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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梨珈记不清进小黑屋之前,最后一次见梦胚胚是什么时候。
对她始终有一种恶毒巫婆在线熬汤既视感。
报信的鬼卒掏出一柄卷轴,清嗓子,正要展开来念。
梨珈压根没什么耐心,索性一把夺过卷轴。
上面是梦胚胚的留言:
轮转司已存放两枚往生囊,小七如果需要,就来找我吧!
限时三日之内,魂灵的记忆新鲜期一过,就要烧咯。(吐舌)
“往生囊是什么?”沈褚蓝同她一起看完了留言,疑惑。
“就是一种专门储存亡灵记忆的锦囊。”梨珈合上卷轴,拉起沈褚蓝的手就要走,“看来辰芸和谭禀已死,喝孟婆汤了,行,我们这就去冥界。”
“等等,梦胚胚只叫了你。”风尘仆仆的鬼卒在身后提醒,“鬼门关是鬼差和魂灵通行的关口,寿命未尽,是没办法顺利进入的。”
沈褚蓝止住脚步,神色淡然,“那你去吧,把那两枚往生囊带回来。”
梨珈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样。
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往生囊,通过查看那两只魂灵生前的记忆碎片,就可以弄清楚,黑莓到底是不是这两人的孩子。
梨珈抓了抓头发,苦恼,突然想起路引没有带。
要找到鬼门关必须用到路引,这是出入冥界的通行证。
梨珈缓缓注意起日游神。
鸟神已经慢吞吞背好了棺材板,化成一只灰羽鸟,正要扑腾着翅膀飞往上空。
梨珈跳起来揪住,掐着小鸟使劲摇晃,语气蛮横,“吐出来,快把你的路引吐出来给我。”
噩耗鸟被晃得快要晕过去,呕吐一声,一颗圆球“咕噜咕噜”滚到了她脚边。
没想到,鸟嘴里竟然能吐出那么硕大的一颗眼球。
梨珈捡起眼球果实,拿在手上也堪堪只握住一半。
这种眼球是冥界的一颗鬼巨人树上结出的果实。
那颗树用皮肉做的,被塞进了很多特殊的灵魂。
原先只是一颗倒着生长的参天大树,树根远扎天际,谁也不知道它存在了多久。
渐渐地,树的肢干上结出五彩斑斓的眼睛,瞳孔晶莹圆润,在四处幽幽飘荡的鬼火下,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转动,仿佛在窥视,在观察,在审视,不放过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果实会在树上疯长,就算鬼差把眼球摘除干净,鬼巨人树粗壮的肢干也会从空洞的眼眶中向外不断延伸,继续结出更多的眼睛。
但这些眼睛的确有点用处,能准确帮鬼差找到冥界的方位。
因为无论鬼巨人之树的眼睛走到天涯还是海角,一旦被唤醒,便可以如磁铁毫不犹豫相吸,不远万里奔赴树的怀抱。
“不如归去。”梨珈看着手里的这颗眼球,轻声默念,“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果实的瞳孔发出剧烈地颤动,眼神逐渐清醒,宛如被拨开的迷雾。
接着,整颗眼珠愈发不安分的转动,左转了无数圈,右转了无数圈,直至那道目光遽然定住,缓慢地对准了梨珈。
梨珈握紧眼球,心想怎么没动静,是不是坏了,正要拍几下听声音,立即感受到一股强劲的推力。
她连忙双手紧抓路引,忙不迭地被送出去好几十米远。
飞离速度在加快,梨珈双脚已然腾空,她死死抱住果子,朝沈褚蓝喊道,“等我拿到了线索,马上来找你!你可别太想我了!”
话音一半才落地,她的身影就转瞬不见了。
沈褚蓝的耳边只剩了一丁点的回音。
一转眼,便见鸟神倚靠在棺材边,恢复了人形,脸色却不太好,可能是被逼吐出了路引,他又是剧烈地咳嗽又是干呕。
沈褚蓝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鸟神垂首,刘海遮挡眼前,看不清神色,他迅速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背起棺材转身飞远了。
沈褚蓝望着上空,奇怪的生物。
鬼都是什么癖好,都喜欢围着中咒者打转。
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抬头,高处阳台上的绿色盆栽当即砸了下来。
一时间她反应跟麻痹了似的,眼睁睁看着陶土盆碎在了脚边,碎片随之四处迸溅。
手指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沈褚蓝抬起手,不禁对着伤口感叹。
不愧是噩耗鸟。
……
梨珈携路引在手心,十指紧扣举过头顶,任由眼球果实带着飞。
她一无聊就打瞌睡,一路下来小鸡啄米,已经穿过好几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很快被带入一片极其幽深的暗夜,整个身子又撞上了一只触感很毛绒的弹性之物,还带着些许烧灼感。
手边的眼球果实快要失去效用,停滞半空,飞快地原地打转。
梨珈差点被转吐,赶紧松了手,一跳到地上,随即闻见一股烧焦草木的浓烈烟气。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不毛之地,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像是认出了她,又有些不确定。
“无常鬼?是无常鬼吗?”
梨珈一转身,地上插着的一根火把燃起,点亮了黑暗一隅。
火把旁,一片灵魂呈现透亮的琥珀色,身体轻盈如纸,静悄悄地搁置在炭色草地上。
他就是帮夜游神守完夜后,还没投胎的旗帜。
旗帜的脸上总带着疲累,讲话气若游丝,“原来是白无常,我一直分辨不清你们的气息。你的哥哥呢?”
梨珈气冲冲地看了他一眼,“服了。为什么谁见了我都要提他。”
“因为他是黑无常,你是白无常,一黑一白,你们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旗帜飘动着两只扁扁的脚,说得理所当然。
梨珈一听,眼神嫌恶,“呸!谁要跟那个混蛋凑对。“
旗帜脸色变了变,用一种“你没病吧?”的眼神打量她,吃力地起身,凑前,扁平的鼻子嗅了嗅她,“你喝过汤了,气味不正宗。“
梨珈推开旗帜,“你走开点啦,我是不会带你过鬼门关的。”
旗帜的神情转瞬黯然,“我知道,每只鬼差都这么说。”
“其实做鬼魂也挺好的,不是吗,对了,你还有没有重要的人在世?闲来无事,还可以上人界去看看的啊。”梨珈告诉他。
旗帜一下子捂住脆薄如纸的脑袋,悲痛欲绝,“不!我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再回到人间的!”
“好吧,我走了,或许下回可以向梦胚胚要一碗汤来,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梨珈朝他挥手作别。
“不用作投胎的汤我才不喝。”旗帜拼命的摇头。
梨珈回头,眼神无奈。
旗帜匍匐在地上,只能以伸缩躯体的走路方式,一点点蠕动着退居到鬼门关脚下,翻身坐起,摆放好两条腿,刚靠了上去。
没过几秒,鬼门关上空传来一阵巨响——
直接将轻飘的旗帜震出十米开外,一时间细碎而焦黑的草木灰在一大片炭色草地中飞旋,漫天卷地。
这里毫无生机,到处都是被野火焚烧的痕迹,就在旗帜要被吹往更远,快要挂上一棵枯树上时,梨珈及时揪住了他的两只脚。
旗帜犯起头晕,旗身在一股巨风之中疯狂飘动,猎猎作响,但很快又渐渐平息了下去。
梨珈重新点燃了一根火把,将其从泥土地里拔起,很快发现黑暗之中隐匿多根熄灭很久的火把,皆插在焦炭般的草地上。
她一一点燃,待至周围火光通明。
她抬头才看见了那头巨兽,拔地倚天,身形如磐石,全身毛色鲜亮赤红,像只火狐,但头上顶着绵延百丈的白骨犄角,裂开的狰狞嘴角已经延伸至耳后。
它正在闭目养神。这就是鬼门关,近来一直盘踞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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