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丹心

作者:莲华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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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环计(2)


      城西别院的灯火被远远抛在身后,渐渐只剩下一点模糊的泛白,像风中一粟,稍纵即逝。夜色沉下来,将巷口、檐角、路面上细微的潮气一层层压实。风穿过槐树,叶影抖动,落在地上像被掐断的碎声。两人行至僻静处才放缓脚步。林以墨拉紧披风,指尖仍带着寒意;沈从砚收了轻功的势,身形稳如一线钉在暗里。他们没有交谈,连呼吸都尽量放轻,像两只熟悉夜道的鸟,掠过瓦楞与屋脊,不曾惊动一片叶。

      回到北镇抚司时,已近更深。值房外的灯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灯影在地上打出几块斑驳的黄。门梁上挂着的铜铃不响,门口的铁兽张着口,像在无声地看人。沈从砚推门入内,指背轻敲门框,木声沉闷,里头的空气带着一股墨、灰与铁的冷味。林以墨随后跨进,先顺手将门带上,再把门闩轻轻搁回原处,动作极轻,却很熟练。

      烛火被点燃。火芯一息两跳,旋即稳住,把一室光线推开。墙上立刻生出两道影子,拉长再收紧,跟着烛火一起呼吸。沈从砚把那本旧笔记放在案上,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像绷紧的细弦。他没有立刻翻阅,而是先将灯芯修了一下,让光更稳。林以墨站在一侧,视线不自觉落到笔记的封皮。那是常见的棉纸封面,边角被翻动得有些毛,靠近脊背处还有一丝细不可见的裂,像岁月贴在纸上的一道浅纹。

      “坐吧。”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有不容置疑的镇定。

      她在案角落座,背靠着墙,半侧身,既能看清笔记,也能照顾到门窗的动静。这样的坐姿,是近来练出来的,既让人安全,又不显着痕迹。烛火的光打在她面上,映出颧骨上一点亮,眼尾轻垂,神色冷静。

      笔记被摊开时,纸页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干叶被拂动。墨色已褪了几分,但笔划锋锐处仍看得出书写者当时的力道:笔意凝重,收笔韧劲十足。林以墨看过父亲许多手札,自然一眼就认得这份气息。那是一种常年与文牍、律例周旋的人才会有的书写。把每一笔都落得稳当,像在石上刻痕,容不得半分虚浮。

      他们靠得更近些。烛影在纸上跳,几处边角明暗交替,字间空白也像是暗暗涌动的水。笔记里多用代号,不言名姓,像故意在雾中行路,让人看见形,却摸不着骨。那几个关键词先后入眼,“玄圭”“朱门”“北风”。“玄圭”沉而不显,像一块被藏在袖中的古玉,应是指代某种权利或高位者,四不着落;“朱门”带着门阀之气,气息雍容,似与勋贵外戚有关,却遮不住油腻与陈腐;“北风”则冷硬,带雪带砂,带着边地的旷与杀,不出意外是指向辽东或者边镇势力。

      页面之间,散着几个断句,像被刀裁过一样干净:

      “……玄圭示意,北仓之银,可经朱门之手,借北风之势,另作他图……”
      “……王姓督饷,其性贪婪,或可为链,然需慎防反噬……”
      “……账册往来,皆有暗记,形如残月映水,藏于……”

      到这儿,笔意陡然断开,像是被迫收止,或是写到此处,已无可写。林以墨“嗯”了一声,指尖轻触到“残月映水”四字,像被细小的齿轻咬了一下,心中一凛。她想起父亲案上那些榫卯精巧的小印、碎石、印泥与特制的封蜡。林维岳从不自夸,时常以笨拙自保自讥,可在文牍的隐蔽技艺上,他并不笨。

      “父亲生前喜好金石篆刻,这莫非是他独创的一种暗记?”她低声道,眉心略蹙,声音平稳,末尾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从砚没有立刻回应。他合上笔记,伸手从案旁取来先前自王德利家中搜出的几本明面账册,薄厚不一,装订粗糙,纸张多为官府统一所用。烛火往下一倾,他将其中一本翻至北仓饷银拨付那一页,一条条支出细列,冷冰冰如数珠。从纸页边缘进入,他的目光像刀一样平直,顺着数字与批注挪移,落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块水渍似的痕迹,薄到几不可见,若非灯下细看,便以为是纸浆本身的斑。

      他伸出指尖,极轻地在纸上掠过。纸纹里果然有一丝细微的凹凸,像被极细的刀尖刻过,再以水雾轻熏,掩去痕迹,只留下肉眼难辨的微感。

      “在这里。”他沉声开口,嗓音低沉,像在屋子里落下一颗小石子。

      说罢,他把纸页斜斜举向烛火,微微变换角度。纸面上那点仿佛无意的水痕被光线一推,竟在薄纱似的亮中,缓缓显出一个极隐微的图案。

      半轮之形,似月非月,又像被风拂动的水纹,月影恍惚,正应残月映水。图案细得几乎不成形,若不是被指点,根本不会有人把它当成暗记。

      “果然。”林以墨低呼。胸腔里像被什么迅速撞了一下,猛然胀开。她看着那半轮与水纹的交叠,不自觉地握紧了袖口。父亲的字迹对上了王德利的账册,这点暗记像一根隐线,把两处看似无涉的事悄悄并在一起。王德利确实经手了有问题的饷银,并留下了暗记,线索并非空穴来风。

      然而纸面到此为止,笔记也到此为止。玄圭和朱门,究竟所指何人何物,并未明言。凭眼前所得,足以扳倒一个王德利,连同几个鸠鼠式的小角色,然而要触到更深处的手,那只躲在帷幕后、把线牵在指间的手,仍嫌不够。

      烛火“啪”的一声,油花跳了一下。风从窗缝里探进来,带来露水味。沈从砚将纸放下,双指轻压页角,眼神沉着,像在衡量一盘尚未揭幕的局。他缓缓合上笔记,开口:“仅凭这些,还不够。我们需要让鱼自己浮出水面。”

      他抬眼,望向林以墨。她也看着他,目光清亮,眼底那点因发现暗记而升起的光尚未散去,但很快被理智收束,变成静和的警醒。

      “大人的意思是?”她问,语气里并无惊异,倒更像顺势追问。她已习惯在他的每一句话后头,预备再往前走一步。

      “既然他们喜欢用暗记,那我们就送他们一份‘大礼’。”他嘴角极轻地牵出一丝笑,那笑意不温不火,却带着金属一样的冷,“将计就计。”

      灯影映得他轮廓分明,神色却更显淡漠。他的思绪很快缝合成形,以笔记与暗记为骨架,伪造一份看似能直接指认某位朱门显贵与王德利勾结的关键物;同时在文气与章法上,暗暗埋下与玄圭相勾连的线索。

      那位朱门,他心中已有定名,可指向成安伯。此人素与田尔耕往来久,且与辽东将门盘根错节,名面上清直,骨子里油滑。他最忌惮的,不是风言风语,而是上达御前的章奏。

      “此计甚险。”林以墨立刻明白了他的盘算。她看着案上烛火,火舌在烛泪里轻轻摆动,像在嘲笑人的妄念,“若被识破,或将引火烧身。”

      “风险与收益并存。”他答,语气很平,像在陈述一条早被写进刑名的法则,“唯有如此,才能逼他们自乱阵脚,露出破绽。况且...”他顿了顿,眼中那层淡漠被烛光洗出一点暗亮,“我们并非毫无准备。田尔耕如今正被吕公猜忌,若此事牵扯到与他相关的朱门,他为了自保,定会有所动作。我们只需在一旁,静观其变,甚至...推波助澜。”

      推波助澜四字落地,屋内似更静。风声从檐下掠过,像有人在远处压低了嗓音说话,又很快散开。

      林以墨垂睫片刻,再抬起时,眼神已收束坚决。她看着他冷硬的侧影,心里清楚, 这个人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绝不会手软。她曾憎他,怨他,恨他是一刀一刀把林家逼入死境的刽子手;而如今,她必须与他同坐一张案,同守一团火。权谋之场,叫人无处可退。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指骨是凉的,却握得很紧。那种无言之力,此刻在她掌心再一次聚了起来。

      “好。”她道,声音不大,却很稳,“需要我做什么?”

      “伪造证据需要时间,且需模仿你父亲的笔迹和用印习惯,此事非你莫属。”他说,“至于消息的传递……仍需劳烦苏女官。”

      这一夜过后,北镇抚司的值房与内院那间静极的厢房,变成了他们秘密行事的两处落点。白日时,外头照旧办案、例行、公文传递,进出的脚步声、低谈声与敲印声一如既往;夜里则沉下去,只剩烛火与纸笔的细响。两人仿佛在一口深井里对坐, 井沿之上是别人的天与地,井里只有一点点被烛火照亮的圆。

      林以墨把父亲的旧札悉数过了一遍。她挑出几页在字法上最接近那本笔记的样本,反复临写,先练用笔的起收,再练墨色的浓淡与停顿的呼吸。她换了几种纸, 粗纤维的、细纤维的、有云母点子的、略带绒的, 反复试,最后选了与王德利账册同批次的纸料。她也换了几种笔,狼毫、兼毫、羊毫,研不同的墨,寻那种“墨已陈、香犹在”的味道。她甚至要在墨里加一点极细极薄的矿粉,好让字迹在光线下有轻微的颗粒感。父亲写字总是这样,近看有沉着的颗粒,远看又是铺展如雁。

      她做暗记的手更稳。她把残月映水的图记拆分成两道工序:先以极细的竹针在纸纤维间轻轻挑出几缕微不可见的路,再用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水颜料,以水雾微薰,把半轮与水波的交界处压入纸心。若不对光,便如无物;对了光,才见水纹里那一点被月影擦过的浅痕。

      沈从砚则把行走的路设得细致。他选好了消息的落点与流速,不快也不慢,不从正门闯、也不从后门钻,而是沿着最自然的渠道自行浸透。宫中消息最容易在看似无关痛痒的地方发芽:梳头的宫女、打水的内侍、替太监传菜的小黄门,甚至某个缝补司的婆子,嘴严嘴不严,就看她手头有什么好糊弄的闲话。他点了两三个点,交由苏月白与林以墨的暗线去浇水,然后静静等。

      他也做了收尾,如果有人果真坐不住,就会派人去截、去抢、去灭口。他们会走哪条廊,约在什么时辰,找哪一位太监做托,拿哪一封假文来敷衍,都在他的设想里布了几层。若有人动手,他就有办法把那只手的形状钉出来,是肥是瘦,是带着香灰还是油脂,是用刀还是用笔。

      几日就这么咬合过去。白天,值房仍有案牍堆成的山,巡铺的脚程与缉拿的线索照旧有人来问。夜里,厢房里烛火换了几盏,烛台上滴满了凝固的泪。窗外的虫声从急促渐渐缓下来,像在默数时辰。

      林以墨有时会觉得荒谬。她,一个罪臣之女,正坐在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庇护下,模仿父亲的字,伪造指向当朝勋贵的证据。她的手很稳,心却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抽一下。她抬头时,沈从砚正在灯下翻卷宗,侧面线条被烛火磨平,眉骨与鼻梁间的阴影也柔软了半分。她知道他并不温柔,这世上教会他温柔的事情恐怕早已被刀火抽去了筋骨。然而此刻,他静静坐着,像一块被水冲洗过、边角磨圆的石,只剩坚硬本身。

      而沈从砚,也会在她专注于摹写时,将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她低垂的脖颈纤细脆弱,握着笔的手指却稳定有力,眼神专注而清澈,带着一种糅合了书香门第的雅致与逆境磨砺出的坚韧的独特气质。

      一种超越算计的、难以言明的欣赏,在无声中悄然滋生。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关于某御史已掌握关键证据,不日将上奏弹劾某勋贵勾结边将、侵吞军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通过宫女们的窃窃私语,迅速在宫廷的某个角落流传开来。
      消息看似模糊,却精准地指向了沈从砚设定的那个“朱门”,成安伯。

      风暴,即将来临。

      苏月白来的那一日,天色尚亮。她换了一身寻常宫人的浅色衣裳,怀里抱着一包针线,像是来给某处补帘子。她进门时只匆匆看了一眼,视线与沈从砚在空中碰上,很快又滑开。她的脚步干净,话也不多,把应记的要点一条条说了。哪一处窗下常有人歇脚,哪一班值夜的太监喜喝温酒,哪位御史近来因修宗室册籍与司礼监有争,性子倨傲,偏偏自称受不起礼。这些小处的纹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大人打算让消息从哪边散?”她问。

      “从最不起眼的地方。”沈从砚答,“像洗衣处的沟渠。你只需把一把灰倒下去,水自己会把它带到该去的地方。你不必管它最后去了哪里。”

      苏月白点点头,又看了林以墨一眼,那一眼里有一瞬的讶异与叹惜。她的目光素来不露声色,此刻却像在低声说:“你也到了这一步。”林以墨回望她,轻轻颔首。两人都没有说多余的话,像把所有的安危都压进这一颔首里。

      伪造的密信在第四夜成了稿。纸张与墨色都过关,折痕也做了旧,边角被指腹轻揉过,留下若有若无的油痕。密信的章法像极了林维岳:先叙公,后谈私,字里行间不露情绪,只在一处“北风”旁悄悄做了残月映水的暗记,位置与深浅与王德利账册上的暗记互相呼应,像两条从不同方向伸来的指,刚好在一处虚空里碰上。

      “差不多了。”沈从砚看过,合上信,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份会叫他们发慌。慌的人最容易露手。”

      “若他们不慌呢?”林以墨问。

      “那就换一条路,把风再加大一点。”他平静道,“总之,不是我们慌。”

      宫墙之内,流言如野火,一旦点燃,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

      御史将劾成安伯的消息,起初只是在几个低位嫔妃的宫女间窃窃私语,不过半日功夫,便已吹到了司礼监几位大太监的耳中,甚至连内阁值房都隐约听到了风声。

      成安伯府首先乱了阵脚。

      这位以攀附阉党起家的勋贵,平日里仗着田尔耕等人的庇护,没少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如今骤然被推上风口浪尖,顿时慌了神。他一面紧急派人前往田尔耕府上求救,一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开始在府中疯狂搜寻可能存在的罪证,意图销毁。

      然而,他的一切动作,早已落在沈从砚布下的监视网中。

      “大人,成安伯派去田尔耕府上的人,被挡在了门外。”陆刚低声禀报,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田尔耕称病不出,避而不见。”

      沈从砚站在北镇抚司的窗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弃车保帅,田尔耕倒是果断。”

      “不仅如此,”陆刚继续道,“我们按您的吩咐,故意在成安伯府外露出些形迹,那老小子果然吓破了胆,昨夜竟想偷偷将几箱账册运往城外别院藏匿,被我们‘恰好’截获。虽未找到与我们伪造的那封直接相关的证据,但他私自挪用皇庄田亩、放印子钱逼死人命的烂账,可抓了不少。”

      沈从公砚接过陆刚递上的几页摘录,扫了一眼,冷哼一声:“足够他喝一壶了。把这些,找个机会,漏给都察院那边与我们相熟的御史。”

      “是!”

      与此同时,宫内的吕芳也得知了消息。他坐在司礼监值房内,捧着杯温热的茶,听着干儿子的小声汇报,脸上看不出喜怒。

      “成安伯……田尔耕……”他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冷厉。他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这突如其来的风波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而能将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恰好在他申饬田尔耕之后发难,这推手是谁,他已猜出七八分。

      “沈从砚这小子……翅膀硬了,心思也野了。”他喃喃自语,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不满。但他并未阻止,反而乐见其成。田尔耕近年来确实有些尾大不掉,借沈从砚之手敲打一番,甚至剪除其部分羽翼,对他而言,并非坏事。只要不波及自身,他们斗得越狠,他这位置坐得才越稳。

      “传话下去,”吕芳慢悠悠地吩咐,“成安伯之事,秉公处理即可。至于田尔耕……让他闭门思过几日,好好想想,谁是主,谁是仆。”

      这道谕令一下,等同于默认了对成安伯的调查,也暂时剥夺了田尔耕的部分权柄。

      消息传到沈从砚耳中,他并不意外。吕芳的“秉公处理”,就是对他此次行动的最大默许。

      “是时候了。”沈从砚对林以墨道。她此刻也在值房内,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

      “放出第二批消息,”他眼神锐利,“就说,成安伯为求自保,已暗中向朝廷吐露了些许关于‘北仓案’背后其他人的事情,其中...似乎涉及宫内某位位高权重的公公,但语焉不详。”

      这第二批流言,才是真正的杀招。它模糊地指向吕芳,却又没有实据,其目的在于彻底激化田尔耕与吕芳之间的矛盾。

      果然,原本称病在家的田尔耕坐不住了!

      他听闻此消息,又接到吕芳令他“闭门思过”的谕令,惊怒交加!他认定这是沈从砚的离间之计,但更恐惧于吕芳会信以为真!一旦吕芳认为他为了自保不惜出卖主子,那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恐惧和愤怒驱使下,田尔耕做出了最不明智的决定,他连夜秘密召集手下亲信,开始疯狂搜集和销毁所有可能与北仓案、与自己相关的痕迹,甚至派人暗中监视吕芳府邸和外宅的动静,试图找出沈从砚与吕芳“勾结”的“证据”,以求反击。

      他这一系列狗急跳墙的举动,无疑印证了他心里有鬼,也更加深了吕芳对他的猜忌与不满。

      一时间,阉党内部,吕芳、田尔耕、沈从砚这三股势力之间,暗流汹涌,猜忌丛生。原本铁板一块的阵营,被沈从砚和林以墨联手撬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站在北镇抚司的阁楼上,望着京城仿佛亘古不变的灰墙黛瓦,林以墨心中并无多少计谋得逞的喜悦,反而充满了疲惫与寒意。

      “我们...是不是又推动了许多人家的破灭?”她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成安伯倒台,其家眷仆役的命运可想而知。

      沈从砚沉默了片刻,侧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冷硬。

      “朝堂争斗,向来如此。”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要么你死,要么我亡。怜悯,是活下去最大的奢侈。”

      他转过头,看向她,夜色在他眼中沉淀,深不见底。

      “别忘了,你林家,亦是此间的牺牲品。”

      林以墨攥紧了衣袖,无言以对。

      是啊,她有何资格怜悯他人?她自身,便是这残酷棋局中,一枚挣扎求存的棋子。

      只是,在这条复仇与求存的路上,她与身边这个男人,究竟会走向何方?互为利用对象,只能说现在还不能死在他刀下。

      人心的绳索,一旦拉紧,必有人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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