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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与摆脱嫌疑
杨冰沉思,突然笑了起来:文映轩,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你的嫌疑远远超过了我。
文映轩会意反驳:你还搁这儿推理呢?你都一号嫌疑人了!
杨冰说:你现在并不清楚具体的案发时间。也不是……反正无论什么时候,都和我无关,不是我就不会是我。警察也可以查清。
文映轩说:你的意思是你的不在作案现场理由很充分?
杨冰说:当然啊。
文映轩说:你可得有在场证人哦。
文映轩看起来只是随口一提。杨冰却想起了便利店,脱口而出:那当然,我还有摄像头呢。
他感觉到文映轩一愣,说:什么摄像头?有人偷拍你吗?
那天放学后,杨冰和文映轩莫名其妙达成了一个协议,就是等此事儿水落石出,杨冰洗清嫌疑,就要告诉文映轩自己去便利店的原因。
而如果杨冰说了,文映轩就答应带他一起去喂猫。
文映轩表现出了一种和外表极不相符的深谋远虑。说:其实流浪猫太过亲近人类并不太好,容易受到伤害,我迟早是要毕业的,所以我在考虑给他们找领养。
杨冰有点意外。他说:去论坛上吗?还是生活里找。
文映轩说:我都想试试。比如可以让我妈也问问她的同事。
杨冰对此一无所知,觉得几率渺茫如大海捞针,但他还是友好地说:那我也问问。
他想的是:便利店可以有一只小猫啊。
他们讨论了一下到底是谁侵犯了刘溪,然后发现彼此对于这个问题可以发表的看法都很有限。
显然,刘溪并不是他们眼里非常富于魅力的女生。但凡事也许都有例外。
但到底是什么人甚至在学校都忍不住干出这种事情,这个校园之类可能有一个隐形色魔的事实,让他们又有点不寒而栗。
杨冰说:变态啊简直。
文映轩高深地说:人类就是非常变态的。我们还只是高中生,但那种天生的犯罪分子,完成这些事情是不受年龄和场所限制的。
杨冰肃然起敬混杂着不以为然:你是不是这类电影看多了。
文映轩一挑眉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电影。
杨冰“嘁”了一声,他想说但是没说:因为我也喜欢看电影。
所以文映轩这种高深的推理,对于别人可能是找不着北,对于杨冰就是:听说过。似曾相识。
杨冰只说:我才不知道。
嫌犯阴影并未怎么影响杨冰。虽然他发现走在校园里有比从前更多的人打量他,即便他面无表情到些许煞气,他们也并无惧怕反而好像兴趣盎然。
显然他现在就是个校园新闻男主角。
因为他堪称英俊,于是更让看客兴趣大增。
杨冰习惯了被注视,倒也无所谓。且从这个时候起,他就和文映轩慢慢混在了一起。
所以刘溪这事儿,其实是他们友谊进展的一个推进剂。
虽然这事儿最后颠覆了杨冰的认知,但这么多年,杨冰很少主动想起刘溪,也无意去继续深入分析她的心理。
他觉得无此必要。
事后,文映轩曾经跟他说,他最吃惊是杨冰的心理素质。
“完全不在乎也无所谓别人怎么想,只要自己没问题就绝对不会自乱阵脚。”
他还对杨冰说过:感觉是我比较缺乏的一个特点。
杨冰对文映轩这句话记得很牢。
因为高一的他从没这样观察过自己。
虽然文映轩的语气仿佛是在赞美。但他没有自我感觉这是个优点。
毕竟印象里,他甚至被人说过“有点冷漠”。
这样说的人中还有他的小叔。
起因是他在他妈的葬礼上没有流泪。
不过小叔这话当时就被他二姨妈反驳了。说他“还很懵懂呢,慢慢就会明白多么伤心”。
他当然觉得姨妈是对的。
从小他就和母亲以及母亲这边的亲戚更亲,他们果然也是更了解自己。
刘溪这个事儿,在女主多日没有露面,疑似嫌疑人又状若无常该干嘛干嘛半个月后,慢慢有沦为陈年新闻的态势。
毕竟高中大家都挺忙的。
半个月后,刘溪突然来了教室,到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些课桌里留下的东西。
大家默默地,无言地看着她收拾。偶尔有女生和她搭一两句话,她点头回应一两句,看起来依然如故的仓皇和笨拙。
杨冰在全班暗暗的注视中,理直气壮地冷眼旁观全程。
心里也有点迷惑,不知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不知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推进那些谣言。
他还记得她的背影,那背影在后来想起不知怎么有一种奇怪的心酸——很孤独,同时也还是很笨拙。
在她退学一个月后,开始有关于事实“真相”的些许碎片流出。
描述五花八门,中心意思出乎所有人意料:其实没有谁被侵犯。
简单说就是:一切都是刘溪编的。
这个真相伴随很多据说是刘溪对警方和校方的供述。
以及这些供述的陆续被推翻。
比如:刘溪说一切发生在教室后面那块草地。
但那块地方压根没有被压了将近十五分钟的痕迹。
也不大可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块草地上在发生□□。
再比如:刘溪身上没有挣扎的印记,手也没有被绑缚过的痕迹。
更禁忌的论据:她被带去了医院做检查。结论她其实完璧无瑕。
这个版本真相的最早出处,据说是隔壁班一个女生。她是本校高三某班班主任的女儿。
对于学生来说,这基本是小道消息的权威来源。
最关键是,虽然沸沸扬扬,但之后确实没有任何人被处分。
反而是刘溪的退学,仿佛更印证了这个结论。
说对这个版本毫无惊愕那肯定是假的。
即便冷漠如杨冰。
当年课间操的时候,杨冰特意注意了一下那个传说中的案发地点。
那是教室后面一大片自发蓬勃的野草地,可能建校之处就存在,更大可能校园就是在其间开疆扩土而出,因为暂时不碍眼也不碍事,也就这样年复一年存在下去。隔上一阵儿,草长高了,校方会请人整理。
除了偶尔飞进去的羽毛球和篮球,草地几乎无人踩踏,长得郁郁葱葱,风一吹细微的沙沙声。
冬天也不凋零。
从这里眺望,视线越过围墙,会发现这个其实建在城区边缘的学校,远处的背景是层峦叠嶂的青山,和杨冰从前的学校相比,多了一种倚天傍月的秀美,但冬日的太阳落下,却又有长风掠过的萧瑟。
得知这是传说中的案发地,大部分人很震惊。因为它虽然无人光顾但并不是真正的死角,虽然太阳落山后光线暗淡,但有无数的角度可以瞥见,甚至从前面的教学楼窗户里都可以直接看到这边的动向。
杨冰和文映轩,后来开始象两个推理故事爱好者一样讨论这事儿。其实最大的谜团是刘溪的想法——为什么撒谎呢?
这片草地的后面就是篮球场。篮球场过去就是乒乓球台。这其实是一块经常聆听喧闹的地方,虽然并不承载什么众人的快乐。
杨冰不太清楚,刘溪是不是经常游荡于校园的角落,她看起来在这里没有朋友,但她甚至知道文映轩喂猫的地方。
然后她选择一块人人都路过但没有关注过的草地作为想象的基础。
她那天六点半才回去,也就是说她在校园里逛了两个多小时。
从头至尾,她只和杨冰说过一次话,就是那次借三角板。
杨冰也不懂她怎么就突然需要一把三角板。那天的作业根本不需要画图形。
“我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故事”——有一天,跟杨冰站在草丛旁时,文映轩突然幽幽发言。
这片草丛在那次事件后拥有了非同寻常的色彩,和他俩一样看见它就条件反射般回想的人应该不少。
什么?杨冰问他。
文映轩说:有一个年轻女人,某天在咖啡店遇见一个看起来比较忧郁潦倒的年轻男人,萌生了同情和怜惜,于是请他喝了一杯咖啡。
一个月后,她被绑架了,警察找到的时候只看到了尸体残骸,被伤害,杀死,肢解,保存在冰柜里。
凶手就是那个年轻男人。她是他杀的第五个女人。
你知道是什么让他选择了这个女人嘛?
是因为她看见了他的潦倒让他感觉难堪?杨冰问。
杨冰摇头:不是,是女人的善良让她在杀手心里具备了特殊地位。于是他选定了她作为自己的猎物,对他来说,他选中这个女人杀掉,在她身上完成自己每次杀人的仪式,这是他的报答,也是对方的荣幸。
杨冰有点呆住。
他说:这是什么变态想法?
文映轩笑:不然怎么说是变态呢。他们能是正常人吗?
杨冰琢磨:所以我可能也让刘溪觉得很特别?
文映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么?
杨冰皱眉:我是?
文映轩不知被戳到什么笑点,笑不可仰,说:算是吧。全班好像都觉得你挺特别的。
他大笑起来简直像一朵甜甜的娇花。
杨冰不知怎么嘴上就贫了起来:感觉你好像在说围观马戏团的动物。
文映轩说:哪儿呀,您是丛林里的猛兽。
杨冰悻悻:我在这学校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
文映轩说:以前难道是校园小霸王?
杨冰摇头:不是。不过确实是因为打架退学的。
他说:……你们都知道了对吧。
文映轩说:嗯……但其实看不出你会为了女孩打架。
杨冰瞬间闻之色变:啥?传的是啥样的?什么为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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