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小姐在横滨写小说

　　几日后的某个清晨，福泽谕吉来到折笠祐羽的公寓，面色比往日更加凝重。

　　“军方的一处秘密疗养院。”他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银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不容错辨的肃杀，“收治着一位特殊的异能者。一个女孩，拥有极强的治愈能力。”

　　折笠祐羽正在泡茶的手微微一顿。治愈系异能？这在任何地方都应是备受保护的存在。

　　福泽接下来的话解释了这份凝重：“但她因过度使用能力，或目睹了太多战场惨状，精神受到了严重创伤。目前对‘治疗’、‘医生’、甚至与战争医疗相关的一切都极度恐惧，处于封闭状态。”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带着冰冷的寒意：“森鸥外得到了消息。他想将她带回去。”

　　森鸥外。她知道他，那是福泽谕吉某种意义上的宿敌，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效率与最优解奉为圭臬的前军医。

　　那个女孩若落入他手中，结局可想而知——只会被当作一件珍贵的医疗工具使用，直至彻底崩溃或耗尽生命。

　　“他想让她继续‘工作’？”祐羽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毫无疑问。”福泽谕吉颔首，“我不能让此事发生。那个孩子需要的是保护和静养，而非再次被推入地狱。”他看向祐羽和闻声凑过来的乱步，“我需要前往探查情况，并设法阻止森的计划。你们……”

　　“乱步大人也去！”乱步立刻举起手。

　　折笠祐羽几乎没有犹豫。于公，她现在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社长亲自行动，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于私，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拥有治愈之力却被逼至崩溃的女孩，产生了一种复杂的共情——都是被自身能力或命运所困之人。

　　更何况，她刚刚从《耻》的沉重书写中暂时抽离，也需要一些现实中的行动来转换心境。

　　“我也去，社长。”她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坚定，“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福泽谕吉点了点头：“好。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军方疗养院坐落于横滨郊外一片僻静到近乎荒凉的区域，高墙电网，哨卡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沉闷压抑的气息。然而，当福泽谕吉亮明某种特殊证件，三人得以进入后，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心头一沉的消息。

　　“你们找那个小姑娘？与谢野晶子？”负责接待的军官面色有些古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已经被接走了。就在今天早上。”

　　“被谁接走？”福泽谕吉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周身的气压骤降。

　　军官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是……是上级的安排。具体我也不清楚……”

　　不需要再多问了。福泽谕吉猛地转身，和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森鸥外。”他吐出这个名字。

　　目标地点瞬间变更。无需多言，三人以最快速度赶回市区，直奔那个位于昏暗巷底、挂着“森诊所”陈旧招牌的地方。

　　诊所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福泽谕吉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推开了门。

　　门内，穿着白大褂、看似温文儒雅的森鸥外正站在诊疗室中央，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真是稀客啊，福泽阁下。”森鸥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针尖般的锋芒，“如此匆忙，是身体有何不适吗？”

　　福泽谕吉没有与他废话，银灰色的眼眸如同结冰的湖面，直直锁定他：“与谢野晶子在哪里？”

　　森鸥外故作惊讶地挑眉：“与谢野？她是我重要的病人，自然在她该在的地方接受‘治疗’。”

　　“你的‘治疗’，只会彻底毁了她。”福泽谕吉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此言差矣。”森鸥外轻笑一声，推了推眼镜，“我只是在最大限度地发挥她应有的价值罢了。这才是对资源的最优利用，不是吗？”

　　话音未落，福泽谕吉的剑已出鞘半寸，凛冽的寒光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诊所。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身边的空间微微扭曲，一个穿着红色洋裙的金发幼女身影若隐若现——是他的异能体爱丽丝。

　　战斗一触即发！

　　“这里交给我。”福泽谕吉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祐羽和乱步低喝道，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去找人！”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森鸥外已然出手，手术刀般的寒光直刺福泽要害！福泽谕吉的剑彻底出鞘，格挡，反击！金铁交鸣之声瞬间炸响，两个顶尖高手的身影在狭小的诊所内激烈碰撞，气浪翻涌，逼仄的空间内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力感！

　　折笠祐羽没有丝毫迟疑，一把拉住乱步，避开战团中心，迅速向诊所内部搜去。她的心跳得很快，并非全因紧张，更因那弥漫的杀气和异能碰撞产生的压迫感。

　　诊所内部比想象中更昏暗杂乱。他们很快在最里面一间拉着厚重窗帘、几乎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找到了那个女孩。

　　与谢野晶子蜷缩在房间角落的一张旧病床上，身上穿着过于宽大的病号服，显得她更加瘦小可怜。

　　她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在其中，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绝望和抗拒，几乎形成了实质的屏障，弥漫在整个房间。

　　听到有人闯入的动静，她猛地颤抖了一下，抱紧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紧，像一只受惊过度、彻底缩回壳内的蜗牛。

　　“与谢野小姐？”折笠祐羽放缓脚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柔和，“我们是来帮你的，不要害怕。”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颤抖得更厉害了。

　　“跟我们离开这里。”祐羽试图靠近。

　　“不要……碰我！”一声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惊恐的尖叫猛地从女孩埋着的膝盖间迸发出来，“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再……治疗了……我不要……不要再看到那些……”

　　她的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那是精神被反复摧残后留下的深深创伤。

　　折笠祐羽的心被揪紧了。她看得出，女孩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强行带走恐怕会刺激她。

　　就在这时，江户川乱步上前一步。他脸上惯有的嬉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纯粹的认真。他睁开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女孩层层叠叠的恐惧外壳，看到了最深处那个原本温柔善良的灵魂。

　　他没有说“跟我们走安全”，也没有说“我们能保护你”。

　　他用一种清晰而笃定的、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想要的，不是你的异能力【请君勿死】。”

　　这句话让与谢野晶子的颤抖奇异地停顿了一瞬。

　　乱步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试图撬开那沉重的心锁：

　　“你的异能力，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无比珍贵。但在我们看来，那并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你真正有价值的，是你那份即使目睹了无数死亡与残酷，也依然没有完全泯灭的——”

　　“——想要拯救他人的，温柔的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外面福泽谕吉与森鸥外的打斗声似乎也变得遥远。

　　蜷缩在角落的女孩，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凌乱的黑发下，是一张苍白憔悴、泪痕交错的脸，那双大眼睛空洞而布满血丝，此刻却难以置信地、怔怔地看向说出这句话的少年。

　　多久了……多久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了？

　　所有人看到的，想要的，都是她那份被诅咒的能力。军队需要她不停地“治疗”伤兵，让他们重返战场再次承受伤害。森鸥外看中的也是这份工具般的效率。

　　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没有人看到那份能力背后，她一次次目睹生命在痛苦中挣扎、却又被强行拉回继续承受痛苦的恐惧与绝望。没有人看到她那颗最初想要救人的心，早已被现实撕扯得鲜血淋漓。

　　而这个陌生的的少年，却一眼看穿了她最深的痛苦，并告诉她——你真正珍贵的，不是那可怕的能力，而是那份温柔？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不再是纯粹恐惧的泪水，其中掺杂了太多的委屈、不敢置信，以及一丝……微弱的、被理解的震颤。

　　心防，在这一刻，被这句直抵灵魂最深渴望的话语，打破了。

　　折笠祐羽看准时机，立刻上前，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将一件带来的外套披在女孩颤抖的肩上，然后小心地将她扶起。

　　与谢野晶子没有反抗，她只是依旧怔怔地看着乱步，仿佛他是照进这无尽黑暗中的第一缕、也是唯一一缕光。

　　“我们走。”折笠祐羽护着女孩，对乱步点头。

　　乱步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嗯！快走快走，社长还在打架呢！”

　　三人迅速离开令人窒息的房间。外面的打斗依旧激烈，福泽谕吉以一人一剑死死缠住了森鸥外和爱丽丝。

　　看到他们带着人出来，福泽谕吉攻势一紧，逼退森鸥外一步，低喝：“走！”

　　折笠祐羽没有丝毫犹豫，护着与谢野晶子，与乱步一起迅速冲出了诊所，融入外面昏暗的巷道之中。

　　身后，森鸥外冰冷不甘的目光几乎要刺穿他们的背影，但他被福泽谕吉死死拦住，无法脱身。

　　最终，福泽谕吉虚晃一招，也抽身而退，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口，追上了前方的三人。

　　阳光重新洒落在身上，驱散了诊所里的阴冷和消毒水气味。与谢野晶子被祐羽搀扶着，踉跄地走着，她回头望了一眼那越来越远的、如同噩梦般的诊所招牌，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泪痕，但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光彩。

　　折笠祐羽感受到身边女孩细微的变化，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

　　而跑在前面的江户川乱步，则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完成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任务。

　　【羁绊·其十：心之共鸣】

　　【与万象之观察者、真相之解读者——江户川乱步的羁绊，已达圆满。心镜互映，再无隔阂。】

　　【能力馈赠：羁绊圆满，‘超推理’能力固化。】

　　羁绊等级，在这一刻，悄然跃升至LV.M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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