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他把白月光抓去劳改了

作者:两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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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界(四)


      山洞里休整过一晚后,吉声、无伤和祁、沛沛分道扬镳,约定两日后在山洞见面。

      吉声和无伤在山脚下寻找黑水的下落。

      禁山的广袤远超吉声想象,除了白茫茫的雪地就是望不到头的满山松涛。吉声除了跟着祁的舆图走之外,也带了自己的判断,她只要分辨出锦陇的位置,再向那方向寻找就简单了。

      她和剑无伤沿着地图走了很久的路,眼皮都像被冰渣子磨着,又酸又涩,人也快累得趴雪地上了。终于,这时候,剑无伤发现了端倪。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除了风声和他们的呼吸声,雪地下静隐隐传来“潺潺”流水声,像是有水流在冰层下。

      他眉头微蹙,从身后抽出长剑,一点点挖开积雪,那流水声越发清晰,直到他看到窄窄的水道里流动着的墨似的水。

      吉声的目光扫过流水周遭,这才意识到,除了一些乱石,这里连半株植物都寻不见——要知道,即便是在终年积雪的崖壁上,也该有耐寒的苔藓或是低矮的灌木扎根,可此刻,以黑水为中心的数丈之内,只剩下死寂的灰褐色石块和白雪,连最顽强的生命痕迹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脑海里瞬间闪过天界典籍里的记载,关于魔族黑水的描述字字清晰:魔族修炼时用来增长修为的黑水,无法被修者吸收,只能排入天地间,然则也无法被自然吸收,黑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因此也叫“玄泽绝生”。

      面前黑水就像是一条沉默的毒蛇,正悄悄缠向锦陇。

      可是无往雪山是幽界的灵山,他们不能在往上走了,至于真正的源头,只有等祁和沛沛的消息。

      吉声在舆图上做了一个标记。

      顺着黑水,吉声走向了家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一看就是悬崖,可吉声却招呼剑无伤过去:“你往下看。”

      无伤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除了重重叠叠的云层还是重重叠叠的云层:“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吉声迟疑了一下,又醒悟道:“哎呀,我忘了你是人,看不见我的结界。”

      说着她不知向无伤施了什么咒,无伤的眼前竟出现了一座秀丽的山峰。

      那座山像是被泼了浓墨的绿,一片生机盎然,很难想象,如此近的距离,两座山的风景却大相径庭。

      “那便是我们的家,锦陇。”吉声的手兴奋地指向最远的那座山峰,“你看那座山头,它旁边就是天界了。我的结界厉害吧!锦陇就在幽界和天界眼皮子底下,可谁也不知道它存在。不过小时候,我老是盼望着天界有天能发现这里,这样,等他们收回这片土地,我就能去天上当神仙了。”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回天上?”剑无伤问道。

      吉声重重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兴许我爹不想带我回去吧。”

      “你爹回天上了吗?”

      “兴许吧。”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吉声重新抬起头,眼睛愣愣地看着锦陇的方向:“两千年前,有一天我起床,发现我阿爹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记得,最后见他那天,他说要出趟远门,让我好好看家,不要跑出结界。可是,我在锦陇等了他两千年,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终于忍不住去外面找他,没找到他,却遇到了一个凡人,他被妖怪砍掉了四肢,丢在荒野之中。我觉得他可怜,便将他带回了锦陇医治,我用法术帮他恢复了身体,后来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可是我没想到,他是修仙者,而且他那么贪婪,他觊觎我的灵珠,他说反正我是个病秧子,白白浪费灵珠的法力,不如给他修炼。他想趁我病了挖走我的灵珠。可他好弱,就算我身发寒疾,他也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杀死了那个人,最后把他的尸体丢在了这里。”

      吉声说着,手指向近处的山谷:“其实我没想杀他,但是我和他打斗时,他说怪不得我爹不要我,我这么弱,连生火都不会,活这么久就是个拖累。他说我一定是仙族和外族的私生女,因为凡间的修仙者为了走捷径,就会和仙族、神族灵修,他们法力相差悬殊的时候,孩子就会有奇怪的病,她说兴许我母亲就是因为生我而死,我父亲嫌我是个累赘,所以不带我回天上。”

      吉声颤抖着声音说完,却觉得自己如释重负。那个人是吉声这六千年唯一杀过的人,她知道杀人不对,只能一遍遍地说服自己,是他谎话连篇,是他挑衅在先,她杀他没有错。

      剑无伤静静地站在吉声倾听,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着了吉声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触到的瞬间,便觉得那双手的凉是体温都捂不热的,她的指尖还带着未散尽的轻颤,受惊之后又缩了回去。

      “他乱说话,他本来就该死。”

      剑无伤的声音很轻,轻轻地卸下了吉声的防备,他又将掌心的温度再递过去些,指腹温柔地蹭过吉声紧绷的指节,像是无声的安抚。

      这些话吉声没有对翠翠说过,也没有对丹茶说过,因为翠翠和丹茶对她来说是有威胁的妖,她害怕她们知道这些事之后,也想挖走她的灵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无伤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而且无伤,他好像从来不关心别人的事,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关心怎么把一株花养好,怎么把一顿饭做好。

      “无伤,等你死了,我把你葬在锦陇向阳的山坡上好不好?然后,我再在那边土地里种上最美的鲜花,或者你喜欢什么我就种什么,果子树也可以。等那时候无往雪山的雪水变清澈了,我就可以用那雪水来浇灌你。”

      “随你。”剑无伤望着那山坡笑了笑。

      日暮时分,没等到祁和沛沛的消息,却见乌泱泱一队人马往山上走去,吉声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却又苦于不知该如何向山上那两位报信,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响声。

      吉声和剑无伤站立的地方在黑水暗流附近,周围除了白雪,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吉声只能施法,变出一个结界,将她和无伤护住。

      那声音的主人逐渐近了,在方才吉声和无伤挖开的雪地旁停了下来!

      他看着满目白雪中突兀的黑水,颇有些疑惑,警惕地向周围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接着他盘膝坐在雪地里,双手结印。

      吉声这才看清那人,那是祁的二哥——晋。

      幽族人普遍身材魁梧,皮肤细腻白皙,眼睛大、鼻子高,脸小,平均颜值可以说是五界最高的了,但是晋是个例外。

      吉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敢相信他竟然是王子,因为他实在太丑了,皮肤黑不说,脸上还有一道特别长的黑疤。吉声因此对他印象深刻。

      结界外的风雪还在呼啸,吉声在这冰天雪地里,既要催动功法使体内南明离火护她心脉,又要耗费精力维持结界,很是疲惫,只能靠在无伤身旁,稍微暖和一些,心里期盼着晋快些离开。

      他们注视着晋,晋的身上先是泛出金光,接着被一团黑气笼罩,不知用了什么法术,雪地的黑水暗流一起涌向他身体,周遭的黑水仿佛都被一股邪异的力量牵引,绕着晋缓缓打转。

      时间一点点过去,吉声只觉得结界内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在这处狭小的空间里,静得两人的气息都能听到,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却只是看着晋。

      不知过了多久,雪地的黑水暗流被晋悉数吸进了阵法中,至于去了哪里,吉声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也许是消除黑水踪迹耗损了太多灵力,晋不敢再多耽搁,见周围已被他恢复原样后,离开了这里,径直向山上走去。

      吉声冒了一身的冷汗,现下山中多出这么多巡山的士兵,吉声不敢再待在禁山,和无伤回到山洞留了信条,告诉祁他们先走一步后便偷偷溜出了山。

      第二天一早,祁撅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敲响了吉声的房门。

      “吉声!吉声!”祁一通哐哐哐地砸门。

      吉声被吵醒,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冲门外喊道:“进进进!”

      祁推门而进,半边身子坐在板凳上,黑色外袍沾了不知什么污渍,他掀开外袍,露出底下青紫交加的皮肉,仿佛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彩头,要在吉声面前炫耀似的:“瞧瞧,——这帮孙子跟疯狗似的,打了我晚上,我这屁股真要开花了!”

      吉声正欲前行查看伤势,却被剑无伤推门而入,挡在他身前。

      “我来吧。”无伤转头望向祁:“我跟着阿声也学了不少医术。”

      吉声点点头。

      祁当着剑无伤,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怎么回事?沛沛呢?”吉声见连祁说得如此严重,不禁担忧起沛沛来。

      祁宽慰道:“别担心,沛沛没事,华盖木本来就是长在黑水旁的,她在禁山里绝对安全,昨日我被抓的时候,她提前躲山里了,我方才去我母亲寝殿,沛沛安然无恙。”

      “到底怎么回事?”吉声问道,她想起昨天在山里看到的晋,顿时觉得不妙。

      “被二哥手下发现了,我二哥派兵逮我们了。”祁说得咬牙切齿:“真是,哪都有他!”

      剑无伤正要检查祁的伤势,祁把外袍合上了:“不必了,小伤。”

      昨天祁和沛沛循着半山的黑水,找到了山顶的源头,可在黑水池前没站一会儿,就被风部守山的士兵团团围住了,为首的是晋,他以擅闯圣山为由把祁押送到了王宫内的牢房里。幸好沛沛此时在另一处察看情况,她见状跳进黑水里躲起来了,因此逃过一劫。

      晋自然将此事禀告给了幽王,不多时,祁擅闯圣山这事就在宫里传开了。

      要说幽界王族兄弟阋墙,这事真是一派胡言。幽王总共十四个孩子,一个大女儿,十三个儿子,除了嫁入天界的公主,剩下的世子们可谓是兄友弟恭的典范了。

      听闻十四弟擅闯圣山被二哥逮了个正着,昨天夜里,住在宫里的八世子、九世子和十世子都来牢房看望祁了,一个提着果篮,两个提着伤药。

      十一世子和十二世子怕完不成师父今日布置的法术卷轴,故而没有前来。十三世子是个爱看戏的,一脸墨痕没擦干净,抱着法术卷轴就来了。

      几个兄弟围在牢房门口看热闹,真是让祁哭笑不得。

      幽王这头,正在审问祁和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回头,见儿子们齐刷刷站在他背后,恨不得这些个讨债鬼们早日到年纪,好赶他们出宫,到各自的封地去。

      祁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说是发现圣山黑水泄露,所以才擅自进山看情况。

      幽王将祁训斥了一通:“圣山常年由风部看守,如今也是你二哥管辖的地方,就算有问题,你也应该和你二哥商量,不该擅自做主!”

      祁与晋早就撕破了脸皮了,没必要留情面给彼此,祁道:“如今守无往山是二哥的职责,若真有黑水泄露,岂不就是二哥守山不力?若我提前与他商量,他怎会给我机会查探,说不定还会立刻毁了证据。”

      八世子缪与晋是异母同胞,自是反驳道:“哪里的话,这些年二哥守圣山,何曾出过差错?莫不是你故意溜进圣山,想搞出什么名堂来污蔑二哥。”

      十世子玺道:“是呢,十四弟不是从小就爱跑圣山里去捡东西吗?他当真是找草药?我看莫不是那时起就觊觎圣山了。”

      晋煽风点火道:“我看,十四弟未免也太恃宠而骄了,自他从天界回来后,越发不把幽界的规矩当规矩了,平常不尊敬我们这些兄长就算了,如今连圣山也敢随意闯,下次怕是直接骑在父亲头上了。”

      幽王在一旁静静听着,脸色越听越沉,他呵斥道:“够了。”转头吩咐了侍卫几句,便见侍卫急冲冲出了牢房。

      “你们几个的心思,孤还不清楚?我常说兄弟之间要和睦,但你们如今这样,手足兄弟出了事,一个个唯恐来迟了,没有笑话看,真是令孤寒心。老三心思缜密,办事稳妥,我已经命人寻他回来,让他查圣山黑水一事了。”

      话音落下,无人敢发出声音。幽王看他们乖顺的模样,眼底的愠色稍稍褪去,“都回去吧,我有事问晋和祁。”

      九世子辛站在牢房角落,指尖死死攥着袖角,攥得直接泛白,方才父亲说话时,他便悄悄抬着眼,将父亲的神色瞧得真切,父亲哪是在训斥十四弟,分明是带着疼惜的提点,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更别提像幼时罚他们那样动刑罚了。

      辛再也压抑不住不满,开口道:“父亲,儿臣知道您一直偏爱十四弟,可儿臣没想到,如今连他擅闯圣山,您也不罚他。”辛倒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心里话都倒出来:“幼时,我们几兄弟谁没闯过祸?上房揭瓦掏灵鸟窝,偷吃仙果,甚至把您的佩剑偷藏起来……每次被您发现,哪个没少挨板子?可十四弟,从没见你罚过他。”

      “我何曾偏袒你幼弟?祁有做过什么荒唐事需要我动手打他?怎地一个个说我偏心这个,偏心那个!”幽王叹了口气:“祁,先挨一百个板子!”

      可牢里狱卒也是会见人下菜的,压根没舍得下狠手,也是,如今祁世子从天界归来,月夫人又恩宠正盛,谁都知道幽王最疼这个小儿子,哪个不要命的敢真打啊?

      虽然是一百个板子,落在屁股上却是轻飘飘的,比祁多年前挨的那痛彻心扉的五十板可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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