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覆禾

　　第二天早读一开始，同学们就去操场集合了。
　　杨楚丹问班长：“人都到齐吗？”
　　“到齐了。”
　　杨楚丹面向大家举起小喇叭：“同学们，我们现在去坐大巴，大家有序乘车，不要拥挤。”

　　陈妤禾和顾晓晓把前面的座位让给了晕车的同学，她俩起身往后走，坐到了第七排。陈妤禾刚坐下，就看到江覆行上了车，他穿了件灰色连帽衫，戴着鸭舌帽，手里拿着两瓶水，背的书包比平时的大了不少。

　　“江覆行，这儿。”蔡啸朝他招了招手。

　　陈妤禾这才注意到蔡啸也在第七排，他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江覆行走过来坐好，与她隔了个过道。

　　陈妤禾递给江覆行一个果冻，他接过，取了包薯片给她。
　　她又给了他一袋坚果。
　　他给了她一盒软糖。
　　她给了他一包瓜子。
　　他给了她一个橘子。
　　……

　　蔡啸看不下去了：“你俩有完没完？”

　　陈妤禾剥开橘子分了一半给顾晓晓，又往嘴里喂了一瓣，橘子水分很足，甜里边儿带着一点点酸，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对江覆行说：“你今天背的书包好大。”
　　他比划着：“东西那——么多，我还带了个相机。”

　　顾晓晓探出脑袋：“那你到时候给我和陈妤禾拍张照呗。”
　　“没问题。”

　　杨楚丹在前面提醒：“车要开了，大家坐好，系好安全带。”
　　大巴车载满了人，向郊区驶去。

　　此次秋游的目的地是西垭山，大巴车就停在山脚，同学们要徒步到山顶，那儿有几家自助烧烤店，学校提前和商家联系过，商家准备了充足的食材等同学们上去。

　　大家一路上走走停停，叽叽喳喳的，倒也不觉得累。不远处有个亭子，陈妤禾向前跑了几步，招呼着顾晓晓他们过去坐一坐，休息一下。

　　他们进了亭子，把零食拿出来共享，陈妤禾吸着果汁，看到江覆行在摆弄相机，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你这一路都拍了哪些照片？”
　　他把照片一张张翻给她看：“主要是枫叶，还有刚来时拍的溪流。”

　　陈妤禾凑近盯着屏幕，正想夸夸他的摄影技术，抬头就发现他正看着她，她纳闷：“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脸上有只蚊子。”江覆行指了指右眼下三厘米的位置，“这个地方。”
　　“……”

　　陈妤禾伸手拍了拍脸颊，看到掌心果然躺着一只蚊子。
　　江覆行递给她一张纸巾，笑问：“打这么大力，脸不疼？”
　　他这么一说，她倒真觉得有点儿疼。

　　陈妤禾从小就招蚊子咬，和朋友们在一块儿时，就她被蚊子叮得最厉害。没想到十一月了还有蚊子，幸好她带了驱蚊液。
　　她翻出书包里被遗忘已久的驱蚊液，打开盖子喷了点儿，然后递给江覆行，让他喷好后传给其他人喷一下。

　　顾晓晓走过来蹲到陈妤禾面前看了几秒，说：“你脸上起了个小包，红红的。”
　　陈妤禾摸了摸脸：“没事。”
　　江覆行提醒她：“只是一个绿豆大小的蚊子包，你千万别抓脸，小心感染。”
　　“嗯。”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再次出发，打算一鼓作气走到山顶，还没走几分钟，江覆行叫住了陈妤禾。

　　她转身。
　　他再次强调：“你不要抓脸。”
　　“……知道了！”

　　*

　　到了山顶，大家准备歇一会儿再开始弄烧烤，陈妤禾溜达了两圈，看了会儿风景，捡了些树叶打算拿回去当书签。

　　顾晓晓跑过来，挽住陈妤禾的胳膊，冲江覆行喊：“江覆行，你来帮我们拍张照吧。”
　　他走到她们面前，又往后退了几步，说：“再靠近些。”
　　陈妤禾往顾晓晓身上靠了靠。
　　江覆行按下快门，然后朝她们比了个ok的手势。

　　她们过去看了照片，都很满意，顾晓晓问：“你俩要拍照吗？我给你们拍。”
　　陈妤禾和江覆行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开口：“拍。”

　　“等下按这儿。”江覆行向顾晓晓交代完后，站到了陈妤禾身边。
　　“你们中间还能再挤个人。”顾晓晓放下相机，招了招手，说，“站近一点。”

　　江覆行和陈妤禾都向对方迈了一小步。

　　“一、二、三，笑一个，好啦。”顾晓晓拍完后跑过来，把相机还给江覆行，陈妤禾看完照片后，对他说：“你到时候把照片发我下。”
　　“放心，我今天回去就发给你。”

　　“同学们。”杨楚丹提醒大家，“我们该准备烧烤了，大巴车还在山下等着我们。”
　　大家搬出烧烤架和各种食材，忙碌起来。陈妤禾刚才吃了些零食，再加上前一天也吃了烤肉，她现在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大家在吃烧烤的时候，她坐在不远处默默喝水。

　　江覆行走过来，递给她一串鸡翅。
　　陈妤禾摇头：“我不想吃。”
　　“吃点儿吧，过会儿下山还要走那么久，你不吃的话坐上车就饿了。”
　　陈妤禾考虑了下，接过鸡翅咬了一口。

　　还挺好吃的。
　　她又有胃口了。

　　吃完鸡翅后，陈妤禾走过去问江覆行：“有鸡腿吗？”
　　他笑了一声，把刚烤好的鸡腿递给她：“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她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茄子也超好吃。”顾晓晓刚吃完一串茄子，又拿了一串给陈妤禾，“我班同学烧烤手艺一流。”

　　大家吃饱喝足后，杨楚丹问：“有没有同学表演节目？”
　　一群人都不说话。

　　曹老师在一旁笑道：“看来娃娃们都挺害羞的。”
　　杨楚丹也笑：“张柯妮呢？”

　　张柯妮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平时在几个班委里最低调，有同学把她推了出来，杨楚丹和曹老师鼓励地看着她。
　　张柯妮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那我和陈妤禾合唱一首歌。”
　　陈妤禾：“？”

　　她和张柯妮在班里的关系还不错，刚开学没调座位的时候，张柯妮坐在她前面。

　　张柯妮向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然而陈妤禾也很想求救，这么突然，她现在还是蒙的。

　　她看了看顾晓晓。
　　顾晓晓低下头，笑得肩膀都抖起来了。
　　陈妤禾：“……”

　　人群里有人叫了声老师，陈妤禾循声望去，江覆行手举得高高的，对杨楚丹说：“我们唱班歌吧。”
　　很快有同学附和：“对啊，这种集体活动很适合唱班歌。”
　　陈妤禾连连点头。
　　于是张柯妮起调，大家唱了首班歌，杨楚丹和曹老师也跟着一起唱，气氛尤为轻松。

　　下山时，大家的脚步快了很多，上了回学校的班车后，陈妤禾瘫坐在座椅上，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回家洗完澡后，陈妤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手机。江覆行给她发了在山顶的合照。
　　陈妤禾来回翻着两张合照，越看越觉得在这两张照片里，她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仿佛是直接从一张复制粘贴到了另一张。

　　挺没镜头感的。

　　她打字飞快，问江覆行：【你有没有觉得，我在这两张照片里看起来没有区别？】
　　她刚发完这句话，陈慧琼就在一旁催促：“你赶紧去吹头发，吹完了再看手机。”
　　“噢。”她乖乖放下手机，去卫生间吹头发。

　　吹好头发后，她拿着手机回到卧室，看到江覆行发来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嗯，没有区别。】
　　第二条：【我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区别。】

　　陈妤禾：……
　　没想到他还专门强调了一次。
　　陈妤禾：【唉，我知道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儿睡。】

　　江覆行盯着陈妤禾发来的这句话，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说 “唉”，好像不太开心。可他也觉得照片没有区别，不都一样好看吗？
　　再解释一遍又没有必要，人家都要睡了。

　　于是他给她回了个【晚安】。

　　江覆行坐到书桌前，继续整理今天的照片，然后又做了两套试卷，终于有了一丝困意。
　　夜很深了。

　　*

　　十一月底和十二月底本来都有月考，一月还有期末考。不过由于这学年寒假放得比较早，后来领导决定只在十二月初考一次月考，然后是一月初的期末考。

　　虽然少了一场考试，但陈妤禾不敢松懈，周末也基本上都在学习，直到月考结束后，她才打算休息休息。

　　她这次月考考了班里第九名，她把成绩单带回家给陈慧琼看，陈慧琼很高兴：“可以可以，进步了一个名次。”
　　宋平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凑过去看了看成绩单，附和道：“禾禾的努力没有白费。”

　　“你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陈慧琼问陈妤禾，“还是和朋友们出去吃饭吗？”
　　陈妤禾的生日是十二月十日，去年生日那天，她放学后请顾晓晓和另外几个朋友去了一家中餐厅吃饭。

　　关于陈慧琼问的问题，陈妤禾前几天也想过，她已经连续三年生日都和朋友一起吃饭了，今年想和家人在一起过生日。
　　她说：“我今年就在家里过，我想吃你做的鲈鱼，还有宋叔叔做的辣子鸡。”

　　“看来我的厨艺受到禾禾的肯定了。”宋平乐呵道，“我怎么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陈慧琼帮他解下围裙：“那你到时候要好好表现，超常发挥。”

　　陈妤禾生日前一天是周五，这天早上她刚坐到座位上，顾晓晓就拉住她的胳膊，把一个盒子放在她手里：“当当当挡，生日礼物，你打开看看，我明天再和你说一遍生日快乐噢。”

　　“谢谢晓晓。”陈妤禾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手链，她们之前一起逛街的时候，陈妤禾提过一嘴，说这款手链好看。她欣喜道，“没想到你买来了。”
　　“姐妹说过的话我能不记得？”
　　“你最好了。”陈妤禾把盒子收好，从书包里翻出一瓶酸奶给顾晓晓，“喏，我今天带了酸奶。”
　　“哇，是我最喜欢的菠萝味。”

　　早自习结束后，陈妤禾去办公室交作业，办公室的门开着，杨楚丹放下笔，对她说：“今天上午上完课后，你去光明书店搬下我们班新订的语文资料。一共有两套，你一个人抱不动，找几个同学和你一起去。”

　　“好的老——”
　　陈妤禾话还没说完，杨楚丹就朝门口喊：“周重野，温序！”

　　正勾肩搭背朝厕所走的两个男生止住了步子，又往回迈了两步，停在办公室门口向里望。
　　“你俩倒是进来啊。”
　　周重野和温序走进来，端端正正地站在杨楚丹面前。

　　杨楚丹吩咐道：“今天中午，你们和陈妤禾一起去光明书店抱语文资料。”

　　一听中午可以出校，周重野和温序连连点头。这时江覆行进来了，手里拿着化学习题册，他扫了他们一眼，然后走到赵顺全面前，说：“赵老师，班里很多同学反映这道题听不懂，都希望您可以再讲一遍。”

　　赵顺全推了推眼镜，看了下题目：“可以，我过会儿上课再讲一遍。”
　　“谢谢老师。”江覆行正要出门，杨楚丹就叫住了他：“你中午和他们一起去抱语文资料吧，有两套。”

　　陈妤禾和他对视了一眼。
　　江覆行笑着回答：“好。”

　　杨楚丹继续说：“嗯，你们四个人分担一下应该没那么重，你们中午不用着急，先去吃饭，午自习回来就行。”
　　他们点头，一起走出了办公室，温序撞了下周重野的肩膀，喜出望外：“时间挺充裕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打会儿游戏了？”
　　“不思进取。”周重野白了他一眼，又思索了几秒，“但你说的也有道理。”
　　陈妤禾：“……”

　　快走到教室门口时，陈妤禾看到姚临靠在阳台上，向她挥了挥手。
　　她走过去，姚临把一个包装略显浮夸的盒子递给她，上面印着“happy birthday”，他说：“祝这位美女十六岁生日快乐。”
　　陈妤禾接过：“谢谢这位帅哥的祝福。”
　　站在一旁的江覆行开口了，语气惊讶：“今天是你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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