,大概还需要几分钟,您可以先带团子到那边的观察区稍坐一下,等医生空了就过来为它做检查。”
李亦为点点头,接过纸箱。
观察区在走廊一侧,用一道矮玻璃墙隔开,里面有几张浅蓝色的塑料椅。
李亦为选了位置坐下,将纸箱放在身旁的空椅上。
走廊深处,那“werwer”的嚎叫声已经减弱,变成了委屈的、拉长音的呜咽,听起来比刚才更惹人怜惜。
男人安抚的声音也清晰了些,带着心疼和无可奈何:“马上就好了,大卫,再坚持一下……对,我知道疼,很快,很快……”
这声音,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李亦为看了看诊疗区的方向,传出声音的那道门紧闭着。
她下意识地想要验证结果,可狗的主人已经不再说话。
错觉吗?李亦为觉得自己简直魔怔了,不免自嘲笑笑。
已经对那个人耿耿于怀到这个程度?听谁的声音都像他。
大卫,在希伯来语中的原意是 “被爱的”、“蒙爱者”。除了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塑外,圣经中的大卫王,少年时用石子战胜巨人歌利亚。
取这样一个充满力量感的西方名字,李亦为觉得,这条狗的主人应该很爱它。
她收回心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身旁的纸箱上,她想摸摸兔子的毛,那只手刚伸出去,却又顿在空中。
算了,兔子胆子小,别被吓坏了。
团子。
李亦为默念这个临时起意的名字,指尖隔着纸箱壁,虚虚描摹了一下那团毛茸茸的轮廓。
只认吃的团子。
走廊尽头的门终于“咔哒”一声打开了。
先出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扭头和身后的人交代着什么。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大肥狗,露出半边身子。
李亦为的目光先落在狗上,因为确实太过醒目,它被主人养的很壮,右后腿裹着厚厚的白色绷带,一个透明的伊丽莎白圈像卫星环一样套在它脖子上。
像个超大型的、毛茸茸的孩子,委屈地趴在主人怀里,发出委屈的、细小的呜咽,黑眼睛不安分地转动着。
然后,它和李亦为对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
狗看她。
她看狗。
然后狗兴奋地朝她叫了一声。
这一叫,让医生和抱着狗的主人同时顿住,顺着狗的视线看向一旁的人。
被门框挡住的脸露出来,李亦为才看清楚,狗的主人到底是谁。
程池。
真是冤家路窄,孽缘来了挡都挡不住。
程池看见李亦为,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他嘴角微微翘起,那是一个李亦为很熟悉的微笑。
“好巧。”他抱着狗,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李亦为礼貌笑笑:“确实好巧。”
那只名叫“大卫”的比格在程池臂弯里,又努力朝李亦为的方向挣了挣,呜呜直叫,尾巴摇动,全然不顾自己还是个“伤员”。
李亦为:“你的狗……看起来很有活力。”
“这个傻狗。”程池低头看了眼怀里,“当自己是飞檐走壁的狗侠,就今天晚上,我在厨房煮个面的功夫,它从楼梯上来了个‘信仰之跃’,一下摔在地板上。”
他调整了一下抱狗的姿势,好让大卫那张写满无辜和愚蠢的脸正对李亦为,仿佛在展示“罪证”。
对上一人一狗两双眼睛,李亦为顿了顿,问:“严重吗?”
程池笑笑:“韧带拉伤,万幸没骨折。”
他看了看李亦为身旁的纸箱,问:“你这是…兔子?生病了?”
“没有,刚养的,带来做饭检查。”李亦为简短回答。
程池抽出一只手握住大卫的嘴筒子,将那颗不安分的狗头扭向自己怀里,同时就着这个姿势,俯身看了看纸箱,问:“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李亦为:“……”知道你的狗是猎兔犬就不要靠近啊喂。
“团子。”她说。
程池的视线在那圆滚滚的一团上停留片刻,说:“团子……挺形象。”
“咳。”站在一旁的医生见程池聊个没完,清了清嗓子,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谴责。
程池闻声,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转向医生时语气里带着熟稔:“老陈你接着说。”
戴着口罩的老陈白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调侃吐槽说:“真是有其狗必有其父,看见美女你们就走不动道了,转眼间就把我忘了。”
“我哪有。”程池笑着反驳,“你别开玩笑,这是我上司,我们就打个招呼。”
……
李亦为静静看着他们,她看见程池和被他称作老陈的医生调笑,俊朗的脸上露出游刃有余的笑。
看他说话时,手自然地落在大卫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带着漫不经心的温柔。
他偶尔点头,偶尔轻笑。
世界上天生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总是处于人群的中央,哪怕被许多人注视着,也可以做到轻松幽默,姿态舒展,仿佛天生就该被目光环绕。
她永远也做不到像他这样。
但这并不值得难过。就像蘑菇在无人关注的角落,也生长得很好。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陈医生终于和程池交代完,转头看向李亦为,说:“久等了。”
李亦为应声站起,抱起纸箱。
与程池擦肩而过时,她脚步未停,只是侧头微微颔首。
空气里短暂地掠过一丝属于他身上的清爽气息,混合着大卫皮毛的味道,随即被诊室的门隔绝。
检查过程比预想的快,陈医生手法熟练,团子虽然紧张,但人类可以强制,毕竟四条腿的比不过两只手的。
听诊、触诊、检查五官和牙齿,基础指标一切正常。
“很健康的小家伙,两个月左右,可以接种疫苗。”陈医生下了结论,一边准备针剂,一边再次叮嘱幼兔护理的要点。
李亦为听得认真,在心里默默记着,她的记性很好,听过的不会轻易忘掉。
疫苗注射十分顺利,李亦为按着,陈医生注射,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李亦为抱着重新安顿好的纸箱走出诊室,准备去自助区购买必需品。
当她刚推开门,脚步却微顿住。
塑料椅上,程池微微曲着长腿,另一只手肘随意地撑在膝盖上,握着大卫的绳子,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听见门开的声响,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
两人四目相对。
几秒后。
程池的目光率先从她脸上移开,微微低头,自然地扫过她脚边空无一物的地面。
“不走吗?”李亦为随口打了声招呼,语气平静。
程池收起手机,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灯光下投下一片影子,随着他的走近,地上的影子也逐渐相连。
他微垂着眼眸看向李亦为。
“就走。”
这么说着,却一点儿也不慌不忙,李亦为推测,程池大概是还有事要找陈医生。
于是她点点头,不再管他,自顾自地抱着箱子朝用品区走。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她打算赶紧买完回家,明天早上还要上班。
……
幼兔粮、提摩西草砖、一小包苜蓿草、滚珠水壶、陶瓷食盆……李亦为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够货架上层那包提摩西草。
草砖体积不小,包装也颇有分量,单手去拿有些吃力,正当她准备回头找个凳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斜后方伸过来,轻松地取下了那包草。
李亦为动作一顿,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货架边缘微凉的触感。
她转过身,看抢了东西的人到底是谁。
程池站在了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手里正拿着那包草砖。
他个子很高,李亦为需要微微仰起脸,目光才能与他相接。
灯光落在他脸上,仿佛自带柔光,将他挺拔的鼻梁、清晰的下颌线勾勒得格外分明,皮肤是干净匀称的小麦色,眉骨和眼窝的阴影恰到好处地加深了轮廓的立体感。
然后,他垂下眼,看向她时笑得温柔。
李亦为面无表情和程池拉开距离,内心情绪一时十分复杂。
她现在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高中时候那么鬼迷心窍了。
是色迷心窍吧。
不止是少年时代,算到迄今为止,程池都是李亦为见过的长相气质最出众的男人。
现在想想,当初的事怎么说呢。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遇见了个长相帅气的男生而已。什么风趣幽默,什么成绩优秀,什么阳光开朗,不过是因为这张脸而已。换个长相普通的人,她还会喜欢吗?还会心动吗?
空气静默了两秒。
程池颠了颠手中的草砖,声音温和说:“这个,我先帮你拿着?还要拿什么?我一起帮你搬到车上。”
显然,他想要帮忙。
或者说,他是在释放善意的信号。
可据李亦为对程池的了解,他可不是一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很多事情现在想想才看清,其实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暖。
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表面上明亮又温暖,可只有照在身上后才能发现,这束光根本就没什么温度。
她拿过他手里的草砖,淡淡说:“不用,我自己可以,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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