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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我就每天坐在小猪沙发,坐在吊椅,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看着日与月之更替,秋与冬其代序。
隆冬的风已经到了可以把人刮伤的程度,坐在窗边,风就嗷呜嗷呜的抽刮在我脸上,脸蛋子冻得生疼。
明明才过了元旦,也没感觉时间过得有多快,一下子又快春节了。
一觉睡醒看到大家都在为春节做准备,只有我闲的没事干。
我睡眼惺忪,扶着笨重的肚子下楼,倒也没搞什么特别有春节氛围的,就是都在打扫卫生。
“下来啦,小心点。”
姜姨本来在指挥她们扫天花板的,见我下来就连忙过来扶我。
我撑着她的手走到一楼,回头看,之前不觉得有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不似先前那般身体轻盈了,现在一看,倒觉得这旋转楼梯老长老长了,怪不得让我连下个楼梯都这么吃力。
这两个人真是可恶!
我在心里愤愤暗骂姜到和姜迟,明明也不是他们的错,但我就是下意识的想骂他们。
“怎么今天就打扫卫生了呀?”
我靠在沙发上,抬头看姜姨,带着迷茫和不解。
姜姨被我问愣了,然后摸摸我头,“今天是二十八了,我们广东有句话叫,年二八,洗邋遢。在今年农历十二月二十八这天彻底大扫除,扫去一年的尘埃与晦气,干干净净迎新年,辞旧迎新,盼来年顺顺利利;也藏着“除陈布新”的美好寓意,扫走坏运气,给新年腾出让福气进门的空间。”
她说完还停顿片刻,好像是给我思考的时间。
我知道过年前要大扫除,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年二八了,这让我对时间飞逝这一词又有了新的感悟。
姜姨是个土生土长的广东人,听说年轻时刚来服侍老太太的时候还操着一口粤式普通话,只不过这么多年了,现在她的普通话是和我们没什么两样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对广东那边的习俗又有了不同的理解,原来大扫除还有这种说法。
“那明天是不是要去买年货了呀?”
我想起什么,摸着肚子站起来问。
“对呀,我明天一早就让老李送我过去市区那边,怎么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姜姨老是能猜到我的想法,但这次不一样,我不是单纯想让她给我带东西,话到嘴边又暂时吞回喉咙。
我瑟瑟缩缩看着姜姨欲言又止,姜姨大概也猜到我的意思了,叹了口气,“我得问一下。”
我立刻掏出手机,手指都不带停的解锁点进拨号页面,摁下姜到的一栏。
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然后我继续打第二次,第三次,在第五次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不过是他的秘书,也是个很厉害,很优秀的女生。
她说姜到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说让我再等等,她待会等开完会就叫他给我回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同情或者是怜悯我的感觉,或许电话那头还是悲悯的神情,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明明我根本看不到人家,也跟人家不熟,怎么回事啊我!
我连忙应好然后那边嘟声就挂了电话。
“那晚点先吧,他那边在忙。”
我有点可怜巴巴的看着姜姨,姜姨不语,只静静的带着点我看不到的神情看着我。
“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我好久都没见你真心的笑了。”
她悠悠叹了口气。
“啊?我么?我不是经常笑嘛,不过我确实很久没出过门了,晚点!晚点我再打给姜到,求他让我出去。”
我下意识忽略她说的“真心”这个字眼,顺口扯开话题。
在书房拿下一本书看的时候我还在想,我没见过多少次姜到的助理吧,也不记得做过什么让她觉得我很可怜甚至是很可悲的事情吧。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着想着觉得累了,放下书就躺在姜到叫她们给我准备是小床上睡了。
梦里是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我接收不住,只依稀记得不是什么好事。但最记得的,是梦到了当年初遇姜到的场景,太美好了,美好到我愿意心甘情愿当他被变相囚禁在山里的金丝雀,也没有怨言的给他怀孩子,生孩子。
好像不太对,认真想了好几分钟才记起,确实是不对的,我是为了奶奶的医药费和我自己的生活上学费用才答应的,差点又给自己立什么深情人设了。
我嗤笑,因为想到我后面又愿意和姜迟一起。
我断断续续迷迷糊糊看着漆黑的一片想了很久,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还在书房里,室内太黑了,又很安静,整个空间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安静的可怕,安静的吓人。
“醒了?”
比话语讲完先来的是眼皮被肌肤贴上的温热触感。
“啪嗒”一声,灯被打开,随即覆在我眼皮上的手慢慢打开,让我不至于一下子被灯光刺到,虽然是暖光灯。
“嗯?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我一把握住他刚才捂我眼皮的手,虽然没完全清醒,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很高兴,连语气的带上没察觉到的撒娇期待。
姜到嘴角漾了点笑意,“中午不是给我打电话了吗?要出去玩玩?”
应该是姜姨跟他讲了,他反手回握住我的手,把我从小床拉起来,然后自己坐在床头。我顺势靠进他怀里,伸手揽上他的腰,紧紧的抱着,像只猫一样不停嗅他身上那股让我安心的味道。
“嗯,我明天想跟姜姨一起出去买年货,可以吗?”
我抬头,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就是觉得他会给我出去。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出去嘛,好不好嘛~”
见他没说话,我直接抱着他的腰晃来晃去,他应该是原本不打算让我出去,接着在我的骚扰下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考虑好了,同意我出去。
“好耶好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高兴的把脸也埋进他怀里,不停的用脸颊蹭他的胸膛。
窝里很暖,他没穿西装外套,我这么一贴,就直接隔着衬衫和他的肌肤相触。他身上好热好热,然后我感觉他……应了,我突然停下来不敢动了。
他倒是坦然,一副君子的模样,只是揽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紧。
我想他可以忍多久,接着他就倏地站起来,“别冲冷水了,天太冷了,容易感冒。”
他走的快,险些撞了椅子,空气里只留下一句飘忽的好。
其实我说错了,姜到是没空陪着我一起出去买年货的,哪怕他不放心我,因为一早起来我伸手一摸,就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然没了与人体接触留下的体温了。
我下楼的时候姜姨已经收拾好在等我了,我火急火燎吃完早餐和她一起上车。
她也没催我,叫我慢慢吃,不要着急,年货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了,不用这么急。
我没说话,只是快速的把东西塞嘴里咽下去。
“好久没见了,李叔。”
我一上车就和老李打招呼,他是姜家的老司机了,只不过我很少坐他的车,因为我基本上不出门。
那几年我就很少出门,三年前落水失踪,再到从村里回来,那时候是姜迟的助理开的车,已经好多年了。
老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和我打招呼,我坐好,看着窗外的别墅,有点雀跃。
等了一会还没开车,我抬眼看主驾,从后视镜看到老李用眼神在询问姜姨是不是真的能带我出门,姜姨回以一个放心的表情,在我看清楚的时候他们就收回所有的眼神和表情交流,我没说话,也没拆穿,只是兀自兴奋着等会要发生的事。
老李载我们来到了老城区,这边的年味明显更偏向往年那样,就是那种很浓很浓,然后能确切体会到过年的感觉,和新城区那边不一样,那边都是这几年新建的楼房,连街上摆卖年货和春联的地方的有一股工业糖精的味道,还是这边好,我喜滋滋的想。
好几年没回来了,还是刚才姜姨跟我说的,车一边开,她一边给我讲,颇有导游那种感觉了。
我陪着姜姨逛,一早上把老城区这边所有卖年货的铺子逛了个遍。
姜姨卖东西总爱讲价,哪怕姜到他们给够了甚至超了很多的钱,可能这就是老一辈的习惯吧,无论缺不缺钱都会很下意识的讲价。
路上看到冰糖葫芦我就要一串,看到糖瓜我就抓一把,我拿自己喜欢的,姜姨在后面给钱,后面还有两个人帮忙提我们买好的东西。
差不多日头,我们就回去了,虽然是带有目的性出来,也没怎么去哪里玩,但我就是觉得很放松,就像经历了一番事情以后静下心来去感受这个世界有多美好的那样。
我望着外面大红的一片,想起那两年在村里过的年。
我一直都是在大叔大娘家过年的,他们的孩子都在外面工作,基本上不回家过年,钱虽然月月按时打过来,但人不回来始终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属于他们的地方。
我一个人孤零零,没个伴,他们老两口也孤苦伶仃,然后我们就在一起过年了。
大叔喜欢在大年三十也喝得醉醺醺,然后就抱着大娘说这一年也很爱她,大娘就会装作不耐烦般骂骂咧咧打开大叔来掩盖自己的害羞。
大娘会在年前炸好年货,然后大年三十的最后一秒一过,她就会端上来和我们一起吃。
小良也会背他妈妈过来,和我们一起跨年,于是在外面一片爆竹声中,我们一起度过了今年复明年与后年。以前在村里惬意,总觉得时光是永远都这么舒坦的过,但是在一年一次的春联撕换,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想到去年小良和村里孩子比赛做灯笼结果输了的窘迫样子我就想笑,事实上我也笑出来了。
人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忘乎所以,将这段幸福当成岁月长河,却忘了人生不是因一个时刻就甜了一辈子的,而真相就是这个节点不能也不会代表永远。
“你笑了。”
感觉到一股视线,我回头,姜姨应该是一直盯着我。
真奇怪,她昨天也这样说,我就不明白了,我明明天天都在笑,她干嘛老是认为我没笑,而且不是真心的笑,真是奇怪。
她可能早就察觉出我的不对劲,精神上的,可能比我自己还要早。
但她没办法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回她以尴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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