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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风波
夜色逼人,草色渐淡。
两双眉目就这么瞧着,谁也不敢动弹,谁也不敢脱离对方视线,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被对方偷袭。
槐宁更是,她毕竟孤身一人,且身无防备,万籁永寂,夜色凝重,以富家子弟为中心皆焚火绕绕,透明万般,且踪迹动态不定,宛如一只时刻等待猎杀的猎人,疯狂炙热。
躲在暗处的梁槐宁如一只惊厥的野兔,心脏怦怦乱跳,神色凝重肃静,身体却十分守则,依旧是身体趴在草地里,头颅微抬,藏在草色中的目光隐隐约约露现,如豺狼紧盯持灯人,手心中的袖箭又紧握了几分。
在对方没有做出反应前,她不会有做出任何的举动。
持灯人同样苦恼,他不过是个位卑言轻的质子,无权无势,其地位不亚于宫门口站岗的侍卫,今夜他只是持灯为这群王侯权贵照明狩猎罢了,怎么就被刺客给盯上了。
那刺客还得理不饶人,他都尽量装出软弱可欺的模样,低沉头颅,紧缩身躯,再看看他这一身粗布,都还不够昭示他只是个打杂的,仅此而已。
可那双诡异的目光就死死盯着他,仿佛一只炙手可热的小鹿,惹人挂念。
老天爷啊,他招谁惹谁了?
你刺杀镇北王,关他一个杂役只什么事!
谢珩弈:。。。
槐宁:?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直到一道狂妄戏谑的叫嚣刺透耳膜,权贵宫人纷纷转移场地,脚步声被风声遮掩,谢珩弈只是晚了一步,一枚金丝弓箭瞬间射穿小腿肚。
单薄裤腿破了个洞,洞口很小,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中渗出,那人见了,火光在棕色眼珠跳跃,一蹦一跳,昭示他的兴奋和狂喜。
他就爱看人流血。
来者正是汉国中庭太尉夜肃辰的奴生子,夜烬寒,其母因酷似当朝皇后巧得一夜宠幸,又因诞下夜家的第一位男婴,被夜老夫人亲自抬升为太尉二夫人,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对于其子平时是放纵溺爱、百般娇宠,惯得骄奢淫逸、无法无天。
青楼花酒、攀交酷吏、嗜血残忍....
若不是夜肃辰还活着一口气,夜烬寒怕是要骑到他棺材板上。
莹莹盏光下,他整个人因金丝美玉变得“波光粼粼”,目光自下而上审视,下半身是高挑长腿、纹金琉璃云纹贴在裤腿,看上去格外修身,再往上看去,阔大胸肌之下,是纤细蛮腰,一枚圆盘白玉轻缠在此,一步一跨,颇惹得女子捂嘴痴笑。
他今年方弱冠,却长着张清秀娃娃脸,俊秀得都快让人掐出水来。
若不是满口的□□,和狩猎时喷张飞溅到他衣袖间的血迹,论是谁,都会觉得他是问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寒风肃肃,抵在弓玄上的指尖微微蜷曲,夜烬寒随意往一侧扔去,手下接住,默默收好,拿起丝绸帕子擦拭起上面的污秽。
“谢珩弈!你眼长哪儿去了!不知道转换场地猎杀了吗?”
夜烬寒不耐烦质问,眉头微蹙,眼底因狩猎冒出的精光正渐渐淡去。
“就是!废物罢了!跟你母国一样没用!”
骑射大将军的三子沈谲安围站在夜烬寒一侧,语气比夜烬寒更加强硬,只是多了份巴结。
“夜公子,区区一个小国质子,狗东西一个,您说您理他干嘛,真是脏了您的手,让我来就好。”
躲在草色中槐宁亲眼见到这个身着紫貂绒裘衣的男人,竟!缓缓抬起靴子,猛踩到那人腿上,厚实靴底覆盖在创面,大力挤压下,血洞中流出的鲜血汩汩成细流,湿透了裤脚,惹红了草色,如苍茫草原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
血腥残酷。
梁槐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而最令她的诧异是,持灯男人似乎是没有痛觉,竟未叫出一声,甚至连剧痛带来的喘息都没有。
有的只是低垂的头颅和无尽的沉默。
这种沉默太可怕了,极具压迫与隐忍,它迫使槐宁不得不再审视面前这位提灯人。
惩罚似乎不太够...
夜烬寒的脸上没有手下预料之中的兴奋,有的只是麻木。
“还有没有点心意!我真是看够了!除了踩谢珩弈!伤谢珩弈!骂谢珩弈!就没有别的惩罚吗?”
言语尽显扫兴,话音刚落,身后一大片侍卫丫鬟纷纷跪地,沈谲安识相不敢言。
其中却有一人缓缓抬起头,是夜府夜老爷身边的贴身丫鬟,沉水,最近似被大夫人查出些什么破绽,连夜将沉水转赠给夜家长子,正好夜烬寒挂念已久,顺手做个人情。
“夜哥儿,跟这群饭桶计较个什么劲,小心气坏了身子。”
沉水贴心拿来香囊按摩球,玉面球体有规律滚动在夜烬寒太阳穴,诡谲的香味透过球体小孔,徐徐飞进他鼻腔,夜烬寒眉宇一下舒展开,口吻逐渐缓和些。
“那沉水你有和高见啊。”
夜烬寒面颊熟练贴到沉水衣领,挑逗式地把玩乌黑飘飞的一绺发丝。
沉水盯着面前的多数眼睛,微微颔首,不动声色绕到了一旁,眉眼淡笑,却笑得瘆人,满是精光。
“那是当然,奴婢自然是有,不然可不敢在主子您面前班门弄斧。”
话音落,又是一抹纯真无害的笑意,却看得众人眼皮直跳,后背直冒冷汗。
洁白牙齿在夜烬寒耳畔一张一合,声音不大,风声过大,周围人听不清,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好!就这么办!”
随着这句话一出,只听夜烬寒吩咐些什么,围猎的场地缩短了,绣满王符的幔帐围成了一个小圆,勉强够其他公子们活动筋骨。
这也意味着狩猎结束了。
夜烬寒将众人集齐,脸上挂满坏笑。
“想必大家狩猎都累了吧,是时候歇歇了,可单坐着也没意思,所以我啊!专门给大家安排一个节目。”
他话音落,目光环视旁人那刻,这才发现镇北王以率府内仆人离开,夜烬寒眉宇一蹙,转瞬即逝,笑意很快悬在嘴角。
迫于夜家权威才来的一些贵族一听只是看节目,心想今日怕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各家公子们迎合点头赞同。
沈谲安等常跟着他屁股后面的小弟们,可是了解夜烬寒,脸颊上的笑意含蓄诡异,坐等着看谢珩弈的笑话。
没多久,谢珩弈被夜府下人拖到篝火处,人群的中央。
篝火很旺,照得谢珩弈影子此起彼伏歪七扭八,也给了槐宁看清面庞的机会。
那人....神仪非凡,飘逸俊秀,似天上的神仙。
却又...太瘦了。
瘦的颧骨都凹进脸颊,瘦得骨头酥软、身子单薄,瘦得槐宁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槐宁是最擅长喂小羊羔的,如果他是自己羊圈中的一只小羊羔就好了,她见不得虐待,她一定会给他铺太阳晒过的暖暖的稻草,稻草中间再铺上一层衣物。
她还会变着法给他做吃的,只要是他想吃的草,她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挖到全世界最美味的青草。
‘要是他能留在这儿不用受苦就好了。’
槐宁鼻尖微酸,下意识替男人安排好了未来,这种悄无声息的愿望甚至连本人都没意识到。
很快,戏虐笑声四散开来,未等她再多看那人一眼,侍卫像是丢脏衣服般扔掉一个软趴趴的人影,人影的位置很特殊,恰在篝火旁,若是再使劲半分,头发都要扔到火里了。
人群中央,夜烬寒瘫坐在暖和羊绒椅上,婢女们身披绒衣,腰间挂满球型香薰暖炉,围挡在主子身边,替他驱散严寒。
他递给身旁沉水一个眼色,沉水会意后,莞尔一笑,拿出一套艳红轻薄的石榴裙,不同一般女子所穿,这石榴裙裙摆极短极薄,薄到透明,衣领外翻,且位置更靠下,微风摇曳下,单是看着这件裙摆就觉艳丽浪荡。
在场除一些碍于面子的宾客,极大多数公子王侯们是臭狗闻到肉腥味,不顾家中爹娘反对,上赶着和夜烬寒混,什么浪荡地方没去过。
他们自然知道这裙摆代表什么。
周围一阵哄笑。
尤其是夜烬寒,眸间闪烁,拍着大腿猛笑,笑得格外猖狂。
“听闻近日南越昭国兵败我朝,为议和,昭王送南越公主前来亲和。”
和亲一事,朝堂大事,不用夜烬寒提及,众人也是知道的。
“可大家不知道吧,那南越公主谢文殊,是咱们当中某人的亲妹妹!”夜烬寒眉眼中的兴奋越来越明显,“听说谢珩弈是以质子的身份来到我朝,她妹妹表面是和亲公主,实则还不是我朝的一个玩物罢了。”
“两个都是!只是一个脚下,一个……”
哄然大笑。
槐宁听罢差点站起身,恨不得将那浪荡子一拳打死。
天底下,竟有如此欺负人的事!
目光不由间看向众人口中调侃之人,风平浪静,久跪不起,只是身下的火苗忽熄忽灭。
他当真就不在意?
游戏还在继续,夜烬寒前面铺垫那么久,到此刻他才道出真实目的。
“听闻南越女子善歌舞,今日众人雅兴极高,谢珩弈谢公子,何不身着此服,学着你妹妹平日跳舞模样,助我们一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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