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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
黄澄澄的圆月在他背后,凉得让人心生寒颤。
林秋白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来百花楼,低骂了句赵子很恒怎么照顾的他。泪水还挂在颊边,心却奇迹般安定下来。
死前能见他一面也是好的。
她仰着头,“你是特意赶来见我的吗?”
实力对比已然发生了变化。杨青看到杀手仍然心有余悸。
“据说他是赵大人那边的,应该不会插手此间事。”有人退后在温润公子的耳边耳语。
思量间,杀手望向林秋白那一方,像不认识她似的,说了平生林秋白最讨厌的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是来杀人的。”
和年前捅她的人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他纵身跳下檐顶,稳稳落在百花楼牌匾下,抬手把指尖刃拔出来。翻手转了圈颠了颠重量,像是在评估着什么的价值。
林秋白虽然很想拉着他的手,把他介绍给许远书和江思远,但也知道时机似乎不对。
忍了好久才压制下这份冲动,只停步在苏丹身旁。护住他的手还紧紧相扣着,出了手汗。
杀手眼底似乎有什么剧烈变化起来,看着她护住苏丹的样子,扯了下嘴角,“我最讨厌嫖客。”
如果杀手不偏帮林秋白一方,那才是最偏心的人。林秋白看杨青忌惮的样子,就知道长风可以救她。她总想把人护在身后,像苏丹,典军一样。
但总是难以十全十美。
长风看起来一点也不需要她的庇护。可郁郁寡欢的心绪很快变了。因为他的命是她捡回来的。
林秋白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觉得自己配得上最好的。
“我也最讨厌杀手。”她吞咽了下,觉得看不见的弦拉得越来越紧。
杀手指尖刃已经不在转动,停在林秋白那边不再变化。
“可是那又如何,我还是把你捡回来了,我想对你干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所以那又如何呢。”
长风冷寒的眸子不可避免地发生变化。在她说出三个字前,耳廓通红地让她住了口。
“行了。”
林秋白发丝汗湿近乎跑着冲向他,嗓音甜丽,满心欢喜,“那你原谅我了?”
还好长风刀收的快,后来生活平静时想,可能这时候她是故意的。赌他心软,替他做决定,被迫将刀背面对她。
但严肃的政变场合,他来不及多想,刀换了向,就意味着一堆敌人的出现。
许远书应当真被林秋白逼得狠了,今夜就想看她流血,没看到不罢休。
清冽的声音掷地有声,“如果你非要帮个不理智的疯子,即便是你,我也不会手软。”
首辅试图劝回他的理智,“明之,不要做傻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政坛巨擘握住他的手,郑重地摇摇头。
长风态度冷傲,并不认为这是句威胁。指尖刃一掷,就把向后退了一步的杨青割了喉。凶器因为微带些弧度,因为完美的力道把握飞回他的手上。
杀手看着重伤的典军,语气平静,“这是还给你的。”
“明之,收手吧。”
沉寂了几息后,温润的公子无奈仰头,温柔而又残忍,“我本不想的,是你们在逼我。”
身形如鬼魅的暗卫在深夜中如阴湿恶鬼冒出来,密密麻麻,给人的感觉是他提了支军队私用,培养成最锐利的杀人刀。
他们如同乌云般集结,逼近林秋白一方。
“真是油盐不进”,她低骂一句。
长风在评估形势,指尖刃隐隐欲动,一场厮杀即将开始时,一股薄荷酥糖香钻进他耳朵里,带来不合时宜的痒意。
都什么时候了,她就不能正经点?
她在小声问他,“可以打得过吗?”
长风高傲,就算可以扭转局势,也不会说。他只会说,“看情况。”
这个回应落在林秋白耳朵里自动理解成打不过。
她眼中的光一闪而过将他护至身后,大声说,“那你退后。”
“……”
“你有斤两吗?”杀手把她拽回来压着蹲在掩体后面,让苏丹照顾,随后按着她将要起来的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点武艺底子但不多,连地上躺着的那个人都打不过…”
他又是如何能摸清她的底已经来不及追究,她确实有个保命的实力。
林秋白反牵过他的手,神情认真,“我和他谈判让些利就好,大不了江南我不要了,不是去送死的…”
这就是她,爽快,对于问题总有解法,虽不是最优解但一定是最重情谊的那个解法。
长风把她安置好,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怒气来,就算那时在江南被强带走也没有过如此冲动。
“我也知道,但是我更知道你得到这一切并不轻松。坐好,撑到半柱香后。”
杀手的伤口又绷裂流了血,依旧是黑色的。感知迟钝的林秋白突然感知到了他的痛。怪不得那天运粮船上他说她自私。
可惜怜惜心疼之情还未在心头漾开,一个浑身是血的暗卫就死在她脚下,骨骼痛苦地错位,向前拼命伸着手抓她。
生生把她的眼泪逼退回去了。很快寒刃一丢,那个人也断气了,手停在她脚前一寸。
林秋白再抬眼,同样的情形,死去的人有十几具。这些可是政敌蓄养许久的,实力之强劲,说要留着造反也不为过,怎么会…就这么躺下了。
视线自动追寻那个只一把简陋短刃的男人,把利器一抹,敌人喉间鲜红的血就已飞溅成一道弧线。瑰丽又可怖。
他之前说看的情况是什么情况?对方阵亡情况吗?她真的以为自己要与他生死离别了啊。
“你说撑半柱香是不是让对面撑好了…”林秋白话音带着情绪大起大落的哭腔,说到一半就梗住了。
明明应该是高兴的时候,她怎么不由自主流泪,胸口也隐隐作痛。那曾经破了个洞的胸膛,现在还有道未愈合的疤。
长风听到她的哭腔,晃了下心神,肩上就被砍了刀,肩胛骨处传来剧痛。
常人难忍,但他这半月被放血的痛折磨惯了,这种纯粹的痛反而如同挠痒。
也不怪他看到林秋白左拥右抱,来百花楼□□时会那般生气。忍下剧痛被锁在她身边,对于她来说,自己只是众多风流事中的一桩。
而他明明对男人根本不敢兴趣。
抬脚踏在那个伤他之人的尸体上,拔出指尖刃转了个圈稳稳握在手上。眼中肆虐着血腥,猩红无比。
他一抬眼,对面三十四人,配有精兵铁器三十把,暗器飞刃数百道。而杀手只一人,一不及三尺的指尖刃。
“我杀红了眼,可就控制不住力道了。”长风冷淡地将冷白的指放在刃端,自下而上让寒刃染上自己的血。
气势凌然,只一人却有着撼动山岳的淡定,这最后一声警告像杀红了眼,给敌方的善意提醒。他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阎罗。
影一拿着剑刃被这气势震得向后退了几步,在温润公子耳边耳语。
“许大人,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属下曾听说江湖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第一是一位用剑的,霸榜十年了,所用剑式和他很像。”
“哪些榜?”公子擦着不小心溅到的血,对着现在的伤亡也有些不解了。
“所有。不论是用剑,暗器,阵道法门……他万里挑一。”
新一轮的厮杀已经开始,又有些血溅到公子手上,他机械地擦净。
“京城到底是京城,而江湖第一,终究只是一人的悲惨神话。”
思量许久后,擦净的手抬起又放下,他的声音凉如空中冷月,“本官可以慢慢耗,上吧。”
更多训练有素的影卫涌现出来,层层包裹住百花楼前的尸山血海。
惊起的寒鸦阵阵飞过,给这天的朦胧月色蒙上血迹。
“停手!许远书我们可以谈判的,你想要什么?”林秋白抹了把泪,心彻底揪起来。
如果说什么神话,她确实迷恋,可现在她更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长风,而不是那个“风”。
“哦?你知道我要什么吧。”
没人比她更了解许远书,这句话不是在试探,而是说他要的远不止她想的那些。谈判桌上,她已漏洞百出。
粉白的拳攥起来,她咬着牙刚要答应,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苏丹为了给情敌添堵,他不说等半柱香么,那就在角落里点根香,静静燃着。
现在最后一丝香灰已尽。
长风最后抹了个人的脖子,收起刃。抬腿震起地面上等的玄铁剑,稳稳拿在手中。
“真烦。”他拿到剑后整个人就变了个气质,变得冷寒无比,像融化不了的万年冰湖。
遮天蔽日的敌手非但没有逼退他分毫,反而彻底激起他骨子里的杀戮。
许远书默默数着倒地的人数,他无疑损失是惨重的,眼底也止不住欣赏这个年轻人了。
最后一抹血泼在青石板街上,林秋白上前抱住杀手的腰,阻住了他下一步的动作。“行了,已经够了长风”
杀手的眼底还是猩红血色,有杀红了眼的疯狂,这时候是谁也不认的。是个人都知道该离他远点。
偏偏她,只她一个。
在猥亵他。
真烦。
红着眼的长风气不打一处来提起她脖颈,拉离,“要是我没看清,差点你就死了知道吗?”
林秋白哭得鼻尖通红,眼神却坚定自己没错。
“陛下已经来了,你说的半柱香是指这个吧。我拉你去求赐婚圣旨。”
话音刚落,太监尖细的嗓音喊道,“陛下驾到——”
许远书,林秋白,首辅江思远一应人等俱跪地悔过,
“臣等有罪。”
林秋白另有一句,“臣心悦一人,此生非他不可,恳请陛下赐婚。”
长风后知后觉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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