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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信者”
收起背后义肢，与费雅拉长相一致的人偶向着前方鞠躬致意，眼中泛起辉光：“任务完成，将在三十秒后返回学院。”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同意】——”隐匿魔法被撤销，人偶的眼睛重新归于暗淡，显出身形的德恩不耐烦地嘀咕：“这人偶就不能更智能一点吗......唉。”
费雅拉，银月魔女，贵族的眼中钉，皇家的肉中刺，神使眼中最危险的不信者。她被人们所尊敬，但更多的人则恨不得将她置于死地。
在信奉十三神的奥法区域，无需神的恩赐便能使用魔法的魔女们不受待见是自然的。但像费雅拉这样，仅凭一个人就能让这些一盘散沙的贵族们联合起来同仇敌忾的，至今只有她一个。
原因也非常简单。
【银月魔女】，创造出了能让他们的统治不再稳固的某样东西。
他们的美梦，被这东西打碎了。
于是他们恼羞成怒，明面上碍于费雅拉的强悍实力不敢出手，暗地里却一直在搞一些小动作。
比如这一次的“刺杀”。
“这些家伙大费周章，就为了转移一个战斗人偶？还是说他们是要拖延时间......算了，我就是一个打工的，担心这种事干什么。”德恩驱散脑中的思绪，不再去想。
这些人的小动作可不止这些。
接下来，他和费雅拉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德恩并不知道，他一时兴起的推断是正确的。
......
与此同时。
银月魔法研究中心。
即将抵达大厅的三人小队，遇到了他们迄今为止最大的麻烦。
或者再具体一点，对方是冲着布莱恩来的。
“神职者？为什么非要拦在这里？”梅洛挡在年龄较小的莱娅与布莱恩身前。虽然她看起来在笑，但从她的眼中却看不出丝毫的笑意，反而给人以危险的感觉。她将一直不离身的法杖举起，顶端的宝珠正大放光芒：“这里可轮不到你们出场。”
三人在休整的时候预想了无数情况，却唯独想不到会有十三神的神职者来堵路。
莱娅紧紧抿着唇，猫着腰，右手拽着布莱恩的外套下摆，左手护在身前，死死盯着那白袍人的一举一动，像一只感受到威胁的小动物。但近在咫尺的布莱恩并不觉得如此，他感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从莱娅的身上散发出来——并且非常明确地指向了拦路的人。
“几位何必这么紧张？”白袍的年轻男子摆了下手，一幅“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的态度，笑呵呵地做起自我介绍，“如你们所见，我来自十三神教会，是一名信奉‘智慧’的传教士。那边那位红头发的小姑娘，何必摆出戒备的架势呢？我可不想惹怒一位未来的贤人......”
梅洛心中一紧，脚下却未曾退过半步。
“直说你有什么目的吧，何必拐弯抹角。”她冷声道。
如果是旁人看见十三神的神职者前来拦路，大多会以礼相待。然而，三人都是不愿与神职者交好的异类。
传言，在遥远的某处存在着神的居所，那里设立着十三座神明的殿堂。那是世界中一切魔法的源头，抵达那里，就能探明魔法的所有奥秘。
神之陆的传说虚无缥缈，但十三神的力量亘古长存。
在灵之陆，十三神的影响力无处不在。神典中诉说十三神赐予人们使用魔力的方法，于是近乎所有的魔法师都信奉十三神；而对于一些家境不好的人而言，加入教会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魔法的道路。
听起来很美好，但......梅洛心中冷笑。
如果神的恩典真正存在，为什么在未来的灾难中不见他们的身影？
至于莱娅......感受到身后危险的气息，梅洛虽然看不见也明白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这孩子应该也与十三神不对付......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忽然，她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
‘等等，那布莱恩......？’
此时，白袍人的声音适时响起：“放心好了，我不会插手你的事情。”他盯着梅洛，希望能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动摇：“那么......你能否让那个小姑娘松开手，让我带走那个男孩呢？”
“......”梅洛习惯性地眯起眼睛。
果然有问题。
教会最在意名声，如果他们想要抢到布莱恩这个优秀人才，不可能会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采取这种手段。
而且，预知梦中的学者布莱恩，似乎也与教会关系冷淡......
“梅洛，谢谢你。”一直沉默着的布莱恩终于开口了：“这是我的个人恩怨，你无需被卷进来。”
“......”梅洛沉默片刻，随后退到一边，只是双眼还紧盯着白袍人的一举一动。
等了片刻，却还不见白袍人有所动作。
梅洛：“？”
“这位......”白袍人看着被斗篷遮掩住面部的娇小身影，神情迟疑了一瞬，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僵硬，“小姑娘，放开你身边的男孩。我想你会对我提出的补偿感兴趣的。”
“不。”莱娅的态度固执得不可思议，她毫无动摇：“你要对他做什么？”
眼见劝说无效，年轻男子开始不耐烦。他将目光移向布莱恩，脸上和善的神色显得虚伪无比：“我记得你，布莱恩。我在风之镇的手足和我说了你的魔法天赋是如何的闪耀，当然，我也知道你曾经犯下的不敬罪行......但是没关系，神会宽恕一切诚心悔过的人。”他张开双臂，那表情虔诚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不适。
“和我走吧，孩子。你的才能不应该被用在亵渎的道路上，你应当忏悔你曾犯下的罪，而我们仍会待你如初，你将会成为离神明最近的孩子！”
“罪行？”梅洛嗤之以鼻。
莱娅没有言语，只是浑身上下紧绷着，整个人蓄势待发。
布莱恩听见那熟悉的语调，一阵恍惚。
......
五年前，风之镇遭遇野兽入侵，村中的青壮年都被拉去保卫小镇，整座镇子都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此时的布莱恩还不习惯战斗，他刚发现自己的魔法天赋，迫切地想学会治愈魔法来帮助众人，却被告知自己的天赋不在此。但他并不灰心，而是开始向镇中的老魔女请教，研究起了药剂。
教堂的神职者们没有阻止布莱恩的行动，只是因布莱恩暂时婉拒了教会的邀请感到有些惋惜。他们相信布莱恩会在兽潮结束后立刻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就连布莱恩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在【智慧】上的天赋高得吓人，追求魔法近乎是他们这类人的本能。
而且，对于尚未涉足魔法领域的布莱恩而言，“做出治愈药剂”，本来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治愈的魔法被十三神之一的【和平】牢牢把握在手中，而普通的药草也无法达到快速治愈的效果。
直到布莱恩真的做出了药剂。
虽然药水的治愈力量尚且不如教会的治愈魔法，但其本身使用的材料价格却远低于让神职者们使用一次治愈魔法的所需的钱，镇上的所有人都负担得起。
年幼的孩子并不知道自己发明了怎样的东西，只是兴冲冲地将自己改良过的药剂拿给小镇上的修女看。
他兴奋地穿梭在街道中，眼睛闪闪发光。
他想，这下镇子里的大家都不必为治愈魔法的高额价格而苦恼了，教会的大家也能够好好休息了。
但在教会等待布莱恩的，并不是神职者们的赞赏。
“你......你知道你做出了多么亵渎的东西吗！！！”一直以来温柔的修女失态地尖叫着。
亵渎？
“孩子，你有罪。别怕，只要你承认这一切是恶魔诱使下的行径，抛下这一切，忘记这些罪恶的知识，主仍然会接纳你......”有人低声劝诱。
我有罪？
天真的孩子起初并不明白为何那些神职者们对自己充满敌意。但过人的【智慧】终究还是让他知晓了一切——布莱恩听到了忏悔室中的争吵。
“为什么他能做出来这种东西？！如果一个孩子做出来的东西都能与我们的魔法所媲美，那我们信仰神明又有什么意义？！”
“冷静！这是一定神给予我们的考验！”
“你不明白！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声音中含着恐惧，“那种药剂流传开来，人们都会去选择它的......到那时教会又该怎么办？！”
“莫要心焦，我亲爱的同胞们。”一个充满自信的男声自忏悔室内响起，布莱恩从未听过那声音：“我知道，这孩子是被恶魔所蛊惑了。”
室内一阵静默，随后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定是那个老魔女蛊惑的小布莱恩！”
“那可恶的老婆子！原来是她！”
“主教大人果然厉害......”
布莱恩心中只感到莫大的荒谬。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
从回忆中脱离，现实中不过只度过了短短几秒。
布莱恩抬起头，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忏悔我的罪？”布莱恩的声音不可思议地平静，“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这位‘主教’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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