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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玛蒂尔达最早的记忆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无比清澈,一双手将她从里面抱出来,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母亲奥瑞利亚坚实的臂膀在她梦中常常出现,每每都会给她带来香甜的梦境。
但这次和梦中完全不同的触感令玛蒂尔达睁开眼睛,靠着棺木一夜的肩膀和半边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而窗外天色大亮。
她没有落泪,母亲刚刚离世,皇位并不稳固,她没有更多的悲伤时间了。
正午,二十岁的玛蒂尔达·洛亲自扶着棺木,和先帝的几个亲信一起将奥瑞利亚的棺木送进修道院的后院。
这是奥瑞利亚留下的遗嘱,她要安息在自己成长的修道院里,身边陪着抚养她长大的修女,而不是刚刚开辟的冰冷的皇家墓地。
走出修道院时,她的同胞兄弟马克正和一群臣子等在外面,人人都表现的很是悲伤。
但是玛蒂尔达反而更紧地握住腰间的剑柄,冰冷的触感让她安心。
从修道院走向帝位的开国皇帝奥瑞利亚,她可亲可敬的母亲,留给她的不仅是一个国家,而且还有内部尚未完全归附、可能心怀异心的贵族。更别提她还有一个有着迥异眸色的“兄弟”。
几十年前,奥瑞利亚异于她人的金发金眸令她拥有超然的身份,许多人相信她是代行神权的真正君主,才起意跟随。
但是同样作为奥瑞利亚的孩子,玛蒂尔达只继承了母亲的金发,眼睛则是该死的生父所留的绿色,哥哥马克却拥有金发金眸——好在女壮男弱,马克身体不好,奥瑞利亚从未属意他。
心怀鬼胎的贵族们暗中试图搅弄风云,挑起纷争,玛蒂尔达因此暗中对马克充满了防备。
尤其她的加冕礼在一个月后举行,到那时,她才是名正言顺的洛国皇帝。
一个月后,当象征着权柄的冠冕顺利落在她头顶时,玛蒂尔达感到的不是轻松,而是沉重的责任。
她扫过下方垂首的群臣,声音冰冷:“从今天起,洛公国便由我来掌控了,诸臣要记得和我齐心协力,扩展我洛公国的疆域。”
她几乎没有过渡什么王国事务,简单整理了军务后便投身于征伐之中。
玛蒂尔达似乎就是为战场而生的,早在还不是皇帝、是大公女时她就打过很多胜仗,在成为独掌大权、不容拒绝的皇帝后她更是靠着天生的战力身先士卒,发号施令,杀在最前方,成为几乎所有敌人的噩梦。
她打造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玛蒂军队,这支军队铁蹄踏过的地方,大小城邦皆为她俯首。但她又不像母亲那样会花费时间在新征服的土地上,什么怀柔政策和安抚措施都不存在。
对她而言,臣服就是臣服,任何反抗都已经她的武力下解决了。
“玛蒂女皇”的凶名,伴随着她不断扩张的版图,迅速传遍了西部。
洛公国的疆域在她的疯狂征伐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地图上戴着尖顶帽子女人样式的旗帜插满了洛河流域,并不断延伸。
流浪诗人开始不停地赞美她的神力,臣子开始不断地歌颂她的领兵能力,雪花般的书信在马匹之间传阅。
打完一场胜仗,班师回朝之际,玛蒂尔达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听着这些赞颂,并不觉得满足,她下意识就要继续开辟疆土。
征服,已经变成了她的本能,往日奥瑞利亚还在世时压下的熊熊战火灼烧着她的心。
然而,深刻的裂痕正在悄然蔓延,好些被她武力镇压地区,表面的平静下俱是蛰伏的力量。
玛蒂尔达缺乏耐心、简单粗暴的统治方式,很快就使得叛乱在刚刚平息的边隅地区燃起。她率领着军团四处平反,每一次都成功了,但叛乱似乎永无止境。
她开始感觉到疲惫,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精神上心灵上的累。
她是赢得了每一场战役,拓展了疆土,但是也有无数的生命逝去,这真的是必须的损耗和付出吗?
在平定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叛乱后,她站在刚刚经历血洗的废墟上,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血腥味,终于反思。
附近倒地了许许多多瘦弱的“士兵”的尸首,不远处的矮房子里是她们守护的平民,大多很是凄楚。
她有军令,不滥杀没有武器的平民,因此没人去管那些或是惊恐或是麻木的人们。
离她最近的一个勉强能被称为房子的木头架子里,有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走出来看着她,小女孩看看她又看向尸体,口中似乎说着,妈妈。
这通用的语言,妈妈,令玛蒂尔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想起了母亲奥瑞利亚曾经说过的话。
“玛蒂,我相信你的剑可以让所有人看似为你臣服,但人心的臣服,并不是那么简单。真正的统治,绝不是通过纷飞的战火和人民的血泪。”
她独自一人骑着马从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狂奔到无人的田野,直到座下的宝马不满地摇头响鼻,她才敷衍的安抚了一下马儿。
夜色早就悄然降临了,她望着远方洛河的方向,仿佛看到了王国核心领域安稳的万家灯火,和身边的民不聊生、战火纷飞形成了很大的对比。
第一次,玛蒂尔达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回到临时驻扎的营地,她拒绝了手下进入营帐,只是独自盯着巨大的行军图。
地图上代表洛公国的区域被她用羽毛笔做了范围巨大的绿色标记,许多她渴望征服的地区则被她用红色标记着,而刚征服的领域则用蓝色表示不稳定和可能的叛乱。
桌面上还有很多关于不同地区的战报,她提笔想要写下新的命令,却不知道写什么。
她索性让手下可以进来觐见。
随军的财政官,也是从她母亲执政就跟随着的一位老臣呈上了一份报告。上面清晰地记录着近十年来,征战所消耗的钱财、粮草以及阵亡和伤残士兵的安抚金,数字触目惊心。
“陛下,恕老臣直言,连年的征战令国库已经入不敷出了。”老臣苦口婆心,“许多阵亡将士的家人们也颇有怨言啊,抚恤金抚慰不了许许多多失去了女儿的母亲。”
玛蒂尔达猛地抬起头,剧烈的情绪在心中涌动着,面前的老臣不由跪伏在地不住颤抖,悲哀的想着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死期。
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未到来。营帐内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外界风吹营帐的呼啸声和玛蒂尔达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老臣都稳定下来了,玛蒂尔达才用一种沙哑的声音问:“那您觉得,接下来我该如何行事呢,我要立即收手,回到王城最好吗?”
老臣鼓起勇气,一不做二不休全都说了出来。
“陛下,我觉得您是时候停下了,像先皇那样,巩固原有的疆土就好。过大的领域对如今的我国是祸不是福啊!您,您该将重心放在治民之道上了。”
“停下?”玛蒂尔达喃喃自语。
她的手指划过那些被红色和蓝色标记的区域,划过那些她付出巨大代价才夺取的土地。
那一夜,玛蒂尔达的营帐灯火通明,很短的时间内,喊了许多手下前去问话,不论军衔、官职、年龄、地区。
她原本在地图前来回踱步,理智和现实在脑海中激烈地交锋,但最终众人的倾向令她下定了决心,不再如困兽一般挣扎。
黎明,当第一缕阳光撕破黑暗,照进营帐时,玛蒂尔达才停下了问话。
她的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额际冒出了几缕雪发,但她无暇顾及,绿眸中的火焰仍然燃烧着,象征着坚定不移。
她唤来传令官,“传令下去,我将即刻动身回国,返回洛赫摩尔,只留下几个将军协理此地。”
玛蒂尔达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但这次只是在洛河流域的核心区域停留。
这是她接下来为之奋斗的目的所在,她如今已30岁了,若按照母亲的年龄,至多还有20年可活,她想在20年内将洛河流域治理的欣欣向荣、井井有条,稳定疆土。
而且,她也该有继承人了,她的哥哥马克今年病逝,可是妻主在去年都诞下了一个男儿。赘出去的男儿泼出去的水,但是马克作为她的同母兄弟,她还是大度的赐予了马克的男儿“洛”姓。
现在的洛家族只有寥寥三人,她可不想最后的成果为别人做了衣裳。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洛赫摩尔城堡里安置的一些小宠和城堡本身。
这座由母亲奠定的城堡,在她手中开始扩建自己她征召了全国各地的能工巧匠来扩建,将它变为货真价实的皇家城堡。
而她的男宠们,也如同这座不断扩张的城堡一样与日俱增,同时期最多时甚至超过了一百人。男宠们的身份和容貌都各有特点,均是出色之人,改不乏有世家子弟。
他们俯首在她身边,献上或多或少的真心,只为换取一夜恩宠或一丝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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