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头号法外狂徒

　　谢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身上溅落的血点和脑浆在此刻成了一种诡异的装饰。

　　“谈一谈？”他抹去脸上的粘稠物，磷火般的绿眸直视着应言。
　　“你会和打断你的腿的人心平气和地谈话吗，应言女士？”

　　应言站在门口，她没有收起手中的脉冲枪，只是暂时让它的枪口指向地面。

　　“通常不会。”应言坦然承认道，但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愧疚，“但如果我说打断腿是为你好呢？”

　　谢鸣嗤笑一声，“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你以为和你一样从中心城区下来的肥羊在这里能活多久？”
　　她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哈维额头上那个焦黑的孔洞，以及地上溅得到处都是的红白之物。

　　“那些蠢货无一例外全身上下被洗劫一空不说，甚至连尸体都被丢进黑诊所拆没了。”

　　“腿断了意味着你已经被洗劫过了，身上可榨取的价值也没有了。”
　　应言一边解释一边看着脉冲枪的能量刻度条，“没人会浪费精力再去啃一块已经被啃过的骨头，我打断了你的腿反而等于给你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护身符。”

　　谢鸣平静地看着应言，“那在你看来，我还要感谢你打断了我的腿？”

　　“不然呢？”应言的目光扫过谢鸣的脸，“别忘了是你先摸进我的房间偷东西的。”

　　“也别觉得在被我抓住的关头随便拿起一瓶营养液就能糊弄我。”
　　应言看着谢鸣微微有些变化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猜你想偷的应该不是这个东西？”

　　“是脉冲枪？激光枪？振频刀？还是光子刀？”
　　应言每报出一个名字，谢鸣的眼神就沉静一分，最终她耸了耸肩，“你看，我不仅没计较你想偷我武器的举动，还顺手帮你解决了哈维这个麻烦。”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谢鸣并没有说话，只剩下灯管的滋滋声在两人耳边回荡。

　　半晌，谢鸣眼底晦涩不明的情绪稍稍收敛。
　　他靠回椅背，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声调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的身份。”应言的语速非常快。
　　“来自C65中心城的德克斯特家族，准确来说你并不属于这个家族，只是你的母亲在为德克斯特卖命。”

　　“前段时间德克斯特出了一个叛徒，苦心经营的家族产业也为之遭遇重创。”

　　“而你的母亲被你的父亲塞拉斯·德克斯特指控了背叛的罪名，家主芬尼根·德克斯特把她扔进了猩红之海——”

　　“行了，不用说了。”
　　谢鸣平静地打断了应言的陈述，“你为什么想和我合作？”

　　“你憎恨德克斯特，很巧，我也是。”
　　应言观察着谢鸣的反应，确定了他目前没有动手的打算。

　　第一步示好暂时没出现什么问题。
　　她对第一步交涉的要求非常低，只要他俩没有在第一时间交火第一步就算成功。

　　于是她开始了交涉的第二个动作，编造自己的身份。

　　“我的父亲死于德克斯特和蓝火帮的街道火并，那帮精神病没有提前通知居民撤离。”
　　应言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等我找到我父亲的时候，他的头没了一半，而身体已经糊在了黑市的街道上。”

　　“节哀。”谢鸣的脸上敷衍地露出了一丝哀戚。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联手给德克斯特一点颜色瞧瞧呢？”
　　她拍了拍怀里的枪，然后看着谢鸣，“你就甘心一直被德克斯特的人叫做流浪狗吗？”

　　谢鸣没有说话，他在审视应言。
　　应言也在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窗外的霓虹灯光变幻，将两人的影子在诊所的墙壁上扭曲并拉长。

　　他打量了应言一眼，微微卷曲的黑发如带着一种野性的生命力，她的脸颊因为长期不见太阳的缘故白得近乎透明，绿色的虹膜让第一时间联想的不是珍贵的祖母绿原石，而是某种食腐生物的眼睛。
　　——她的外貌与他所熟知的任何贵族都沾不上边。

　　而身上的衣物和持有的武器基本也是边缘区的标配。

　　应言依旧站在原地等待他的答复。
　　只不过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握紧了手中的枪。

　　万一谢鸣要发疯呢？
　　她最好还是做好能先手干掉他的打算。

　　而此刻的谢鸣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了两下轮椅的扶手。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无声的对峙仍然在继续着。

　　就在这个焦灼的时刻，诊所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应言眨了眨眼睛，谢鸣敲击轮椅扶手的指尖也悄然停顿。

　　“所以老大今天为什么要排查进出集会中心的人员名单？”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抱怨道。

　　“我怎么知道，肯定又是死了哪个关系户呗。”另一个声音嗤笑道。

　　“连黑诊所的哈维都在这个名单内。”
　　第三个声音冷哼道，“这小子凭借着一点关系就自以为是蓝火帮的人，天天进出齿轮酒吧。”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紧接着是粗暴的砸门声，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哈维！你这蠢货！赶紧给老子开门！”

　　“十秒之内没开门我就宰了你！”

　　“快点的！别磨蹭！不然把你这破诊所砸了！”

　　门内，应言和谢鸣的目光瞬间交汇。

　　无需言语，外部的共同威胁立刻让她们选择将内部矛盾暂时压下。

　　应言飞速地瞥了一眼地上哈维已经僵硬的尸体，又看回谢鸣：
　　“看样子我们得先解决外面的那几个麻烦，再来谈其他问题。”

　　谢鸣的视线扫过应言紧握脉冲枪的手，又看向那扇被砸得摇摇欲坠的门，最终点了点头。

　　短暂的同盟在这一瞬间达成。
　　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作。

　　应言侧身，利用门边的墙壁作为掩体，抬起脉冲枪对准门口的方向。

　　谢鸣操控轮椅迅速滑到尸体旁，右手探入哈维的外套口袋，摸到了一把老式手枪。
　　他利落地抽枪、检查弹匣、上膛，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他向后滑退半米，占据了一个侧翼的射击角度。

　　砸门声越来越响，门外的人已经失去耐心。

　　“爹的，撞开它！”

　　“一起用力！”

　　“砰！”
　　诊所老旧的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门猛地被撞开一道缝隙。

　　就在第一道身影挤进来的瞬间——

　　咻！
　　一道蓝色的脉冲能量束无声地从应言的枪□□出，精准地命中第一个闯入者的胸口。

　　那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应言看了一眼，胸口一片焦糊，应该是死透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狭小空间内炸开，谢鸣手中的手枪也在此刻喷吐出火舌。

　　后坐力让他的手臂微微后挫，但子弹精准地射入了第二个敌人的肩胛，那人惨叫着向后跌倒。

　　“有埋伏！开枪！开枪！”
　　门外的蓝火帮成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震耳的枪声惊得乱了阵脚，疯狂地朝屋内开火。

　　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门框和墙壁上，碎屑飞溅。

　　应言利用脉冲枪无声的优势快速探头点射，几道能量束放倒了一个试图冲进来的敌人。

　　谢鸣则依托轮椅的机动性，快速变换位置，躲避着扫射。
　　他冷静地扣动扳机，手枪巨大的声响在室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最后一枪落下后，他猛地将旁边一个金属托盘扔向门口，叮当作响的盘子和飞散的器械吸引了火力，并造成了片刻混乱。

　　但此刻一个彪悍的蓝火帮成员借着同伴尸体的掩护，猛地滚入屋内，抬起手中的冲锋枪就要扫射。

　　应言的反应快得惊人。
　　她侧身躲闪的同时，左手猛地抓起旁边操作台上的一把手术钳，狠狠插向那人的面门。

　　“噗！”
　　手术钳深深嵌入对方的眼眶，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冲锋枪失了准头，子弹胡乱射向天花板。

　　谢鸣抓住这个机会，枪口对准那人的头部。

　　砰！
　　一声巨响，谢鸣瞬间结束了他的性命。

　　战斗爆发得猛烈，结束得也快，闯入的四名蓝火帮成员此刻已全部变成了地上的尸体。
　　诊所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带来的耳鸣还在嗡嗡作响。

　　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应言靠在墙边，快速检查了一下脉冲枪的能量储备。
　　谢鸣手中的手枪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他看了一眼几乎打空的弹匣，随手将这把临时武器扔在了旁边的操作台上。

　　窗外的霓虹灯光依旧闪烁，将满地的狼藉和尸体映照得更加光怪陆离。
　　短暂的同盟基于外部威胁而建立，现在威胁暂时清除，两人的视线对上，空气再次变得微妙而紧绷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谢鸣率先开口：“你的同盟提议，我现在就可以答应。”

　　这么轻易？肯定是有条件的。
　　应言挑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但是得帮我一个忙。”谢鸣看向应言。

　　“什么忙？”应言看着谢鸣。

　　“和我去蓝火帮的一个临时集会点。”
　　谢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去‘齿轮酒吧’杀一个人。”

　　“什么人？”应言追问。

　　“一个不值一提的仇人。”谢鸣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很显然，这位少爷并不想回答这个仇人究竟是谁。
　　但无所谓，应言也懒得在意。

　　她的视线落在他看似无法动弹的双腿和轮椅上：“你的腿脚现在方便干这件事吗？”

　　谢鸣的右手按住轮椅扶手，身体微一用力，他轻松地站了起来。

　　“我早就可以走路了。”他耸了耸肩，“要不是你刚刚闯进来，哈维死的可能会更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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