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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2)
“男儿天地广阔,何必执着于经义。若是能施展雄才、护家国安宁,亦是坦荡正途。禁军虽不比边疆朔风砺骨,可也是帝京屏障、中枢卫戍。对男儿而言,未尝不是个好去处。”国公看着苏承基说。
“可是听闻禁军要求极高,我没有经验,也不曾在军中效力……”苏承基目光闪烁,那可是禁军啊!多少亲贵子弟想进,都得找门路才能进,他家世在京中不显,又从未在武学方面有什么造诣,真的能去禁军吗……
国公摆摆手,“你即有血性,就该去男儿拼杀处,放在寻常地方反而误了你。没有经验又有什么关系,那些被选上的翊卫,也不见得个个有经验。若当真想走此道,找个有经验的师父带,可比在外面自学有用多了。”
荣昌伯仔细听着,率先反应过来,问国公,“您说的是翊府的翊卫吧?哟,可那只有亲贵子弟才能被选上,我们苏家并未有这方面的人脉……”
“禁军右武卫大将军樊隆是我多年好友,若是承基有意,可去他麾下效力。既是妙容的胞弟,我打个招呼也不妨事。”
荣昌伯眼底闪出一抹亮色,声音难掩激动,“您说的是禁军的樊大将军?哎呦,那可是朝廷重臣啊,皇上出巡都是他来护驾的。还有他手底下的府兵和翊卫……啧,当年京畿地区流民暴乱,樊将军亲率府兵清剿,三日平定,当真是勇武啊!”
荣昌伯常年在京中,樊隆的事迹听过不少,先前就想结交,只可惜一个文官一个武将,除了上朝时偶尔碰面外,实在没什么交集。如今听闻国公与樊将军是好友,往日听到的传说一下子涌现在脑海中,令荣昌伯沉浸其中。
荣昌伯感慨之余,回过神来,注意到国公还在身侧,称赞道:“国公亦是骁勇,守我大周边境安宁。有国公和樊将军,是大周百姓之福啊。如今国公愿为承基作保,引荐承基去禁军,也是承基的幸运。”
荣昌伯给苏承基递了个眼色,示意承基赶紧谢过国公,把这件事定下来。要知道,若是真能进禁军,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翊卫中公侯子弟不少,皇家血脉亦有之,承基稍微机灵点,结交一两个亲贵子弟,今后还怕无人提携吗?
苏承基接收到父亲的意思,并未及时应下,反而是看向姐姐。他当然想去禁军,可是姐姐刚嫁入国公府,他就承国公这么大的恩情,会不会对姐姐名声不利?还不知道姐姐在国公府过得如何,万一世子知道后,借机贬损姐姐呢?
苏妙容也在垂眸思索,这一切发展太快,她也需要细细想想。饭桌上倏然寂静,荣昌伯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眉头微拢,正想出言训斥苏承基,国公出言打断。
“倒是不急于一时半刻,考虑一番也无妨。只是翊府翊卫在十一月开始选拔,若是有意,在那之前来找我。”
苏承基感激地看向国公,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拜礼,“多谢国公。”
荣昌伯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招呼客人用膳,厅中众人依次动起来。
顾夫人趁机将手放置桌下,拉扯荣昌伯的袖摆,不断递出眼神示意。
这么好的机会,别只想着承基,让承泽也去啊。论聪慧论交际能力,难道承泽还比不上承基吗?到底谁才是嫡亲的儿子……
荣昌伯不做声,将袖子往回拽,任凭顾夫人瞪他数眼,也只装作看不见,一味招呼众人吃菜。
顾夫人恼到气阻,但当着国公的面,不敢甩脸色,只好胡乱塞两口,食不知味。
午膳结束,国公府的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
荣昌伯和国公走在最前面说话,苏妙容趁机拉住苏承基走在最后。
“头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妙容悄声询问。
苏承基抬手挡住伤疤,喉结滚动,小声说道:“姐姐嫁人后,顾夫人按照约定,送我去白马书院。头两天还好,大家最多问问我的出身,家在何处,是否有兄弟姐妹。可到第三天,大家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苏承泽告诉大家,给国公冲喜的女子就是我的姐姐……他还和一群人在书院讨论起来,说国公没醒,国公府可能会姐姐当国公夫人对待,可国公醒了,是否能接受姐姐可就说不准了。”
“他们还有人说,本朝讲究三朝归宁,那时已经是第三日了,国公还没有陪姐姐回来,猜测姐姐估计不受宠,这才被冷落了。我当时气不过,和他们争辩了几句,那个卢显陵话说得太难听,我没惯着他,将他打了一顿,好好出了口气,这才受了点伤。”
“回家后,顾夫人知道此事,跟爹说了,爹罚我跪在祠堂思过。本来今日不知道姐姐来的,是我院里的下人看不过去,悄悄告诉我的,又趁顾夫人不察在花厅给我加了个座,我这才见到姐姐。”
苏承基回忆着,陷入淡淡的悲伤。余光看到姐姐愠怒的脸色,赶忙出声宽慰,“不过现在弄清楚了,当时没回来,是因为姐姐陪国公进宫面圣了;今日回府又带来了重礼,我看以后还有谁敢再说闲话。姐姐也别生气了,不值当。”
苏妙容不知何时湿了眼眶,拉住苏承基的手,又恼又难过,“我以为我答应了,他们就会好好对你的!没想到,一群混蛋……”
苏承基回握住她的手,“姐,没事,我一个男儿,能受多大委屈。你在国公府过得好吗?国公对你好吗?我主要是担心你,你……”
苏妙容垂眸,眼睫轻颤,“我很好,国公对我也很好。你看,国公今日还想要提携你呢。”
苏承基停下脚步,思虑再三,对姐姐说道:“姐,我正是要问这件事。苏承泽去白马书院去的早,书院都是苏承泽的玩伴,我不想在那里待了。我能去禁军吗?我想习武,有了武艺才能保护我们。可是如果我答应了,会不会影响到你?”
苏妙容点点头,她也想好了,“去,为什么不去。学得一身真本事,以后就算不保家卫国,也不能任人欺负了去。不用担心我,只是安排你去当翊卫,旁人也说不了什么。若是将来你真能在禁军中搏出个前途,姐还要指望你呢。”
“姐,谢谢你……”
苏妙容拂过苏承基的额角,目露不舍,“姐不能常回来,但别人欺负了你要还手,解决不了的就到国公府来找姐,姐一定给你撑腰。”
“好。”
姐弟俩说了些体恤的话,不紧不慢地走到府门处。马车已经赶来,国公也在门口等候。
马车上,轿厢安静非常,只有不时传来的轮毂压过地面的声响。
苏妙容咬住嘴唇,垂眸看向眼前的空地,思来想去后,跪地行大礼:“妙容受国公深恩,特在此叩谢国公。”
国公放下手中的茶盏,俯身将她扶起,“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妙容不肯。两方僵持之时,妙容执意说道:“请国公听我说完。”
她垂下头,诚恳地细数国公的恩情,“妙容感谢国公。”
“一谢国公苏醒,即使事先不知妙容来历,也愿意接纳妙容。”
一拜。
“二谢国公善待。妙容在府中时日不久,却处处能感受到国公的尊重和照拂。这一点一滴的善意,是妙容昔日在家中都鲜少感受到的。”
二拜。
“三谢国公深谋远虑。妙容只有承基一个弟弟,奈何妙容是妇人,即使想为弟弟谋个好差事,到底力所不及。国公愿意为承基谋前途,还是禁军这样的好去处,当真是大恩大德!”
三拜。
“妙容深受国公恩泽,无以为报,今后愿为国公肝脑涂地。”
拜礼结束,妙容直起身,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汪汪地看着国公。
国公对视着苏妙容的眼睛,沉默半晌。鬼使神差地,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晶莹,将人扶起来坐好。
国公轻咳一声,声音比往日柔和许多,刻意用上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我要你肝脑涂地干什么,又不让你上阵杀敌。”
他拉过苏妙容的手,“你顾忌我的感受,我也担心你受委屈。我们夫妻一体,互相体恤才说明感情好呢。我呢,对你没有过多的要求,只需要你做好国公府的女主人,尽快熟悉这个家。对了,最好与玉衡多亲近亲近。”
苏妙容认真听他说话,乖巧点了点头。心想萧珏毕竟是长子,也是世子,国公虽然平时对萧珏急言令色了些,可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国公对萧珏的偏爱是十足十的。
她和弟弟受国公恩惠,她又是国公夫人,萧珏名义上的母亲,今后不管萧珏态度如何,她总得对他好些。
国公见她答应了,继续说道:“玉衡如今十八了,决不能再让他像从前那般放纵下去。我想着,要请名师到家里来好好教导才是。玉衡小时候做过武学启蒙,只是这两年我不常在家懈怠了。今年让师父再好好教一年,到了明年,就让玉衡跟着我去边关,建功立业,这才是男儿的正途。”
苏妙容附和说是。
国公教育儿子,她这个继母自然没什么异议。
只是……
她想到国公府不止一个儿子,试探地问道:“彻儿好像也十六了?”
国公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彻儿还小,待十八岁再学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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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久之后妙容会发现,原来国公的爱都有条件。
还好国公不是男主角……
妙容的心在经历过大起大落后,才能在多年以后的某日,明白单纯炽热的感情有多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