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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子
出手的是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男子,穿着一身料子华贵的云纹锦袍。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点玩世不恭,仿佛眼前并非什么严肃的场面:“哎呀,我的大小姐,消消气,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奴隶动这么大的肝火?”
他转向沈玲瑜,虽然隔着面具,也能想象出他脸上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鞭子可是城主特意为您打造的宝贝,打坏了多可惜?再说了,这等硬骨头,光靠打是没用的,反而打坏了身子,岂不是浪费了您刚才看好他的眼光?”
他顿了顿,提议道:“不如这样,大小姐把他交给我,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给您调教得服服帖帖,到时候您想问什么,他必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
沈玲瑜握着鞭柄的手紧了紧,冷哼道:“不需要……”
“傅潮生。”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沈玲瑜带着怒意的拒绝,与玄衣男子略显沙哑低沉却异常清晰的回答,交织在一起。
一直状似悠闲品着葡萄美酒,实则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高台上的连江月,在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动作猛的一僵。
他说,他叫什么?
傅潮生?!!
傅!潮!生!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接连在她脑海中炸响!震得她耳膜嗡鸣,心神俱荡!
连江月自从回到过去,一直维持着的冷静与疏离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控制的裂痕。
错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荒诞至极的感觉,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世界之子为什么提前出现在这里?!
虽然在所谓“剧情”开始之前,一切无法被系统探知,需由连江月自行探索,但《泣血录》可是明确提到为了复仇,世界之子此时正在边塞苦寒之地吞服剧毒以提升内力,日日受养母鞭策,苦练武功。
而且他与日后捅了他一刀的追求者沈玲瑜的相遇,应在两年之后,在一个与今日截然不同的场合!
连江月一直对《泣血录》抱着怀疑的态度,但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发展,还是有点超出了连江月的预料,让她一贯清晰的思路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更重要的一点,傅潮生提前与沈玲瑜产生交集,为何世界没有任何反应?!
“咔嚓”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
连江月下意识收拢手指,原本握在她手中的水晶杯,承受不住她瞬间失控的力道,杯壁顿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彻底碎裂。
殷红如血的酒液混着几缕鲜红,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滴落在她青色的衣裙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狼藉。
“客人,您没事吧?!”侍立在一旁的侍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紧张地询问道。
手掌传来的细微刺痛让连江月猛地回神,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松开了手中碎裂的琉璃。
她摇了摇头,用尽可能平稳的声线回答,尽管那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无事。”
她垂下眼帘,接过侍女递来的锦帕,仔细擦拭沾染酒液与血痕的手掌。
傅潮生……竟然是他。
而此刻的高台之上,那短暂的僵持被主位上传来的不轻不重的敲击声打破。
端坐中央的铁面男子,指尖叩击着扶手,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他先是扫过被制住的鞭子,再落到一脸不忿的沈玲瑜身上,最后若有似无地掠过下方连江月所在的方向。
“好了,既然丁小兄弟开了口,这个面子总要给的。不过三日而已,等等也无妨。”他的声音不高,却直接定下了基调,瞬间压下了场间所有无形的暗流。
“可是……”沈玲瑜显然心有不甘,握着鞭柄的手指收紧,还想争辩。她看中的东西,向来没有等待的习惯,更何况是一个低贱的奴隶。
铁面男子并未提高声调,只是微微侧首,面具下的视线似乎锐利了几分,打断了她的话,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别忘了,你今天的目的。”
“目的”二字如同冷水浇头,让沈玲瑜高涨的怒火瞬间一窒。她脸色变幻不定,狠狠地瞪了那报出名字后便再次陷入沉默的奴隶,又瞥向一旁依旧稳稳握着鞭梢的丁姓男子,最终,满腔的怒火与不甘化作了一声冷哼。
她猛收长鞭,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烦躁,转身朝连江月走去。
与此同时,那丁姓男子笑嘻嘻地朝铁面男子拱了拱手:“多谢铁面大人成全!” 这才转向傅潮生,对旁边守卫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这位傅兄弟下去,好生照料着。”
他特意在“照料”二字上咬了重音,带着几分戏谑。守卫得令,上前便要带走傅潮生。
傅潮生自报姓名后,便再次垂下眼眸,仿佛周遭一切争执决定皆与他无关。仅在守卫伸手欲推搡时,自行迈步,镣铐随动作发出沉闷撞击声。
连江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傅潮生被带离高台,直到那玄色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她才缓缓收回视线,心脏依旧有些失序地跳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染了酒液和细小伤口的手掌,指尖那细微的刺痛感不断提醒着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而此刻,沈玲瑜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在连江月面前站定,下巴微抬,眉宇间那份不情愿和残留的怒气清晰可见。
“连姑娘。”沈玲瑜开口,声音略显生硬,语气间毫无愧意,“前几日我府中下人不懂事,抢了姑娘的马匹,此事是我管教不严,特来致歉。”
那件事说起来并不大也不小,几日前连江月和老顾的商队在沙土客栈休息,而沈玲瑜为了抓逃跑的奴隶,直接命人抢了商队的马。
沈玲瑜不明白,又不是杀人越货。按理说,派个管家送来些礼物补偿便也罢了,但不知为何,她父亲却亲自下令,要她必须当面向这位来历不明的中原女子致歉。
她心有不甘,便擅自选择角斗场作为见面地点,意图吓唬这柔弱的中原女子,顺便套些话。
连江月正用一块干净的布巾,慢条斯理地包裹着手掌上的划痕。下方的角斗场传来新的喧嚣,与此处的安静泾渭分明。
沈玲瑜见她如此怠慢,心中火气更盛,却强压着,语带锋芒追问:“怎么,连姑娘是觉得我这道歉,不够诚意?”
听这语气,连江月便心中明,道歉恐怕并非沈玲瑜本意。
她抬眸,迎上沈玲瑜明显不耐的目光,唇角微勾:“大小姐言重了,不过是几匹马,何劳您亲自前来?倒让我……过意不去了。”
连江月那声“过意不去”说得轻描淡写,反而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沈玲瑜强撑的颜面上。
沈玲瑜自幼娇惯,何曾受过这等憋屈?
对方既知她身份,收到她的道歉,难道不该诚惶诚恐地接受?怎会是这般平静……这比直接顶撞更令她烦躁。
“不过是几匹马?”沈玲瑜轻笑一声,视线扫过下方血腥沙地,意有所指,“那每一匹可都是难得良驹,尤其是那匹白马,性子烈得很,竟自己跑了,倒不似寻常商队该有的坐骑。”
“马如人,不可貌相。”连江月声音清冷如山间流泉,“就像大小姐这般身份,不也亲临这角斗场?可见表面之事,往往作不得准。况且大小姐对抢马之事调查得如此清楚,当真是认真负责,令人敬佩。”
“你!”沈玲瑜盯着她,试图看透面具后连江月的真实情绪,却一无所获。她只觉眼前这女子,比沙漠中最狡猾的狐狸更难捉摸。
而连江月心中,念头飞转。是什么导致傅潮生的人生轨迹出现如此巨大的偏差?这背后是否有人推动?
“连姑娘不介意就好。”沈玲瑜脸色愈发难看,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告辞。”
说完,不待连江月回应,她猛地转身,腰间赤红长鞭随动作划出凌厉弧度,带着未消散的火气,快步离去。
“沈大小姐,慢走。”连江月话语客气,眼底却暗藏波涛。她重新望向台下,新一轮厮杀已启,血沫横飞,看台欢呼声浪如旧。然而,她已无心再看。
傅潮生的意外出现,彻底打乱了她原有的步调。
那个出面带走傅潮生的丁姓男子,看似玩世不恭,却能轻易说服铁面,顶住沈玲瑜的怒火,来历绝不简单。
以沈玲瑜的性子,抢过什么东西、做过什么霸男欺女之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岂会主动赔罪?想必是有人逼她前来。
除了沈阳山,这兰香城地界,还有谁能指使得动沈家千金?
他是真为个无名商人出头,还是……另有所图?他对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商人连姑娘”了解几分?又究竟对中原武林知道多少?但有一点已明:沈阳山虽深居简出,这兰香城内外的风吹草动,却逃不过他的耳目。
“请问,这里有没有地方可以换衣服?”连江月面带难色的用没受伤的手擦了擦衣裙。
“有,奴婢这就领您过去。”
“有劳。”连江月看了眼高台上,上面的人已经离开,起身跟上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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