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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下的盲区
影醒得比许岁更早。
外卖盒已经被他收拾干净,桌面地面都收拾过一遍,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厨房里水壶“咕嘟”响着,他倒了两杯温水放在桌边。脚步声轻轻传来,许岁从卧室走出来。
她的头发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鬓角散着几缕,还带着刚醒来的慵懒气息。
影直勾勾地望着她,只觉得这样自然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可爱。那一瞬间,原本冷清的房间仿佛被她的气息填满,让他心里生出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起的?”许岁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点沙哑。
“比你早一点。”影把水推到她面前,“早上先喝点温水对肠胃好”。
许岁接!过,抿了一口,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周到?昨晚要不是用了你提前准备好的洗漱用品,我可能只能干坐在浴室里发呆了。”
影看着她唇角的弧度,心里微微一动:“你没带,我想到了。”
“还真是……细心。”她小声嘟嘟了一句,又低下头喝水。那股暖意顺着喉咙下去,脸颊的绯红却慢慢爬上来。“怪踏实的”,她想。
——
桌上。摆着两份简单的早餐,一碗清粥,一小碟酱菜,两个煎蛋,旁边还切了几块苹果。这都是许岁昨天去上班后他抽空去超市买的。
许岁惊讶道:“你居然会做这些?我还以为你只会煮泡面。”
影把筷子递过去,带了点轻松的笑意:“煮泡面是为了节省时间,长期独居我还是会做些简单吃食的,味道不一定好,但我保证能填饱肚子。”
许岁尝了一口,意外地顺口,朝影比了个大拇指:“比我想象的好吃。”
影看着她低头吃东西的模样,心里觉得暖暖的,只轻轻把苹果盘推近她:“多吃点。”
吃过早饭,她打开电脑,开始写邮件。
收件人一封封单独填好,落款署名是《华新时报》记者许岁。
她写得很具体:“您好,我正在做一篇关于校园安防设备的跟踪报道,想回访几年前天石基金会对于本校捐赠的情况。请协助确认:
当年捐赠的设备数量与型号;
实际安装和使用情况(是否仍在使用);
当时的接收与签收流程。”
正文最后补了一句理由:“近期教育系统对校园安全高度关注,我们希望用真实数据支撑报道。”
邮件一封封发出去,她随即拿起电话,拨给几年前采访过的一所重点中学。
“您好,我是《华新时报》的记者许岁。几年前贵校接受过天石基金会的安防设备捐赠,我当时也来采访过。现在正在做一篇教育安全专题的后续报道,想回访一下当年的使用情况。”
电话那头的接待老师态度客气:“您好许记者。这类采访需要请示领导,我先帮您登记联系方式,等确认后再回电。”
许岁应声,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带一位技术顾问同行,主要看看设备使用情况,方便我做技术层面的补充说明。”
挂断电话后,她转过身,看向影:“我刚才跟他们说,你是技术顾问。”
影微微挑眉:“技术顾问?”
“记者去学校采访,不可能带‘朋友’一起。”许岁一摊手,带点笑意,“可要是带个懂设备的人,就合理多了。”
影沉默了一瞬,低声笑了笑:“其实也没错。我以前确实跑过一些安防项目,见过设备的安装和测试。”
许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那就更合适了。”心里却对影的过去充满了好奇,他看起来经历很丰富,能力很强,他为什么会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谁是他的上级,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想知道什么…?
——
电话挂断后,屋子安静下来。
许岁把电脑合上,手指在封面上轻敲了几下。
影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忽然开口:“我从小就习惯了等待,等过的东西,都比这难熬得多。有一阵子每天守着电话,盯着消息,除了这个什么都做不了,心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许岁抬起眼,带着点意外:“后来呢?”
“后来等着等着就习惯了,也明白了,”影声音很平稳,却有种让人心定的力量,“有些事急不来,但迟早都会有结果。但最重要的是,别一个人扛。”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稳稳落在她身上:“这次我们一起等。等来的是什么,我们都一起去面对。”
许岁望着他,眼底的紧绷松了不少。她轻声道:“好。”
时间在缓慢的空气里流动。
她随手翻出几年前的采访照片。操场上搭着彩棚,横幅写着“守护校园安全,基金会在行动”。梁志远和副校长在台上签署交接,背景是一排刚拆封的安防设备。
“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写的是一件光明的慈善活动。”她盯着照片,轻声说。
影伸手接过手机,看了几眼:“对公众来说当然是好事——学校得了设备,基金会也有了形象。可问题在于,那些设备原本是政府采购的,用在市里的公共安全工程里。结果绕了一圈,成了基金会的捐赠。这种‘好事’,其实是把该给公众的东西挪了个去处。”
许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她说:“影,长大以后我越来越觉得,所谓的光明从来不是纯粹的。就像月球,看似皎洁,其实只是反射来的光,它本身早已死寂。黑暗和丑恶才是社会的常态,是伴随正当与合理一同存在的另一面。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常常分不清。”
影只是望着她,没有接话。
手机忽然震动。
许岁接起,是校方:“许记者您好,学校领导已经同意,可以安排一次回访。请您带好记者证,到校门口登记。您说的技术顾问,也请一并留下姓名和身份信息。”
“好的,非常感谢。”她挂断电话,把消息告诉影。
影已经起身,走到柜子前,把她的包递过来:“确认一下,记者证、采访本、录音笔都带上了吗?”
许岁拉开拉链看了一眼,点头:“齐了。”
影提起自己的电脑包:“我这边有笔记本和几份安防资料,顾问身份够用了。”
许岁背好包拍了拍影:“准备得比我还像真的。”
影说:“要进别人的地方,理由得做足。”
——
初秋的阳光有些刺眼,校门口安安静静,教室里的读书声不时传来。
他们下车时,门卫室的保安拿着登记表迎过来。
“麻烦出示证件。”
许岁递上记者证,又把采访函放在桌面。影则在登记表上写下名字和“技术顾问”的身份说明,字迹简洁又干净。登记员核对了一遍,点头:“可以了,里面有人接待。”
走进校门,几排梧桐树迎面立着,叶子在阳光下透出亮黄的边。操场上传来学生的口号声,空气里混着塑胶跑道和落叶的味道。
“当年采访就是在这儿。”许岁轻声说,眼神里有些恍惚。
影和她并肩走着,没插话,只是顺手替她拨开迎面垂下的一片枝叶。
——
接待他们的是副校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西装笔挺,笑容礼貌而克制。
“许记者,又见面了。”他伸出手,“上次的稿子我们学校也留了档,对我们挺有帮助。”
许岁点头寒暄,随即直入主题:“这次主要是想回访一下几年前基金会捐赠的设备,确认当年的数量、型号,以及后续使用情况。”
副校长顿了一下,接着说:“可以,主要的设备都在校园各处使用,监控室这边能看到实时画面,也存放了一部分在备用机柜。您要看,可以先从这里开始。”
——
监控室不大,墙上挂着几块显示屏,角落里摆着备用机柜。影走在后面,目光迅速扫过机柜编号,眉头轻蹙。
许岁则拿出采访本:“当年收到了多少台?现在这些设备还都在使用吗?”
副校长示意工作人员去找档案:“数量应该在交接单里。损坏或调拨是难免的,几年下来总有变化。”
档案很快被拿来。许岁翻开,对照着纸面问:“文件上写着当年一共到货三百台,现在清点的使用情况只有两百五十几台,差了将近五十台。这么大的缺口,是怎么回事?”
副校长笑容微微一僵,很快补了一句:“可能有些损坏,或者在别的校区,也不好完全统计。几年时间,总会有损耗。”
许岁眉头微蹙,却没再追问,只在本子上认真记下。
影在旁边低声对她说:“数量对不上,而且调拨记录太笼统,没有具体去向。正常档案不该这么空。”
——
走出教学楼时,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
许岁收起采访本,低声说:“差了几十台,他们连个明确说法都没有。这笔账根本查不清。”
影点头,语气笃定:“校方不会给你真正的缺口数据,要查,就得回到设备的源头——供货公司、物流、安装单据。”
“你有门路?”许岁停下脚步,看向他。
影看着她,声音压低:“我认识个人,在安防设备圈里混得开。他能查到供货清单和运输流向,比这些档案更真靠谱。”
许岁点点头:“行,那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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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以后我越来越觉得,所谓的光明从来不是纯粹的。就像月球,看似皎洁,其实只是反射来的光,它本身早已死寂。黑暗和丑恶才是社会的常态,是伴随正当与合理一同存在的另一面。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常常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