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爱

　　他仿佛想用劳动来麻痹自己。只要身体累了心里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所以他找了这份工作。
　　那群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他们在林风下班的时候特意来堵他。他气愤地只想做个了断。拿出手里所有的钱交给了那些人。
　　“我只有这么多钱了，刚发了工资，都给你们，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钱了，我总要好好上班才有钱给你们吧。”
　　“两千块钱也叫钱啊？你TM挣钱太慢了！老子也要给上面一个交代啊！”
　　他们对自己又是拳打脚踢。林风的脸上又是满脸的伤。
　　“赶紧的，只要你还没还上钱，你！就！会！挨！打！管你什么办法，把钱弄来！”
　　他揪起林风的衣领：“听到没有！！！”
　　“好……我弄！”
　　“告诉你，乖乖听话才是好孩子！”
　　那个为首的人又拍了拍他的脸。这一次，他注意到那站在身边的人都叫他，曹哥。
　　他看清了他的面貌。他的下巴偏左有颗不小的黑痣，习惯抽烟的右手中指被熏得黄糊糊的。
　　那段时间林风总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好像在哪里都能遇到那群讨债的人。他们口中说的无非是钱！钱！钱！！！
　　那天他站在宿舍楼的楼顶往下看。他在问自己：“是不是死了就能没有这样的压力了？”
　　“不，死不能解决问题。这都是那群讨债人的错！”
　　“可是他们也都是听人吩咐，为了混口饭吃而已。”
　　“可他们吃的都是人血馒头！！！他们就是有错！我一定要活着，活着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在楼顶自言自语着。好话坏话不过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就算是要他们付出代价，他又有什么能力呢？
　　他开始留着心眼。假装工资很少只上交了一部分。下班后他便乔装打扮去到自己报的散打俱乐部练习。至少，先让自己不要再受欺负。
　　在超市搬货的时候，那个齐肩短发的大姐很是照顾自己。大家都叫她吴姐。
　　那天吴姐说“我啊，越看你越像我儿子。只不过你比他大几岁，我跟他爸离婚了，就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
　　“那很辛苦吧。”
　　“不辛苦，反而很幸福。”
　　“幸福？”林风很不理解。像他这种有爸有妈的孩子，父母甚至都嫌弃自己。
　　“是啊，他是我在这世上努力的动力。”
　　吴大姐望向林风的眼睛里满是柔情。
　　“我，跟您儿子长得很像吗？”
　　吴大姐垂着头，缓缓地说:"很像，尤其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看起来面黄肌瘦，病怏怏的。"
　　她停滞了一会。接着说道；“我儿子也总是这个样子，他得了白血病。”
　　他这才注意到吴大姐的身材消瘦，头发也枯黄了。她早已太过操劳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是他们中干活最卖劲儿的人。
　　因为她有自己必须要照顾的人。
　　他这才听懂第一天来上班时吴姐说的话。
　　————“谢谢各位大姐，我能有这个工作多亏了你们。”
　　“别谢了，好好干吧小伙子，你都不知道我瞅你第一眼都吓死了。我说这人怎么病怏怏的，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原来，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那，他现在病情还好吗？”林风问道。
　　吴姐艰难地从口中吐出那几个字“他早就没了。”
　　沉默片刻林风开口“那我来给您当儿子。我林风在这干一天就是您一天儿子。”
　　“你可别瞎说了，我也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啊。”吴姐抹了抹眼泪。
　　“叫大姐叫得好好的，叫啥妈呀。”
　　她看着林风笑了起来。
　　但她却还是经常做一些对林风好的事情。
　　吴大姐总是会给林风送一些水果饮料之类的东西，看他搬货搬累了，经常硬拉着他坐下休息。
　　看他又是顶着很严重的黑眼圈来上班也会絮叨他说早点睡不要熬夜。
　　她让林风觉得她比自己亲妈都对自己好。
　　离开家这一两年，他只感受到孤独。孤独又好像是经常围绕着他的一个字眼，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他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亲情的温暖。如今，竟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
　　但那群人终究还是找到了自己上班的地方。曹虎先是站在他搬货的仓库门口大喊“林风！林！！风！！！还不滚出来！！”
　　见没人理他发疯一般咆哮道：“林风！！！赶紧TMD给老子滚出来！”
　　等林风出来后他立刻露出虚伪的笑脸。
　　“钱凑多少了？我都等不及了。”
　　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喝酒了？”
　　“你管你爹喝不喝酒干嘛，我要，钱！！！”
　　那几个手下也都个个面红耳赤，手中拿着棍棒晕晕乎乎的样子。
　　“我在上班，还没发工资呢。”
　　“你！给我去偷去抢！你也要尽快把钱给老子弄来！”曹虎指着林风胸口一字一句地说。
　　“别动手动脚的。”
　　“呦？还学会反抗了。老子打不死你！”
　　曹虎一声令下那几个手下立刻举起棍棒朝林风夯去。林风迅速地躲开又迅速地踹倒那些甚至都站不稳的一行人。
　　他拿去练散打的钱不是白花的。
　　“你找死？”
　　曹虎不知哪来的一把匕首，直愣愣朝林风肚子上捅去。
　　林风回过头只看见近在咫尺的匕首。
　　吴大姐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推开林风，匕首刺在了她的腰腹处。
　　“吴大姐！”林风跪在地上捂住她流血的伤口。
　　见手中沾了血，曹虎仿佛清醒了一些，他立刻扔下手中的匕首把血迹往身上擦了擦。
　　“MD，真是活该！”
　　他骂骂咧咧地点起一根烟。
　　林风猛地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匕首就往曹虎身上刺去。
　　“不要，林风！”吴大姐在身后喊着。
　　曹虎刚要吐出一口烟圈就看见林风突然冲了上来，立刻用拿着烟的手指去挡。
　　匕首锋利削铁如泥。曹虎那根总是抽烟而被熏黄的中指滚落在地上。
　　“呃。。。啊。。！！！林风！！”
　　“老大！！！”
　　那群人立刻扶起曹虎奔向医院。
　　林风颤抖着双手扔掉了那把匕首没再看它一眼。他心中的怒气这才消减许多。
　　“吴大姐，你没事吧。”他连忙跑去抱起吴大姐。
　　“走！我送你去医院。”
　　吴大姐嘴唇泛白喘着粗气“林风，以后不能再这么意气用事知道吗？”
　　“我知道。”
　　所幸吴大姐并没有伤及要害，医生叮嘱她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林风便整天整天陪在吴大姐身旁。给她买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你也该去上班了，别管我了，我一个人习惯了。”
　　“不行，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肯定要好好照顾你的。”
　　“林风，不管怎样，做个好孩子，知道吗?”吴大姐还是忍不住又开始絮叨起来。
　　“虽然你身边是有些不好的人，但是你要有坚定的信心你可以成为怎样的人。你要做自己，不要受他们影响！”
　　“好，我知道。”
　　“我听她们说，你辞职了？”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原本林风打算等照顾她到病好了再跟她说的，没想到，她已经提前知道了。
　　“你何必如此呢。这件事大姐不怪你，你可以回去好好上班。”
　　“我知道，都是他们的错，可是我不能再影响你们了。我留在那里，他们肯定还会去闹。”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林风，那你自己呢？”
　　“我再找工作嘛，反正我还年轻，总会有工作干的。”
　　吴大姐拉住林风的手：“林风，我是真的希望你好好的。”
　　林风亦是知晓。他又怎能感受不到呢。
　　“嗯。会好好的。”
　　之后便是告别。为了保护她们，他必须离这个地方远远的。
　　他在靠近郊区的地方租了个房。一躺就又是十多天。
　　他变得很焦虑很暴躁，有时天亮了还是睡不着觉。
　　窗帘是拉住的，厨房落满了灰尘，屋内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饿了他就开水冲泡面吃。
　　他的脑子每天嗡嗡嗡地响着，像是要爆炸一样。
　　到最后耳朵也开始耳鸣。
　　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于是狠心花了几百块去医院检查确认。
　　医生却说只是躁郁症而已，吃点药就没事了。
　　他丧气道“怎么不是绝症呢！还不如死了！”
　　为了省钱，他买了点做饭的食材准备开始自己在家做饭。身体原因，这段时间他想着先不要出去工作为好。
　　有时熬夜到凌晨还是难以入睡，他会吃上一片安神的药丸或者干脆放任自己做些什么。
　　他看到冰箱塞满的菜。他开始做饭。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有时做饭也缓解不了自己的躁郁，他把锅碗摔得乒乒乓乓，热油烫到手臂也不觉得疼，只觉得心中无限压抑，焦躁！
　　他这才忍不住跑去酒吧灌醉自己。
　　他学着酒吧那些人的样子，点起香烟，举起酒杯！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又开始后悔。以后再也不去酒吧了。
　　这样对自己的钱包，身体都有好处。
　　他开始学着做各种菜。难做的也努力去做。就算做上一两个小时也不觉得难熬。
　　他学会了番茄炒蛋，酸辣土豆丝，可乐鸡翅，红烧肉，鱼香肉丝……
　　他不自觉地拿起手机想拍照。下意识地去找小艾的联系方式。他明明记得小艾前天还给自己发了信息的。
　　打开手机却没有找到。
　　原来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聊天了。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摆满了桌子的饭菜却丝毫没有了胃口。
　　状态好一些后他立刻外出找工作。
　　他找了份新工作。咖啡店服务员。
　　那群人又找上门来！
　　他又换了份工作。火锅店服务员。
　　那群人还是找上门来！
　　他不停地换工作，那群人不停地找上门来！
　　“曹虎！你们不要逼人太甚了！我不工作怎么还你们钱！”
　　曹虎站在出租屋内一脸的怪笑：“我说过了，你去偷，去抢，都可以啊！”
　　“而且，你这种人，谁靠近你就会倒霉，你不如不要工作了，别去招惹无辜的人了！”
　　“曹虎！大不了你剁我一根手指。”
　　曹虎一下怒了“你也配跟我比？
　　我恨不得杀了你。”
　　“但谁叫现在是个法治社会呢！
　　我警告你，不杀你，但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的确，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逃出他的手掌心。他的人生变得灰暗起来。
　　可是小艾不同，她可以有美好的未来。她想做什么，林风都会支持她，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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