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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郊送别,紫玉传情
宣德三年十月初六,宜出行,忌嫁娶。
京郊十里亭,秋风猎猎,旌旗招展。今日是镇北将军迟故奉旨北巡的日子,文武百官皆来相送,场面盛大非常。
云卿虞到得不早不晚,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发间只簪着那对紫玉琵琶耳坠。她在女眷区安静落座,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玄色身影。
迟故一身戎装,猩红披风在秋风中翻飞。他正在与兵部官员交代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举手投足间尽是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
“云姐姐!”安宁郡主像只欢快的蝴蝶般跑到她身边,“你也来送迟故哥哥吗?”
云卿虞浅浅一笑:“郡主也来了。”
“当然要来!”安宁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皇兄说迟故哥哥这趟差事危险得很,北境那些突厥人凶残极了...”
云卿虞指尖微微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军骁勇善战,定能平安归来。”
正说着,忽听礼炮三响,全场肃静。
皇帝江绪和在侍卫簇拥下缓步走来,明黄华盖在秋阳下熠熠生辉。他亲自执起金杯,对迟故温言道:
“知远此去,定要扬我国威。待你凯旋,朕必率百官在此相迎。”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迟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甲胄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卿虞站在人群后方,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皇帝笑容温和,言辞恳切,任谁都看不出他包藏的祸心。
就在仪式即将结束时,一骑快马忽然从京城方向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滚鞍下马,跪地禀报:
“启禀皇上,安王府昨夜遇窃,丢失了一批贡品。京兆尹请旨,是否要闭城搜查?”
百官顿时哗然。安王更是脸色铁青:“什么人如此大胆!”
江绪和眉头微蹙:“可有什么线索?”
“在现场发现了这个。”骑士奉上一物——正是月娘给云卿虞的那块玄铁令牌!
云卿虞心中剧震,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令牌。她明明将令牌妥善收着,怎么会...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永嘉郡主得意的目光。原来这是个圈套!
“这令牌...”江绪和接过令牌,仔细端详,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朕似乎在哪里见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令牌上。云卿虞能感觉到父亲担忧的视线,母亲微微发颤的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迟故忽然开口:
“皇上,这块令牌是臣的。”
全场寂静。江绪和锐利的目光转向迟故:“你的?”
“是。”迟故面色不变,“这是臣麾下暗卫的令牌,三日前不慎遗失。没想到竟被贼人捡去,做了这等勾当。”
他转向安王,拱手道:“王爷放心,臣定会协助京兆尹查明真相,给王爷一个交代。”
安王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却碍于迟故的权势不敢多言。
江绪和盯着迟故看了片刻,忽然笑了:“既然是个误会,那便罢了。知远还要赶路,这些小事就交给京兆尹去查吧。”
他将令牌抛还给迟故:“下次可要收好了。”
“谢皇上。”迟故接过令牌,随手塞入怀中。
一场风波,就此化解。
送行仪式结束后,百官陆续散去。云卿虞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
果然,迟故策马过来,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悄无声息地将一物塞入她手中。
“保重。”他低声道,目光在她耳畔的紫玉坠子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策马离去。
大军开拔,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扬起漫天尘土。云卿虞站在原地,直到那玄甲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才低头看向手中之物。
正是那块令牌,还带着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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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马车上,云靖神色凝重:“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云卿虞摩挲着手中的令牌,轻声道:“有人要一石二鸟。既陷害我,又拖延迟故的行程。”
幸好迟故反应快,否则今日她难逃一劫。
“这块令牌...”云靖看了眼女儿手中的玄铁令,“真是迟故的?”
云卿虞但笑不语。
回到云府,她立刻唤来知书:“去查查,这两日谁进过我的房间。”
随后,她换了身寻常衣裙,戴着帷帽,从后门悄悄出了府。
城南墨尘的作坊比她想象的还要偏僻。那是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外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时,院内传来的机括声透露着此处的不同寻常。
她叩响门环,半晌,一个满脸油污的年轻男子才来开门。他约莫二十出头,穿着打补丁的短打,手指上满是细小的伤口,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找谁?”他语气不善。
云卿虞取下帷帽:“墨尘先生?月娘让我来的。”
男子——墨尘打量她片刻,侧身让她进门:“进来吧。”
院内别有洞天。各式各样的机关器械堆了满院,有会自动浇水的木人,有能识别来客的门铃,最奇特的是一只木鸟,正在院子上空盘旋。
“那是报信用的,”墨尘注意到她的目光,“能飞三里地。”
云卿虞心中暗惊,这等技艺,已非凡俗。
“墨先生大才,为何屈居于此?”
墨尘冷笑一声,掀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狰狞伤疤:“安王要我造假账,我不肯,他便断我手筋。幸好温不语医术高明,才保住了这双手。”
他放下衣袖,眼神阴郁:“小姐若是来劝我投靠权贵的,那就请回吧。”
“我不是来劝你投靠权贵,”云卿虞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是来请你,与我一起,让那些权贵再也不能为所欲为。”
墨尘怔住。
云卿虞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这是我设计的一种传讯机关,但总觉得不够精巧,想请先生指教。”
那是她根据前世记忆画出的简易电报机原理图,在这个时代堪称惊世骇俗。
墨尘接过图纸,初时还不以为意,越看却越是震惊,手指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这是...”
“若先生愿意相助,我有更多这样的图纸。”云卿虞轻声道,“我们不仅可以传讯,还可以制造能保护弱小的器械,能及时发现灾情的装置...”
墨尘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光芒:“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云卿虞取出月娘给的名单,“我已经开始组建消息网络,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
墨尘盯着图纸看了半晌,忽然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首先,改进现有的传讯方式,要更快,更安全。”云卿虞道,“其次,设计一些防身器械,给消息网的核心成员使用。”
“不难。”墨尘拿起炭笔,在纸上飞快地画起来,“给我三天时间。”
云卿虞心中一定,知道已经说服了他。
离开墨尘的作坊时,已是夕阳西下。她走在回府的路上,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经过一个巷口时,她忽然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不是云府的护卫,也不是月娘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拐进一条更偏僻的小巷。身后的脚步声也加快了。
就在那人快要追上她时,她猛地转身,袖中匕首已然出鞘。
跟踪者是个面目普通的男子,见她发现,也不惊慌,反而躬身行礼:
“云小姐莫惊,是迟将军派属下暗中保护的。”
云卿虞蹙眉:“有何凭证?”
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上面刻着一个细小的“迟”字,与匕首上的刻字如出一辙。
“将军离京前吩咐,要属下暗中保护小姐安全。”男子低声道,“方才在作坊外,有几个可疑之人窥探,已被属下引开。”
云卿虞心中一暖,没想到迟故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辛苦了。”她收起匕首,“可知是什么人?”
“看身手,像是安王府的暗卫。”
云卿虞眸光一冷。安王...看来今日令牌之事,他也有一份。
回到云府,知书已经等在房中,脸色不太好看:
“小姐,查到了。前日只有永嘉郡主身边的彩月来过,说是奉郡主之命送来宫花。”
云卿虞冷笑。果然是她。
“小姐,可要告诉老爷?”
“不必。”云卿虞摇头,“这点小事,我自己处理。”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用火漆封好:“把这个送到贤妃娘娘宫中。”
既然永嘉郡主不仁,就休怪她不义了。那批被永嘉私吞的锦瑟坊货物,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是夜,云卿虞独坐灯下,抚摸着迟故送的那对紫玉耳坠。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她取出他临别时塞给她的令牌,发现令牌背面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
「待我归」
三个字,力透令牌,仿佛他坚定的承诺。
窗外,秋风萧瑟,却吹不散她心中的暖意。
前路虽然艰险,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而在京城的另一端,安王府密室中,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人都派出去了?”安王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语气阴冷。
“三十名死士,都是顶尖高手。”幕僚低声道,“只要迟故离开京城百里,就会遭遇'突厥骑兵'的袭击。”
安王冷笑:“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王爷放心。等迟故一死,北境兵权自然会落到我们手里。”
“还有那个云卿虞...”安王眼中闪过杀机,“找个机会,一并处理了。”
“是。”
夜色渐深,一场针对迟故和云卿虞的杀局已经布下。而远在京郊官道上的迟故,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还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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