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聚光灯下见你

　　—“于是他们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这次给你安排的这个对接制片就比你小一岁，你别看人家小，简历很漂亮的，学校的老师宝贝着呢，做事也舒服，想着你们同龄人更多话题，这几天还适应吧。”

　　李又一猝不及防被姚导提到，迅速咽下嘴里的食物，拿纸擦了擦嘴才回过身，两人正望向她，简錡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李又一笑笑，眉眼弯弯，摆摆手：“还得感谢姚导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年轻人有潜力。”姚导看看李又一，也拍了拍简錡的肩膀，眼里是对后辈的欣赏。

　　“确实多亏了妹妹，事无巨细，这几天费哥和小景都完全躺平了。”简錡特意举起杯子单独敬了李又一一杯，眼中是诚恳的谢意，小景是简錡的助理。

　　简錡唤她“妹妹”，往日里都是跟着其他工作人员喊她“李李”，又或是调侃的喊她“制片老师”，李又一感觉新穿的耳骨钉似乎又有点发炎，从耳尖连带着整个耳朵都是滚烫的。

　　因为赶着去下一个行程，要提前出发去机场，简錡先行离席，李又一起身送他，也算是这次工作的最后一项，李又一喜欢有始有终，大概没有人喜欢不得善终。

　　费哥跟司机刚刚就先走一步，回酒店取行李，剩下两人慢慢朝着上车地点走去，简錡又成了第一次见面的装扮，一身黑色包裹严实，黑色的毛线帽压得鬓角处的头发微微翘起，就连口罩都是黑色，上面印着他新代言的小logo，露出一双眼睛，显得很乖顺，艺人经典装扮。

　　李又一清晰感觉到距离一下子又被拉远了去，即使我们并肩站在一起，但是我们绝不会并肩前行，就好像这么多天的相处都只是幻想，你还是你，我还是我，相交的那个点被人强势的擦去，连带着回忆都不敢记清。

　　两人走到路口止住脚步，路口往前被分成两个匝道，朝左是前往机场，朝右是前往拍摄场地，就此分开，相差甚远。

　　“今晚夜色真美，这种安静的日子好久没有了。”简錡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抬头看了看，又将视线落在李又一身上。

　　李又一只觉得刚消散的的酒意又升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耳朵后面是风，不是海浪呢？”

　　简錡转过头来，背着光，看不清神色，只听见他笑了一声，闷闷的，听不太清楚，但是在黑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李又一还想说什么，远远驶来一台商务车，灯光直直落在正对着的李又一脸上，李又一就这么半张着嘴，剩下的话不知该不该继续。

　　简錡彻底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李又一：“白桔梗花的花语，我知道的，谢谢你。”

　　是了，出道多年的艺人怎么会感受不到朝夕相处的人是自己粉丝呢，纹身的含义就是最好的证明，那句话是他在一次颁奖典礼上发表的获奖感言，但是既然对方都没提及，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何况还是同事，感情用事是工作的大忌。

　　李又一揉了揉被灯照得有些不适的眼睛：“永远有人是为你而来，你的演员会做的跟歌手一样出色。”

　　简錡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签售会的心情，虽然从来没有过，但是他突然理解了圈内其他朋友举办签售会的那种感受，记起了当练习生的那几年。

　　车越来越近，李又一被刺激的睁不开眼，于是侧开了头，简錡朝路边走了两步，回过身来背对着车的方向同对方告别，没说再见，只说感谢。

　　李又一看着开近了仍然开着远光灯的车隐隐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都是路灯的地方，不至于开远光，晃得人看不清楚车牌，车门突然打开，冲下七八个人，看见镜头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李又一拉起简錡开始狂奔。

　　李又一膝盖有旧疾，大学体测800米最好的成绩也只是五分半，那一晚满脑子却全是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爱运动，否则就可以更快一些，带他跑的更远一些。

　　握着的手腕突然反过来抓住自己的手，那个身影再一次到了自己前面，黑色风衣连着身后的系带在空中扬起，擦过交握的手，就这么跑出了很远，从哪里开始没有了路灯都没注意到。

　　两人停下脚步，不知何时松开了手，扶着腰大口喘气，突然对上视线，大笑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李又一反应迅速，一把拽过简錡将他推进最近的楼道，碰到楼道里的电瓶车发出细微声响。

　　一个女声传来：“我明明看到朝这边跑了，怎么不见了，奇怪。”

　　另一个稚嫩一些的女声：“我们分开找吧，范围大一些，这次花大价钱买的行程，我都见到人了，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脚步声混合着小巷的潮湿气逐渐逼近，影子投射进了楼道，在崎岖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狰狞，鞋子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声一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发出回声。

　　李又一当机立断脱下外套挂在臂弯处，将头发放下来，朝外走去，毕竟最多瞥了一眼，谁能记住脸，不过靠打扮认人，虽然当时被简錡挡住，对方大概率没看见自己，但是保险起见还是稍微改变一下。

　　黑暗里只剩简錡，简錡听见她佯装被吓到：“哎哟，吓我一跳，怎么站在这里？”

　　另一道女声：“请问你看到这个人吗？”

　　李又一顿了几秒，大概是在看照片拖延时间：“我刚刚看见有人往那边跑，是一身黑衣服带了帽子对伐？”

　　女声回应：“对对对，就是他。”

　　李又一：“走吧，在那边，我看见了，我刚好也往那边去，黑黑的，小姑娘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我们一起吧。”

　　简錡嗤笑，这么扯淡的话她也说，得亏对方没有认真思考，要不然漏洞百出，且不说她刚出门，再说他这身装备还是在没路灯的情况下谁认得出来。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另一道女声应该是在打电话让同伴来汇合。

　　手机在黑暗中亮了亮，李又一说已经告知了费哥情况，并且发了定位给费哥，她观察了一下，出来后左右两边都能上大路，只是她走的那一侧更远些，他只需要沿她的反方向走，费哥的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大概两分钟就能到。

　　简錡走出楼道，月亮是冷色调，照在身上到底没太阳暖和，侧过头看去，右边能看到路灯从巷子口漏进来的光，左边是一片黑暗，不知道出口在哪，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在这段路上猝不及防迎来早已做好准备的离别，于是他们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简錡与费哥成功汇合，费哥吓得不轻，一上车就拉着他左看右看，一天连出两档子事儿，费哥觉得自己的饭碗都快要保不住了，确认没事后才安心，给公司打去电话。

　　简錡将右手从荷包拿出来，手心躺着一个圆形的东西，窗帘没有合上，路灯太高太远，一盏盏略过去，也看不清发圈是紫色还是粉色，只记得她耳后那枚小小的纹身。

　　费哥即将结束电话，简錡将发圈放回口袋，视线重新落到汽车前进的方向。

　　费哥握着刚放下的手机转身面对简錡：“这是第二次了吧，人家可是帮了你两次，是个不小的人情，想想怎么还。”

　　简錡淡淡地“嗯”了声：“我自己会还的，你就别操心了，担惊受怕了一天，赶紧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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