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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搬酒箱的服务生不慎在门口摔倒，距离沈复最近，沈复本想扶一把，扶稳了服务生，但是酒箱失手在他身边摔得四分五裂，酒水泼了沈复全身。
沈复右眼皮跳了一下。
服务生顾不上手上的碎片急着道歉，沈复没计较，让他先忙。
云竹心转过身听到动静，“你没事吧？”
“没事。”
可惜了一身好衣服，沈复接过云竹心给的手帕擦拭手腕，“我去换身衣服。”
“我让人送你，我去找宋......”
“不用麻烦，我很快回来。”
沈复不认为自己连换身衣服都做不到，当初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是靠自己熬过来的。
云家上下的佣人都对沈复毕恭毕敬，给沈复让行。
沈复驱动轮椅座上电梯，楼下热闹，楼上冷清，只有云家老爷子的书房门底下的缝隙透露出微弱的光源。
“这件事，竹心知道么？”
是云竹心小爹祝司音的声音。
“这件事，竹心和他......他的alpha知道么？”
沈复眼中瞬间泛起一道冷光。
“关于竹心omega腺体病变要从沈复的血液里提取信息素治疗的事……”
祝司音声线极其不稳。
一叠文件里分成了两份诊断报告，两份信息素匹配报告。
书房门成了分割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结界门，外面热闹开场，里面冷寂可怖，无尽的寒意从祝司音脚腕处爬升上来，祝司音从未惧怕过任何事，现在，终于出现了。
祝司音从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云竹心他才20岁，他还有许多的可能，还有美好的未来等着他，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祝司音看着报告上的冰冷的字眼，一下子感觉眼前的视野变得天旋地转，身为父亲身份的本能迫使他强行冷静，稳下内心波涛海浪的情绪，他的手指微微发颤，眼睫压得很沉。
“这件事，竹心和他......他的alpha知道么？”
“关于竹心omega腺体病变要从沈复的血液里提取信息素治疗的事……”
祝司音声音嘶哑，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家。
第一份信息素匹配分析报告AO契合度百分之八十，第二份信息素匹配分析报告AO契合度百分之七十五，仅有百分之五的差距。
第一份诊断报告上，患者云竹心，诊断结果为omega腺体病变，腺体疾病中的不治之症。
第二份是治疗诊断报告，患者云竹心，血液治疗法治疗有效。
云家老爷子沉默着，大约五分钟后，“竹心知道，他的alpha沈复，他还不知情。”
报告上从发现云竹心omega腺体病变到检验出信息素匹配以及从alpha血液中提取高浓度信息素治疗、安排婚礼的时间非常紧凑，云老爷子在这些事上还迫不得已动用了一些手段才查到应对方法，利用信息素高契合度的alpha信息素研制药物可以缓解omega腺体病变的速度，甚至能起到微末的治疗效果。
不好的消息是，听说沈复的alpha腺体萎缩严重，分泌alpha信息素的功能几乎消失，唯有血液中能提取到高浓度的信息素。
只有把沈复牢牢控制在云家手里，云家老爷子才会放心，就算是牺牲掉云竹心的婚姻，这点牺牲在云竹心的健康面前根本无足轻重。
“小竹子从被送去医院急救那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要求医生在最快时间拿出最佳的治疗方案。”
“有个老教授十年前发表过一篇相关的论文，利用AO信息素高契合度的alpha信息素延缓病症，你知道小竹子很有自己的主见，抓住这个救命方子不放，用尽手段大海捞针的去找合适的alpha。”
“后来在C市找到了沈家，说起来沈家还与我们云家有些渊源，这件事暂且不提。”
没找到沈家落寞成这样，云家老爷子长长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沈家当家人是怎么从传闻中知道了小竹子乱搞被下等的alpha终生标记的事，知道小竹子在找alpha结婚遮掩丑闻，就把他沈家老三推了出来。”
“两件事正巧撞在一起，沈家因为决策失败需要一大笔钱，小竹子又需要救命的alpha信息素，我本来决定了给沈家三百万，只要沈家老三的信息素就行。”
“呵，谁知道谣言怎么传到沈家老三耳里，就成了小竹子找alpha接盘的事，那沈家老三傲气，跑了。”
“沈家的当家人又把沈复推了出来，当时我让人用体检的名义抽了沈复的一管血提取alpha信息素研制特效药给小竹子用了。”
“小竹子见有效果，看了沈复没受伤的照片就喜欢上了这个alpha，非要逼着人家结婚，在家砸了好些古董。”
“那个时候，沈家当家人又一次上门借钱，又是三百万，婚后再借一千一百五十万，明眼人都知道这钱借出去就是有去无回的。”
“小竹子一眼就看清了沈家是个贪婪的无底洞，与其被数次上门借钱，不如直接给沈复切断关系，只许诺一次性给出九百万，否则另寻他人。”
“只有这样做，沈复将来怎样都与沈家无关，竹心甚至在婚前跟我提过，提取沈复信息素试药的想法，他很想活下去，但是……omega腺体病变没有痊愈的先例。”
“但是，就目前来看，只要沈复活着，小竹子就有继续活着的可能。”
“云家的继承人已经是小竹子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如果小竹子真的……那沈复就会按照帝国律法的规定拿到云家家产了继承权。”
“竹心考虑过这一点，所以他要求沈复入赘，生下孩子交给我们培养，他也就放心了。婚讯放出去，喜帖也都发出去了，见了沈复我才知道他早就不良于行了，为了云家的颜面，竹心咬牙认了，这婚事也就成了。”
为了云家的未来，云老爷子在云竹心结婚当天的夜里想了整整一夜，给沈复治伤是应该的，也是非常必要的，全是为了救云竹心的命，所以沈复必须好起来。
第二天让人检查身体，安排住院治疗是意料之中的事，沈复目前的状况来看，就连云竹心都沈复要好的多，否则特效药能研制几次。
要是能让沈复恢复到最好状态，那就可以直接利用信息素标记，而非是从血液里提取治疗，就算不能行走，让云竹心孕育一个子嗣云家还是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祝司音听着云家老爷子解释了那么多，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沈复的衬衫已经被酒水浸透，酒香浓重，他只感觉到刺骨的冷意，眼中的温度接近冰川，整个人陷入一片昏暗的阴影之中，灯光顾及不到他的角落。
书房里内的对话仍旧在继续着，沈复略微抬起僵住的下巴，之前下午的好心情全然消失不见。
“只是可能？”
祝司音不愿相信这个答案，揪着这一点点渺茫的希望不放手。
“目前的结果就是这些，只能帮助小竹子延长一段时间。”
“云衍知道么。”
祝司音攥着文件特别紧，纸张被攥得撕裂。
云老爷子凝视祝司音的眼神中极其深沉，缓缓摇头。
“之前只有小竹子、我和医生知道，现在多了一个你，云衍我不放心，我担心他承受不住。”
祝司音深呼吸几次，有些抽泣的声音传出来，又很快被他压制住，他比云衍更要强。
“这件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向你保证。”
祝司音走动的脚步声惊醒了沈复，驱动轮椅无声离开，他需要换身衣服冷静下来，尽管酒渍已经被他身体的温度烘干，曾经卸下的防备意识又卷土从来。
云家老爷子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祝司音会来质问他，听到祝司音的语气缓和一些，不再冰冷。
“司音，你能原谅云家么？”
“这并不是我原谅云家的理由，你们云家把我的孩子教成这么精于算计，淡薄人权的样子，我还应该感谢你么？”
祝司音怎样走进书房又是原样走出来，脸上除了冷漠看不出来其他的破绽。
“小爹。”云竹心完成迎接客人的任务，在其他人错愕的目光中跑来找祝司音。
云竹心那忍不住吃惊的三堂弟云遐目瞪口呆的看着云竹心热情的接待他们，跟见到老鼠举起大象的奇观一样稀奇，对着带来的朋友能拍肩膀。
“我没看错吧，这位真是我那个从来都看不起我们，在国外留学回来，一直看不起alpha，从不参加云家家宴的堂兄云竹心？他居然在门口笑着迎接我们？”
云遐的朋友同样吃惊，“可能云竹心结婚了，变成熟了吧。”
祝司音看着云竹心的眼神中带着未察觉的悲悯，眼底有些湿意，在云竹心即将走近的时候佯装沙砾眯眼抬手擦了去。
“多大的人了，好好走路。”
“小爹，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燕侣。”
云竹心见到换好衣服下楼的沈复，过去接他。沈复略过云竹心的手，自己驱动轮椅过来，保持着作为一个绅士alpha的风度。
“换衣服怎么这么久，客人我都接完了。”
云竹心忍不住抱怨一声，无意中听到了对方了一声冷笑。
沈复的态度变冷淡些，原来云家费尽心思给他治伤，目的有两个，一是给云竹心提供高浓度信息素研制特效药，二是让云竹心尽快拥有一个孩子，要是云竹心治疗失败，云家还有一个小继承人可以培养。
“你们云家可真是虚伪至极。”
云竹心感到莫名其妙，怎么沈复换一身衣服回来就变了，谁惹到他了？
云衍是最后一个赶回来的人，进了云家老宅就只注意到了一个人，他的燕侣祝司音。
祝司音还是老样子，冷冷冰冰的一个omega，生人勿近，包括云衍，他所在的地方会被其他人空出一圈透明结界，冷的让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人都不敢跟他说话，唯有他的孩子云竹心是不是跑过来对他嘘寒问暖，祝司音只会对云竹心有点好脸色看，浅浅一笑，这个omega的笑意有许多年不见了。
祝司音越来越讨厌他了，云衍心里清楚，可他还是忍不住靠近，执着于把云竹心就在云家成全自己心中对祝司音的贪恋，他也毫不后悔。
“司音。”云衍不知不觉地走近了祝司音生人勿近的结界内，那张脸还是没有变。
祝司音闻声抬眼瞥一眼，淡漠的回答，“你来了。”
祝司音难得心生怜悯，眼前这个alpha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既愤怒又悲凉。
“竹心结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衍惭愧低头，苦涩的笑了，“我不知道。”他非常愧疚，他是个失败的alpha，不懂自己的omega，不关心自己的孩子。
祝司音连声冷笑也不愿意施舍给眼前这个人，推开云衍，“云先生，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请让一让，我要去下洗手间。”
祝司音的难过又有谁知道？他还不如把接下来的时间都空出来陪陪竹心，指望云衍是指望不上的。
沈复不理会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他待在酒柜边品酒，连云竹心都被他找借口离开他身边。
云竹心细想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他确认没有招惹沈复生气过，这个alpha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来不及分析又突然被云家的小辈omega拉去说话。
云竹心的小叔儿子是个大明星omega云萌，就是主持云竹心婚礼的那一位，个性大大咧咧，演技好脾气豪爽，捂着嘴非常吃惊的样子。
“我没看错吧？大名鼎鼎的云竹心居然会笑着接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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