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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传檄星火聚,松风议策剑眉扬
松风村的晨光刚漫过窗棂,沈砚冰已在院中的青石案前坐定。案上摊着二十余块待刻的桃木牌,旁边是磨得锃亮的刻刀与一小碟朱砂——这是昨夜他托村民寻来的,按柳长庚的嘱咐,“聚义”暗号需以朱砂填纹,方能在传递时彰显郑重。他指尖捏着刻刀,目光落在桃木牌上,脑海中浮现出柳长庚昨日的话:“每一枚砚信,都是一束星火,要让它照亮所有被天阙压迫的人心。”
刻刀落下,木屑簌簌剥落。沈砚冰的手法极稳,先刻下代表“鹤归渡”的水纹砚形,再在砚心刻出交叉的剑纹——这是“聚义”的暗号,最后在牌侧刻下集会的日期与地点:“三日后,砚台山”。每一笔都力透木牌,仿佛要将心中的决意刻进纹理里。院外传来脚步声,傅时宴提着刚熬好的药汤走来,见他额角沁出细汗,便将药碗递过去:“先歇会儿,喝了药再刻。你从清晨到现在,连水都没顾上喝。”
沈砚冰接过药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他瞥了眼傅时宴胳膊上的绷带——郎中说伤口深及筋骨,至少要养半月,可昨夜傅时宴仍强撑着整理天阙布防图到深夜。“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多睡会儿?”沈砚冰问道。傅时宴在他身旁坐下,拿起一块刻好的砚信牌,指尖摩挲着朱砂填的纹路:“布防图还差最后两处要核对,想着早点弄完,好让清辞一并带去溪南村。对了,老村长说今早会安排人把第一批砚信送到周边村落,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沈砚冰点头,将案上刻好的十五枚砚信牌归拢:“这些先送出去,我再刻二十枚,傍晚让第二批人送往更远的青崖镇与落霞坞。对了,柳先生呢?今早没见着他。”“他去村西头见猎户了。”傅时宴压低声音,“那些猎户常年在山林里走,熟悉砚台山的地形,柳先生想请他们帮忙在集会当天布防,防止天阙的人突袭。”
两人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苏清辞的声音。她提着一个布包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沈公子,傅公子,你们看我带什么来了!”布包打开,里面是十几张泛黄的纸,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村落分布图,还有几处用红圈标注的地点。“这是溪南村地窖里找到的古籍抄本,上面记着周边所有村落的联络人!”苏清辞指着红圈,“这些是柳先生早年埋下的暗线,都是信得过的人,有了这个,砚信传递能快一倍!”
沈砚冰心中一振,接过抄本仔细翻看。上面的字迹苍劲,正是柳长庚的笔锋,每个村落旁都写着联络人的姓名与特征——“青崖镇,王铁匠,左手有疤”“落霞坞,李婆婆,门前种三棵老槐树”。有了这份名册,便不用再担心砚信送错人,也能避免被天阙的探子截获。“太好了!”沈砚冰将抄本递给傅时宴,“你把这个跟布防图放在一起,等柳先生回来,咱们再商量怎么分派人手。”
正午时分,柳长庚终于从村西头回来。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猎户,一个背着弓箭,一个腰间挂着柴刀,脸上满是风霜。“这位是赵猎户,这位是孙猎户。”柳长庚指着两人介绍,“他们愿意带弟兄们去砚台山布防,还说能在山路上设下陷阱,就算天阙的人来了,也能拖上半个时辰。”
赵猎户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柳先生放心!天阙的人去年抢了我们猎户的过冬粮,还伤了好几个弟兄,我们早就想报仇了!这次聚义,我们猎户营二十多号人都来,保证把砚台山守得跟铁桶似的!”孙猎户也跟着点头:“我们还能在山脚下的密道设个接应点,万一情况不对,也能让大家安全撤离。”
众人在屋内坐下,柳长庚将村落分布图铺在桌上,手指沿着图上的路线移动:“现在砚信传递有了名册,布防有了猎户帮忙,接下来要确定三件事。第一,集会当天的流程,谁来主持,谁来宣讲天阙的罪行;第二,如何确保参会人的安全,防止有天阙的探子混进来;第三,集会后如何分工,是先拿下天阙的粮库,还是先破坏他们的传讯驿站。”
傅时宴先开口:“主持的事,柳先生最合适。您在天阙待过,又有声望,说的话大家信得过。宣讲罪行的话,我这里有天阙炼制‘噬魂丹’的证据,还有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账本,到时候拿出来,定能激起大家的怒火。”苏清辞补充道:“至于防探子,我可以让送信的人在参会人手腕上刻个小砚纹,没有纹的一律不准进砚台山。刻纹的手法是柳先生教的,只有我们的人知道,旁人仿不来。”
沈砚冰看着桌上的分布图,忽然指着溪南村的方向:“天阙的粮库在溪南村东头,传讯驿站在北坡。我觉得可以先拿粮库,一来能解决我们后续的粮草问题,二来粮库的守卫比驿站弱,拿下后能提振士气。而且溪南村的地窖里有我们的古籍和砚信牌,拿下粮库后,还能顺便加固地窖的防御。”
柳长庚点头赞同:“砚冰说得有道理。不过拿下粮库后,得派人守着,还要尽快把粮食分发给周边的村落,让大家知道跟着我们有活路。时宴,你熟悉天阙的布防,拿下粮库的计划就交给你制定。清辞,你继续负责送信,顺便把刻砚纹的事告诉每个村落的联络人。砚冰,你除了刻砚信牌,还要跟猎户们一起去砚台山看看,确定集会的具体地点,最好选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众人分工明确,各自忙碌起来。沈砚冰跟着赵猎户前往砚台山,山路崎岖,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赵猎户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开阔的平台:“沈公子你看,那就是砚台坪,地势高,能看到山下的动静,而且只有一条路能上来,正好设伏。”
沈砚冰走上平台,只见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形状酷似一方砚台,想必这就是“砚台山”名字的由来。他绕着平台走了一圈,发现西侧有一片密林,正好可以藏人,东侧则是悬崖,若是有探子想从侧面上来,一不留神就会摔下去。“这里确实合适。”沈砚冰点头,“我们可以在平台周围的树上挂上风铃,只要有人靠近,风铃就会响。再在通往平台的路上挖几个陷阱,铺上落叶伪装,就算天阙的人来了,也能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赵猎户闻言大喜:“沈公子这主意好!我们这就回去准备工具,下午就来挖陷阱、挂风铃。”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山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赵猎户脸色一变,拉着沈砚冰躲到旁边的草丛里:“是天阙的巡逻队!他们肯定是在搜山,咱们得小心点。”
马蹄声越来越近,沈砚冰透过草丛的缝隙看去,只见五名身着玄色劲装的天阙卫骑着马,腰间的银纹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为首之人勒住马,目光扫过周围的山林,沉声道:“仔细搜!柳长庚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找到后立刻回报!”
沈砚冰屏住呼吸,指尖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刀——这是傅时宴昨日给他的,说以防万一。赵猎户也握紧了背上的弓箭,箭尖对准了为首的天阙卫。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紧接着,又有几声鸟鸣传来,此起彼伏。赵猎户松了口气,低声道:“是我们的人在报信,说天阙的人往东边去了。”
待马蹄声远去,两人才从草丛里出来。沈砚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中暗道侥幸:“还好有你们的人放哨,不然我们今天怕是要被发现了。”赵猎户笑道:“我们猎户在山里待久了,都有自己的联络方式,鸟鸣、兽吼都能当信号。沈公子放心,接下来几天我们会安排人轮流在山下放哨,一有动静就报信。”
两人回到松风村时,已是傍晚。沈砚冰刚走进院子,就见傅时宴与苏清辞正坐在桌前整理布防图。傅时宴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去:“怎么样?砚台山的地点选好了吗?”沈砚冰点头,将砚台坪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拿出纸笔,画下平台的地形与陷阱的位置。“我已经跟赵猎户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去挖陷阱、挂风铃。”
苏清辞递过一杯热茶,轻声道:“今天送信的时候,我遇到了溪南村的联络人,他说天阙的人最近查得很紧,好几次差点把砚信搜走。不过还好,我们的人都机灵,把砚信藏在了砚台的夹层里,天阙的人没发现。”沈砚冰接过热茶,心中一动:“砚台夹层?这个主意好!以后送信,都把砚信藏在寻常的砚台里,天阙的人就算搜,也只会搜书信,不会注意到砚台。”
次日清晨,沈砚冰刚刻完最后一批砚信牌,老村长就匆匆赶来:“沈公子,不好了!青崖镇的联络人派人来报,说天阙的人查到了他们的住处,把所有砚信牌都搜走了,还抓了好几个村民!”沈砚冰心中一沉,手中的刻刀“当啷”一声掉在桌上。傅时宴与柳长庚也闻声赶来,柳长庚皱着眉问道:“消息可靠吗?天阙的人怎么会突然查到青崖镇?”
“可靠,是联络人的儿子连夜跑过来报的信。”老村长叹了口气,“听说天阙的人是顺着送信人的踪迹找到的,还放话说,要是再有人敢传砚信,就屠了整个村子。”苏清辞脸色发白:“那青崖镇的村民怎么办?我们不能不管他们啊!”
傅时宴沉思片刻,开口道:“现在去救肯定来不及,天阙的人肯定设了埋伏。不过他们既然搜走了砚信牌,就说明他们还不知道我们集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改变送信的方式,不再派人送信,而是让每个村落的联络人自己来松风村取砚信,这样能减少暴露的风险。”
柳长庚点头:“时宴说得对。另外,我们还要加快集会的准备,原本定在三日后,现在看来,得提前一日,免得夜长梦多。砚冰,你现在就去刻‘集会提前一日’的暗号,让老村长通知已经取过砚信的村落。时宴,你再调整一下布防图,加派人手在砚台山周围放哨,防止天阙的人提前发现。清辞,你去联络那些从天阙离开的旧部,让他们尽快赶来松风村,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沈砚冰握着刻刀,指尖比之前更稳,他知道,现在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多刻一枚砚信牌,就多一分希望。院外,村民们正忙着收拾行李,准备迁往松风村附近的山洞——老村长说,等集会结束后,再让大家回来,免得被天阙的人报复。
傍晚时分,第一批调整时间的砚信牌已送到各村落。沈砚冰坐在案前,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只见石砚村的老村长带着几个村民走来,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布包。“沈公子,我们听说青崖镇的事了,”石砚村的老村长放下布包,“这里面是我们村凑的粮食和草药,还有几柄猎刀,你们拿着用。我们村的壮丁也都来了,愿意跟着你们一起抗天阙!”
沈砚冰心中一暖,眼眶微微发热。他看着石砚村老村长布满皱纹的脸,又看了看周围忙碌的村民,忽然明白柳长庚说的“人心向背”是什么意思。天阙有刀有剑,可他们有无数愿意站出来的普通人,这些人就像漫山遍野的草籽,哪怕被狂风压制,只要有一点希望的星火,就能生根发芽,连成一片燎原之势。
他走上前,握住老村长粗糙的手,声音坚定:“多谢老村长,多谢各位乡亲。有你们在,我们一定能守住砚台山,一定能让天阙还大家一个太平。今晚大家先歇在村东的空屋,明日一早,我们一同前往砚台山,与其他村落的义士汇合!”
老村长笑着点头,村民们也纷纷应和,院子里的气氛渐渐从紧张转为激昂。傅时宴看着这一幕,悄悄将新调整好的布防图递给柳长庚,低声道:“砚台山的暗哨已经加派到十人,每个陷阱旁都安排了猎户值守,就算天阙的人提前来,也能撑到集会开始。”柳长庚接过布防图,目光扫过纸上的标记,又望向院中并肩而立的沈砚冰与村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明日便是我们与天阙较量的第一站,绝不能输。”
夜色渐深,松风村的烛火一盏盏亮起,映着窗纸上忙碌的身影。沈砚冰坐在案前,最后检查了一遍明日要带的砚信牌,指尖抚过朱砂填的纹路,仿佛能看到明日砚台坪上聚满义士的场景。他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但只要人心齐,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他们也能闯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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