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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地道里,楚暃慌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回荡着。他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穿梭,试图甩掉身后的怪物,然而那家伙如附骨之疽步步紧逼,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真的是发财!
这类怪物既没有形态也没有意识,行动全凭生物本能,可发财怎么会……
他本想从连接临时避难所的通道跑出去,但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不小心错进了用作仓库的死胡同里。这里为了防野生动物闯入,特意装了层栅栏网,耳边摩擦着地面的黏腻声越来越近,他只得翻进去,蹑手蹑脚地藏到水桶堆里。
只要能躲过这一劫,他就能掀开头顶的木板来到岩石山区域,骑上之前藏在那儿的摩托车逃走。
然而这微弱的希望瞬间被碾碎——怪物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冲向他的藏身之处,眼见着那团黑暗从网格里渗过来,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湿气扑面而来,楚暃绝望地大喊了一声:
“发财!”
怪物突然顿住,紧接着黑雾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旋转起来,似乎在表达……兴奋?
莫非它还残留有自我意识?
楚暃心底升起一丝希望,再次开口试探:
“发财,是你吗?”
黑雾转动得更疯狂了,令人头晕目眩、几欲作呕,下一秒竟幻化出了形状:先是一个倒三角,勉强辨得出是个脑袋,两边冒出了小三角,大概是耳朵,下面则出现了四只巨大的爪子。
太好了,它有自己的思维!
楚暃心中狂喜,从桶上跳了下来试图和它交流。可刚到栅栏边,怪物骤然撕裂伪装——三角形分裂成两片,从中冒出长长的獠牙,一口咬了上来。
楚暃急忙矮身下蹲,只听见栅栏发出破裂的脆响,獠牙擦过他的发丝咬空了。
他一个翻滚起身向后撤,但是很快后背就贴上了冰冷的岩壁,退无可退。怪物张开深渊巨口,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然而……脑袋卡住了。
栅栏网被它冲破了一个大洞,刚好卡在脖子位置。它缩了缩脑袋,没退出来,随后伸出巨爪勾住网格开始较劲。
楚暃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明明只要变换形态就能轻松挣脱,这怪物非要用蛮力死磕,硬拔拽脑袋,舌头吐出老长一截,漆黑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栅栏网咯吱咯吱地撑不住了,眼看要被连根拔起,楚暃却已缓步走到怪物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攻守易形了,笨蛋。”
他一巴掌拍在它的脑门上,四周景色迅速变化。地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悬崖峭壁,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楼梯交错纵横,跨越幽深谷底,彼此相连。
楚暃进入了发财的精神图景。
光秃秃的楼梯没有扶手,山风横冲直撞,仿佛故意要使他坠落——这是精神世界对入侵者的本能抵抗。
可楚暃走得非常平稳,这种小伎俩奈何不了他。转过一个弯时,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的细微波动,果断抬手:透明的空气墙在他的指尖层层瓦解,半空中赫然浮现出一扇隐匿的门。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楚暃推开门,愣了几秒,随后缓缓把门关了回去。
即便关上了门,他的眼前依旧晃荡着一屋子奇怪的制服,尤其是门口快飘到脸上的两件,还特意让他看清了背面骚气的绑带,和裤子上奇怪的破洞。
他想自剜双眼。
谁特么要看你XP了?!!
剩下的门楚暃通通不想打开,就像打开抽屉发现一只蟑螂时,大概已经满屋子都是了。
他干脆纵身一跃,向山谷坠去。本来还想手下留情,他现在已被怒火烧断了理智,直奔精神世界的最深处而去。
风在他的耳边发出尖利的哨音,两侧的景象不断重组又解构,那是试图欺骗他的虚像因为追不上他的速度而崩溃。最终,凭空冒出的地面由下而上升起截住了他,楚暃重重地落下,鞋跟在坚实的地上震出蛛网状的深痕。
他直起身,手中变幻出一对匕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四周浮现出重重人影,齐齐地面对他站立,环形的高墙把他们围在同一个空间里,背后耸立的大门紧闭着。
这是什么?车轮战?只能一人存活的斗兽场?
他冷笑了一声,正蓄势待发,前方突然冒出了个人影,对方举起手里的……话筒:
“欢迎各位来宾莅临婚礼现场,请为我们的新娘献上诚挚的祝福!”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对着他欢呼。
楚暃懵逼地后退了两步,随后便被婚纱的裙摆绊倒了。
他狂怒地扯下不知何时出现的头纱,一脚踹向大门。华丽的礼堂拱门四分五裂,露出背后幽暗潮湿的空间。
他踏上阴冷的窄道,头顶的钟乳石时不时滴下水珠,这显然在地底深处,而倾斜的坡度表示道路仍在向下延伸。
远处隐约出现了监牢的轮廓,铁链的拖拽声磨得人脊背发凉。离得稍近些,阴湿的气息便会黏附在身上,仿佛踩在泥潭之中,举步维艰。
楚暃一步步努力靠近,突然,无数只手从栏杆的缝隙伸出来,疯狂乱抓,像遇上救命稻草般扯住他的衣角。他惊得心头一缩,用力挣脱开来,可更多的手源源不断地钻出,栏杆被撞得“砰砰”作响,耳边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人是精神分裂吗脑袋里一惊一乍的?!
他弯着身子避开手臂向前跑,腿上传来的震动又让他险些摔在地上。
又怎么了?!
竟是来自口袋里的通讯器,屏幕一闪一闪地发亮,显示有新信息。
“[已发送]天哪_是我眼花了吗_我好像看到首席了”
“[已接收]能不能闭嘴_你个痴汉_吵死人了”
“[已接收]姐_你早就死了”
“[已接收]你也闭嘴”
“[已发送]不_那分明就是首席_穿着一身婚纱_ _ _操_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吗_我要把头儿杀了别拦着我”
“[已接收]头儿也早死了”
“[已接收]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已发送]等等等等_首席手里好像拿的是我的通讯器_他不会看过我的日记了吧_完蛋了我社会性死亡了啊啊啊啊啊”
“[已接收]你指的是你对首席的那堆YY吗_我早帮你转载到公会同人论坛了_不谢”
“[已发送]啊啊啊啊蕾丝莱你是魔鬼吗_不不_首席大人能看到我们的对话_快打招呼”
“[已接收]让老娘跟那狐狸打招呼_下辈子吧”
“[已接收]姐你果然是因为暗恋头儿才看首席不爽的吧_还有你已经在下辈子了”
“[已接收]死丫头片子闭嘴啊”
“[已发送]首席大人,第一侦察队成员雷欧向您问好_敬礼_祝您身体安康_万寿无疆”
“[已接收]我_蕾娜_离我们远点_向导”
“[已接收]首席大人好_是我_蕾丝莱_您能在我的哥哥姐姐面前用两万字详述您和头儿初夜的缠绵缱倦吗”
“[已发送]啊啊啊啊收手吧_”
“[已接收]滚啊”
“叽叽喳喳干啥呢?吵得老子觉都睡不好。”
楚暃浑身一僵。这熟悉的声音……他迅速转身,然而一束阳光恰从顶端射下,来人的身影在耀眼的白光之中模糊不清,随即周围的景象开始淡化,直至消失。
他睁开眼,自己正躺在仓库之中,亮光从头顶的破洞中照在他的脸上。爬出来后,外面一片平静,岩石山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敖以寰摇摇晃晃地从沙子里钻出来,抖了抖毛。
他昨晚睡得糟糕透顶。前半夜倒是做了个美梦,像是有块非常美味的小蛋糕出现在他的面前,散发着甜甜的蜜桃味,偏偏长了腿到处跑,害他一口也没吃上;后半夜就遭罪了,脑袋疼得像被人硬生生撬开胡搅了一通,还有像老鼠一样的声音在里面叽叽喳喳,吵得他头昏脑涨。
正当他坐在山顶吹着清晨的凉风提神,一条长长的尘雾穿越鲸骨群落而来,仔细看去,后面是张牙舞爪的运输车,而前方开道的是一辆漆黑的摩托车,车上的人戴着火焰般的红色头盔破尘而来,比朝阳还要耀眼。
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高高的弧线,稳稳地落在山顶,又顺滑地衔接了一个漂移,精准地停在敖以寰的面前。
他摇着尾巴正要迎上去,谁料车上的人将头盔往沙地上一扔,手中变幻出实体的匕首就向他刺来。
“楚暃你疯了!”
敖以寰左躲右闪,完全摸不着头脑。然而楚暃一言不发,只是一味猛攻。
“快把你那玩意收起来!!”敖以寰龇牙警告,“你知道自己的精神体是什么状态吗?!透支能力你会死的!”
他一开始没当真防备,直到锋利的匕首直逼面门,才惊觉楚暃是下了死手——可已经晚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个瞬间,一团黑雾反射性地包裹住了自己的身躯力量顺着四肢百骸急速膨胀,视野也猛地拓宽,他瞬间化作庞然大物,一股强烈的嗜血与饥饿感汹涌而上。等理智稍稍回笼,楚暃已被他的爪子死死按在身下。
那并不是血肉构成的狼爪,而是毫无生命特征的冰冷物质凝聚成的坚硬外壳,稍一用力便能把楚暃扯得粉碎。他注意到对方的裤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纤细的脚踝处有明显的勒痕。
夜里混乱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可能根本不是梦。
他急忙松爪,黑雾也随之散去,自己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他凑过去用鼻子拱了拱楚暃,想帮他站起来,却被一把推开。
“滚开,怪物。”楚暃冷冰冰地说道。
“我——”敖以寰试图辩解,却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他神色黯淡地看向楚暃:
“你会杀了我吗?”
楚暃显然还在气头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模样狼狈不堪——长发上沾满了金色的沙子,脸上挂着彩,连嘴唇都破了皮,衣服烂成了布条,露出布满红痕的肌肤。
他一瘸一拐地上了车,愤怒地摔上了门。
敖以寰耷拉着耳朵,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起初还是坐着,后来干脆趴了下来,把脑袋搁在台阶上,连眼角都沮丧得下垂了。
车门终于再次打开。
“我暂时不会杀你。你的脑袋里有我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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