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

　　“你们俩个在班上关系好吗？”彭书蘅冷不丁地突然开口问道。
　　吴声转头看了看彭清晏，只见彭清晏也正看着他。
　　彭清晏想了想犹豫着开口说道：“关系还行。”其实父亲之前就特意嘱咐过他要和吴生打好关系，但因为种种原因目前俩人的关系算不上好。
　　吴声没反驳也没开口肯定。
　　彭书蘅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摩挲着杯口假装随意地问道：“对了，你们相处的怎么样，在同一个宿舍？”
　　吴声对上彭书蘅凌厉的眼神，心里一紧，随后立马将视线移开。
　　“还行。”彭清晏抢先回答道。
　　彭书蘅看向彭清晏，眼神是长辈般的严厉：“我在跟吴声说话。”
　　“彭清晏的性格很随和。”吴声顿了顿，视线从桌前的那盘清灼白菜抬起来重新看向彭书蘅，轻声回答道。
　　彭清晏的手在桌下捏紧又松开，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但吴声说了这句话后就没在说话了。
　　“课程内容怎么样？跟得上吧。”彭书蘅转而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一瞬间又从杀伐果断的商界大佬变成一个邻家大叔。
　　“嗯，跟得上。”
　　“听说你这次的月考考了第一名呢，能在人才辈出的一中考第一名可是不容易的，看来你很聪明刻苦。”
　　吴声谦虚说道：“多谢夸奖。”
　　“哈哈，看来你比彭清晏聪明些，我给他找那么厉害的老师给他补习，他的成绩也就那样。”
　　这话让吴声不知道怎么回，他有点分不清对方究竟是真心的还是在嘲讽他，吴声没有立刻作声，但好在彭书蘅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对了，你国庆回了福利院吗？福利院的情况还好吧？”
　　“福利院很好，孩子们身体健康，院长也是，这也多亏您的资助，让我们福利院的生活条件提高许多，谢谢。”吴声应答着。
　　整个餐厅里只有吴声和彭书蘅对话声，彭清晏一句话也不说，在吴声看来他是没有说话的机会。在这场由彭书蘅主导的会谈里，彭清晏和吴声两人都是被捏住后脖颈的被制裁者，而他们所有的权利都来自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抬起头。
　　“如果有什么缺的可以跟我说。”
　　“不用了，我不缺什么，更何况你资助我的学费我已经很感谢了。”
　　三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一大桌子的菜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多少，吴声和看着丝毫没减少的食物心里倒是一阵怜惜。
　　彭清晏食之无味地嚼着嘴里的白米饭，突然感觉到手背被人戳了戳。转头看去发现是吴声，吴声拿手指在他手臂上划了划，彭清晏细细感觉了一番——藕汤。彭清晏察觉到是这两个字，张开嘴无声地说了说，吴声看着他的嘴型点了点头。
　　藕汤位于餐桌的另一边，有些遥远的对面，但看着吴声的小动作彭清晏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猜测吴声或许是不好意思转动餐桌，于是只好越俎代庖，伸手将藕汤旋转到吴声面前，连彭书蘅正准备夹菜的手都没注意到。
　　吴声看着颜色嫩白点缀着葱花的藕汤转到自己面前，伸手舀了一碗藕自己面前。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确实被藕汤的味道吸引了视线，藕是他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食物，而妈妈做的藕汤在他心里更是一份珍贵的美味记忆。
　　“对了，吴声，你妈妈是不是快要出狱了。”彭书蘅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
　　吴声的头唰地抬起来，望向彭书蘅的眼神里全是惊诧，但很快便将眼底的诧异藏住。
　　彭书蘅倒是很平静：“怎么了？你不要担心，我只是仔细了解了一下我要自助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是吗。”吴声先前听起来还比较温润的声音此刻变得只剩下一片寒意，桌下的双手攒紧，指甲几乎都掐进了肉里，身子随着难以遏制的呼吸剧烈起伏了几下。
　　彭清晏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他眼神在爸爸和吴声之间转来转去，一时不知道该看谁，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气氛是肉眼可见的剑拔弩张起来，不过主要是吴声。
　　吴声平静下自己的呼吸，并且在心里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没关系，不要在意，没关系......
　　可彭书蘅偏继续说道，慈祥的语气显得他像个大善人一样：“我也正是因为知道你妈妈的事才更下定决心资助你的，你妈妈…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也是可以出一份力的，据我所知她的情况现在应该可以判更少的刑。”
　　“爸爸.....”彭清晏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他下意识喊出口。
　　与此同时吴声也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谈论的不像是在监狱里的母亲，而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彭先生，谢谢你的好心，但是你资助我读书就足够了。”吴声强迫自己毫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作为东道主的彭书蘅邀请吴声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但吴声假装犹豫了一下后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
　　餐桌回归安静，彭清晏悄悄倪着吴声的后脑勺心里却有些好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作为东道主的彭清晏遵循礼仪和吴声一齐走向停车场，刚到入口，胸口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彭清晏捂着胸口看着眼前的“凶手”瞪圆了眼睛喊到：“你干嘛！”
　　吴声看着露出苦色的彭清晏平静地起弯腰的彭清晏，说道：“抱歉。”
　　彭清晏揉了揉被拳头击中的胸口，痛感转瞬即逝。
　　片刻后的吴声倒是真的有些愧疚了，他上前替彭清晏揉了揉胸口，关切地问道：“还疼吗？”
　　彭清晏看着突然凑上来的人，视线霎时没了焦点，他有点慌张地一把推开吴声说道：“没事了。”
　　说话间车已经开过来了，耀眼的车灯打向两人，瞳孔下意识收缩。
　　吴声叹口气继续说：“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真的没事了。”彭清晏看得清吴声眼里的愧疚，没打算继续追究。
　　“那我走了，拜拜。”吴声朝着彭清晏挥了挥手，朝着车走去。
　　彭清晏同样对着吴声的背影挥了挥手，小声说道：“学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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