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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汉摇变女将郎(下)
沈书澜正想着待会怎么应对公主才不会显露破绽,一时间走神,竟没注意那闷久了的战马习惯性直直地冲着前面的人影冲去。
她赶紧将缰绳一拉,黑马惊起,将背上的她高高甩起。而沈书澜与它相识久,自然稳稳当当地驾在它背上,单手拉绳便将它调了个方向从从那人影边上擦过。
寒风凛冽,隔着一层薄薄的骑服,她的胸膛里却因为这一幕而剧烈滚烫。那马下的人仰头看向她,她才发觉对方生得那般俊朗,剑眉星目,却给人一种如青松如稚竹的秀气。
那是裴文兰。他也同样地看她,仅那一眼,便确定是她,而在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迟钝与不知所措。寒风吹得他的面色透着些粉,更显青稚,敬仰之意自然流露。
可惜也只有那一眼,沈书澜便驾着黑马而去,继续奔向沈府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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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何故跟我家兄长置气。”一边,沈书阕将公主带回前厅,便抚着肩让她坐下,“你认识我家小妹,更早识得我家兄长,对不对?”
公主一听有些心虚,慌忙抬头说道:“那又怎样?我偏是不喜欢这沈书钧,再早见到也是无果!”
沈书阕一笑,将这小丫头的心思看了个透。
不料还没等她再开口,前院便传来一声骚动,另传来的,还有一声马叫。
沈书阕心里一惊,先是看向公主,再是下意识望向书房的方向。
不过公主脸上却是大喜,连坐都坐不住:“会不会是书澜回来了?”
“怎么会?”沈书阕此时还疑惑,不过也只能跟着公主匆匆跑出去的步伐来到前门处。
只见前院被叫来了三四个下人,正急头白脸地牵着一匹高壮的黑马往一边走。而视线越过众人,便能看见一个穿着骑服,高高挺立的背影,正在下人的簇拥下卸下骑行的装备。
“书澜!”公主欣喜,却不似刚才莽撞,端着缓步上前越过那些下人先一步走到沈书澜身边,“你可还记得我?”
只是她这转变太快了,沈书阕在听到她这副端庄大气的声线和姿态时也被惊得不自觉呆住。
“你是……宁安公主?”沈书澜在背后听到公主的另一副声音,转身吓了一跳。那反应自然得没话说,“公主怎么在这?”
“昨夜多有失礼,还望沈小姐勿怪。”公主没有多说,在她跟前行了个小礼,被她连连扶起。
公主脸上虽端得住,一副温婉笑容,那双俏眼却止不住地看她,流转之间,似乎欲言又止,又略显娇羞。
“书澜姐姐。我唤你澜姐姐可好?我向宫中嬷嬷问过,你大抵长我一岁。”
她这会只觉公主身上一股暗香,身上环佩玲珑、金珠作响,一派养尊处优又端雅的天家风范。不自觉收手之间,动作也变得缓慢,眼神在她的眉目与唇颊之间来回,不知所为。
“不必多说,是我不忍公主久泣,失礼在先。”不知道是刚刚的风吹得她一阵发乱,她的手顺势往下时,不料触碰到公主的手,两人顿时收手低目。
片刻,沈书澜反应过来,与公主拉开距离:“我骑射回来,身上多有异味。公主不便靠近。”
随后她才将视线转向一旁的二姐:“姐姐,我们先到屋内吧。”
沈书阕也点点头,很快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局面:“也怪你贪玩,让公主久等。快进屋吧,仔细染了风寒。”
“不用。”公主见状却在此时打住,“宫中管教森严,既然已经见到书澜,小女便先行告辞了。”
沈书澜刚才还在思考待会怎么支开公主,眼下才刚刚见了她一面便要告辞,沈书澜还有些奇怪,照理挽留了一下:“天气寒冷,公主一人独行恐有诸多不便,要不要我送公主回宫?”
公主连忙摆手:“我自有宫中的宫女照应,不耽误两位姐姐了。”
只是她说完这句,又抬起头眉头似皱不皱地向院侧廊后的书房处看了一眼。
“公主要同兄长说一声吗?”沈书阕迅速接茬,用眼神拦住正从门口送客回来的沁涟。
“沁涟,你去和兄长说一声……”
沁涟是从小跟着沈书澜姐妹俩长大的丫鬟,沈书澜女扮男装之事她是府上唯一参与的佣人,此刻她见着沈书澜,再看沈书阕示意般的话便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必。本不是将军的客人,走了便走了,就不打扰将军了。”现在有沈书澜在,公主说话也正式些,还垂眸低眉,露出些黯然神伤的神色。
沈书澜见状,三人一同说了几句道别的客套话之后,亲自将公主送到门口。直到大门关上,才回头看了眼二姐松了口气。
彼时二姐才显露出担忧:“你不是要在书房躲着公主?怎么又乔装跑出去了?”
而沈书澜也有些发懵:“不是二姐你让我换回女身应付公主的吗?”
“我何时这么说过?”二姐的语气稍急,“你这样匆忙来回只怕破绽诸多,幸好公主今日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不然便被识破了。”
沈书澜回想方才二姐劝说公主回屋的神情,又看了看眼前满眼担忧,因为昨夜过劳而在面颊处显出些倦容的二姐,不禁懊悔。
“是我太鲁莽了,会错了二姐的意!”不知为何,她又想起方才裴文兰在书房里跟她说的那番话。她此番回京怕是躲不掉党争之端,昨夜误将官服遗失已让二姐担忧不已,今日又莽撞行事,那即日后的祭祀之事,怕不是更是让二姐费神。
不觉间,二姐也察觉到她眼里的愁容与自责,终是不忍,便道:“罢了,先不说这个。方才你与裴御史交谈许久,我才应了下人的功夫公主便跑了过去,她没听到些什么吧?”
“不,公主未曾近过书房。”
二姐轻轻搭上沈书澜的手,抬眼:“先回去吧,进了屋再向我道明。”
沈书澜默声应了,神色凝重地往屋里走。
-
午时已过一炷香。天家红墙之上,晴空清透,偶有几行飞鸟而过,肃静如洗。
东宫,药味苦重。詹事刚刚送走太傅张裕贞,这会给了端了药浴的宫女一个眼神指示,便留在殿外,不愿再进去。
领了指示的宫女端着一大盆刚煮沸的药浴,顺着冷风便往寝殿内走。
刚一过门槛,便听见一声苦叫。
带头的大宫女芸心吩咐道:“太子昨夜受了风寒,你们下手仔细着点。”
越过珠帘帐帏,太子正被两个太监按在床榻上,露着瘦白的背,正由宫女用浸了滚药的厚布往身上盖,烫得他惨叫连连,不断地冒着汗,身上不断翻着潮红。
芸心虽不忍,但她跟詹事共事多年,也算看着太子在这宫里这般受母家严管长大,所以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反而替了一个宫女,将双手也烫得通红。
“殿下忍着些。昨夜皇上怪罪下来,太傅这会儿正生气呢。”
张裕贞是母家的人,在先帝手上任高官多年,当今皇帝都要礼让他几分,如今正是张家管教他的第一人。
“哈哈哈……”太子在刺痛与闷晕中发出一阵自嘲的笑,“皇帝老头可以怪罪,他张裕贞可以怪罪,谁都要来折腾我这条烂命!”
芸心不语,只是一味加重手上的力度。
太子昨夜染病,今早又怒斥太傅打翻汤药,太傅遂连同詹事吩咐人给太子上这煎药之刑,为的就是挫一挫他无端生出来的傲气。
“惠贵妃。”殿外,詹事拦住了独自前来的一位妃子。
“太子殿下这会正在病中,不便见人。”
惠贵妃乃是从前最得圣心的,虽然近些年皇帝少进后宫,但一般人还是不敢轻易顶撞。只不过这詹事跟惯了张家,只侧眼伸手拦了人。
“啊啊啊——”
惠贵妃瞥了眼詹事身后的景象,听了声声惨叫,依旧面不改色:“詹事多虑了,本宫此番便是受皇后娘娘之命来看望太子殿下。”
这后宫的孩子都是皇后的孩子,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义体千金尊贵,自然不能受损,所以惠贵妃此番前来,有依有据,不管这詹事背后仗的是谁家的势也不便多拦了,于是只作恭敬状,便放了惠贵妃进去。
惠贵妃得道,便循着声风风火火地一路走向太子寝殿。
殿内,芸心还在劝说太子少言,免得被詹事听了告诉太傅。一声凌厉的女声便打断了宫女换药汤的动静。
“放肆!”
芸心忽地停手,抬头见是惠贵妃,脸色十分疑惑。
惠贵妃扶着宫女的手缓步而入,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太子殿下也是你们这群下人能欺凌的?都退下去!”
芸心知是詹事放人,便给了身旁的宫女和太监一个眼神,对惠贵妃作出下人姿态,低头行礼:“奴才们也是盼太子痊愈,一时心急,不想反害得太子更受病苦。”
众人都停手,作跪服状。
惠贵妃也无心在这个时候责罚东宫的人,只让她们都端着药汤散了。
末了,只剩她跟太子两人,内室重归寂静。惠贵妃才摆出一副慈母样,走到太子床榻前,轻轻拂去太子额前的汗珠。
“……惠贵妃?”不料太子气焰未消,在床榻上抬起一个鄙夷防备的眼神,“惠贵妃何故来见我一个半死之人?”
“殿下是宫中的孩子,自然是本宫的牵挂。”惠贵妃慈目未改,面对太子的仇视,不为所动。
“呵!”太子斥笑一声,目光忽然变得狠戾起来,“你连同贱夫害死我母后,最后还不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没保住?现在又假模假样地来见我作甚?”
惠贵妃不去看他,停留在他额前的指背缓缓划过他的面颊。
“你以为,你母后真的是那所谓的不争不抢之流?太子殿下所想若是真的,今日所受的皮肉肝肺之苦也都是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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