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敌

　　“本源传承……碎片？”凌蚀的声音低沉下去。

　　他上前两步，站在那暗红晶石前。幽蓝光芒在晶石内部缓缓流转，每一次变幻形态，都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极致寒意。那不是物理上的低温，而是某种更本质的“终结”与“归墟”的意蕴。

　　与他绝情道体追求的“存”的极致——心如冰镜、映照不染——似是同源，却又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上古冰龙陨落时，一身修为与法则并未彻底消散。”墨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大部分化为这坠龙涧的怨龙瘴海与龙煞之气，但最核心的一缕本源，却因其自身‘冰寂’法则的特性，反而以某种方式‘冻结’保存了下来，散落在这片绝地的不同角落。”

　　他指向那块暗红晶石：“这一块，便是其中之一。而‘冰魄龙魂草’，正是依靠汲取这缕碎片散发出的微弱冰寂之力，才能在这充满怨煞的环境中生长，并保持自身的纯粹。”

　　凌蚀伸手，指尖隔空轻触晶石表面。

　　没有直接接触，但那股冰寂之意已然顺着无形的联系传递而来。他的经脉、金丹、乃至神魂，都在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共鸣与……渴望。

　　绝对碾压的力量。

　　似乎近在咫尺。

　　“你之前说的‘龙怨花’，”凌蚀收回手，转身看向墨渊，“是骗我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

　　墨渊坦然点头：“是。我来坠龙涧的根本目标，并非龙怨花，而是寻找这些散落的传承碎片——或者说，是寻找能够承载这些碎片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凌蚀身上，灰蓝色的眼瞳深邃如渊：“幽冥海保存着部分上古秘辛。我们知道冰龙传承碎片的存在，也知道它们极度危险。寻常修士触及，瞬间便会被冰寂之力冻结神魂，万劫不复。唯有天生冰系异灵根、且道心坚定到近乎‘无情’之人，或许有一线可能承受。”

　　“所以你找上我。”凌蚀语气平静。

　　“从你在北境崭露头角开始，‘绝情道体’的名号就已进入我们的视野。”墨渊走近几步，“冰原峰顶的试探，黑风戈壁的‘偶遇’，乃至这坠龙涧的‘合作’——都是为了确认，你是否真的是那个‘容器’。”

　　容器。

　　这个词让凌蚀眼神微冷。

　　“你们想利用这传承做什么？”

　　“不是‘我们’，至少不完全是。”墨渊摇头，“幽冥海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想利用这力量达成某些目的，而我只是奉命行事，负责‘寻找’和‘测试’。至于你拿到碎片后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

　　他顿了顿，语气复杂：“不过凌蚀，我必须提醒你。这冰寂之力是双刃剑。它确实可能带给你梦寐以求的‘绝对碾压’，但同时，它也会不断侵蚀你的情感、记忆，乃至你作为‘人’的存在本身。历代试图染指此力的修士，最终要么疯癫，要么彻底化为没有意识的‘冰寂行走’。”

　　凌蚀重新看向晶石中的幽蓝光芒。

　　风险，他早已料到。但机遇摆在眼前，绝情道体从不知“退缩”为何物。

　　“如何收取？”他问。

　　墨渊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黑色玉佩，玉佩表面刻满细密的银色符文：“这是‘镇魂佩’，可以暂时稳定碎片，避免收取时冰寂之力失控暴走。但只能维持三息时间。三息内，你必须以自身道意将其纳入金丹，并以绝情道心层层封印、缓慢炼化。过程会极其痛苦，且一旦开始便无法中断。”

　　他将玉佩递给凌蚀。

　　凌蚀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与周遭的阴寒格格不入。

　　“你为何要帮我？”凌蚀直视墨渊的眼睛，“就算奉命行事，将碎片和镇魂佩直接带回，对你而言更简单安全。”

　　墨渊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能驾驭这鬼东西，或许是你这个‘笨蛋’也不错。”

　　他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开始吧。我会为你护法，但这洞窟的龙煞之气可能会被惊动。记住，你只有三息。”

　　凌蚀不再多言。他盘膝坐在晶石前，将镇魂佩悬于胸前，双手结印。

　　绝情道意提升到极致，深灰色的眼瞳彻底化为一片冰蓝。周身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寒意融为一体。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极致纯净的冰蓝光芒缓缓亮起。

　　那是他自身道意凝聚的“引子”。

　　下一刻，他左手虚按镇魂佩，佩上银色符文骤然亮起，化作一道银光射入暗红晶石！

　　“嗡——！”

　　晶石剧烈震颤！封存其中的幽蓝光芒仿佛被惊醒的凶兽，猛地膨胀，爆发出令人窒息的冰寂威压！整个附属洞窟瞬间被厚厚的冰霜覆盖，连空气中流动的龙煞之气都被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就是现在！

　　凌蚀右手食指，点向那团暴走的幽蓝光芒！

　　指尖与光芒接触的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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