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是的，我说缘分到了是这样

　　期末考试的倒计时牌是最严苛的监工，每天一早就在教室前方墙上虎视眈眈。数字每减少一个，空气里的紧张就浓稠一分。

　　各科老师都拼尽了全力，试卷、练习册、复习提纲一个不落，课桌抽屉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教室里整天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咖啡、风油精、粉笔灰和纸张油墨的奇特味道。

　　“同学们，这是考前最后一套综合模拟了！”数学老师抱着一大摞卷子走进教室，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又紧绷的脸，“题型、难度都尽量贴近真题，甚至可能更难一点！就是要让大家提前适应考场压力！认真做，当成正式考试！时间一百二十分钟，现在开始！”

　　卷子一发下来，教室里顿时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一场无声的急行军。林夕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审题、计算、草稿、誊写，步骤清晰工整。做到后半张，一道几何证明题有点绕，她微微蹙眉，在草稿纸上画了几条辅助线，图形关系立刻清晰起来。旁边周韵已经急得开始咬笔头了，小声哀叹：“完了完了，这什么鬼画符，根本看不懂……”

　　林夕把自己画了辅助线的草稿纸边缘，悄悄往周韵那边挪了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韵如获至宝，赶紧低头猛抄，抽空递过来一个“救命恩人”的感激眼神。

　　下课铃响，像是赦令。大家交卷的时候，各种声音都出来了，有长出一口气的，有急着对答案的，也有像周韵这样捶胸顿足的。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用力敲了敲黑板：“安静！最后一题，证明题，谁完整做出来了？林夕，你来说说思路？”

　　林夕站起来，条理清晰地把辅助线的添法和证明步骤说了一遍。老师边听边点头，最后总结道：“很好，思路非常清晰！大家看到了吗？遇到难题不要慌，冷静分析，找到关键点！中考就需要这种素质！” 周韵在底下冲林夕偷偷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牛逼”。

　　英语课的复习更是火药味十足。年轻的英语老师活力四射，把全班分成“奋进组”和“超越组”，搞起了单词短语PK赛。规则简单粗暴，抢答释义、拼写、造句，气氛瞬间白热化。

　　“下一个词，‘phenomenon’！”
　　“现象！” 超越组一个男生抢先喊道。
　　“拼写！P-H-E-N-O-M-E-N-O-N！” 林夕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补充了关键。
　　“正确！奋进组加一分！林夕反应很快！” 老师笑着记录。
　　“ ‘acquire’！”
　　“获得！A-C-Q-U-I-R-E！” 这次对面组有备而来，又快又准。
　　“漂亮！超越组扳回一分！”

　　教室里像开了锅，加油声、懊恼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周韵激动地抓着林夕的胳膊摇晃：“哇！好刺激！林夕你刚才那个拼写太关键了！” 林夕被她晃得头晕，也忍不住跟着笑。这种带着游戏感的竞争，确实比枯燥的背诵让人印象深刻。

　　就连一向沉闷的政治历史复习，老师也想了新花样。历史老师搞了个“重大事件时间轴接龙”，政治老师则让大家分组模拟“时事新闻评论员”，课堂气氛活跃了不少。林夕在小组讨论里，不仅能清晰表达观点，还能引用了不少课外阅读看到的事例，让同组同学刮目相看。

　　放学时分，天早已黑透，路灯的光晕在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朦朦胧胧。学生们一个个裹得像球，缩着脖子，匆匆往家赶。林夕和周韵并肩走到校门口。

　　“唉，林夕，我感觉我这次数学悬了。”周韵把脸埋在大围巾里，声音闷闷的，“最后那几道大题做得心里都没底。”
　　“别自己吓自己，模拟卷难点是好事，把问题暴露出来，正式考试才能避免。回去好好看看错题，特别是解题思路。”林夕安慰她，从书包侧袋摸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一块，“给，补充点糖分，脑子转得快。”
　　周韵接过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含糊地说：“还是你靠谱……我妈就知道念叨‘别紧张别紧张’，她越说我越紧张。”
　　“家长都这样。快上车吧，车上暖和。”林夕看着周韵挤上拥挤的公交车，才转身走向回家的路。

　　冷风扑面，她却并不觉得很难熬。一天的紧张学习，朋友间的插科打诨，以及那种为共同目标努力的感觉，像一个小小的暖炉，烘烤着内心。她甚至有点享受这冬日夜晚的清净，脑子里还在回味今天英语课上那个抢答的瞬间。

　　推开家门，一股混合着羊肉香和萝卜清甜的温暖气息立刻将她包裹。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关切：“回来啦？冻坏了吧？快洗手，汤正好，喝一碗驱驱寒。”
　　爸爸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向她：“怎么脸色不太好啊，学习强度太大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没事爸，就是有点饿，闻到香味就更饿了。”林夕放下沉甸甸的书包，洗了手，迫不及待地跑到餐桌前。妈妈给她盛了一大碗羊肉萝卜汤，奶白色的汤汁，软烂的羊肉，清甜的萝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饭桌上，林夕一边喝着暖到心底的汤，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起学校的趣事，爸爸妈妈听得笑呵呵的，不时插话问细节。
　　“这种复习方法好，不死板。”爸爸点头赞同，“同学之间互相促进，效果更好。”
　　“那个周韵性格挺开朗的。”妈妈给林夕夹了一筷子青菜，“下次期末考试完了，请她来家里吃顿饭，妈给你们做好吃的，放松放松。”
　　温馨的晚餐时光，轻松愉快的闲聊，像最好的减压阀，把期末带来的紧绷感缓解了大半。

　　晚上回到自己房间，林夕先快速回顾了今天各科的笔记和错题，用红笔标出需要重点巩固的部分。然后，她拿出那个专门记录英语角收获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生词、常用句式和听不太懂需要反复琢磨的连读。她轻声朗读着句子，模仿着听到的语调，偶尔停下来查一下词典，确认发音和用法。

　　学习任务完成后，她习惯性地拿起速写本和铅笔。没有画复杂的石膏像，只是随心所欲地勾勒几笔——台灯弯曲的脖颈，摊开的书本叠放的轮廓，窗外远处楼房的剪影，或者只是几根交织的、练习排线的线条。铅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是她放空大脑、与自己独处的宁静时刻。画得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本身带来的心绪沉淀。

　　躺进柔软的被窝，窗外是寂静的冬夜。期末考试像一座需要攀登的小山，但林夕心里很踏实。她想着明天还要去英语角，试试能不能主动发起一个话题；想着周末画室里，伏尔泰那布满智慧皱纹的脸还等着她去细细描绘；想着考完试后，或许能暂时卸下重担，看一本闲书，或者只是懒洋洋地睡个午觉……思绪渐渐模糊，带着一丝疲惫和满满的充实感，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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