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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里的祭坛
电子锁在技术队的协助下无声开启。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走廊里凝滞的空气。
一股浓烈而奇特的气味扑面而来——松节油的刺鼻、亚麻籽油的醇厚、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试剂的锐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陈旧纸张和灰尘的霉味。
工作室内部光线昏暗,只有远处一扇高窗投下微弱的天光。
吴俊霆率先侧身进入,右手紧贴腰侧,警惕地扫视着整个空间。
张云溪紧随其后,她的目光迅速被室内的景象所吸引。
这里不像一个画室,更像一个奇异而混乱的圣殿,或者说,一个偏执狂的洞穴。
巨大的画架散落在各处,有些蒙着白布,有些则暴露着画作。
但画布上的内容并非风景或人像,而是大量扭曲、阴暗的抽象图案,以及那些令人不安的、反复出现的雨滴与匕首融合的符号,被用各种媒介和色彩表现,有的鲜艳刺目,有的阴沉压抑。
工作台上散落着研磨到一半的矿物颜料、化学器皿、各种型号的画笔和雕刻刀,杂乱无章,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只有主人自己才明白的秩序。
墙壁上贴满了剪报、打印出来的案件现场照片(尤其是雨夜屠夫案和最近的模仿案)、还有大量手绘的现场重建图和心理分析图,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房间正中央的一个特殊陈列。
那是一个用废旧电路板、扭曲的金属条和暗色绒布搭建起来的简陋祭坛。祭坛上整齐地摆放着三个透明的小型证物盒。
每一个盒子里,都静静地躺着一截苍白失血的——人类小指。
正是三名模仿案受害者被带走的那部分遗体。
祭坛前方,还点着几盏小小的电子蜡烛,发出幽蓝冰冷的光,映照着那些属于无辜者的残肢,形成一种极度亵渎又无比诡异的仪式感。
张云溪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愤怒涌上喉咙。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进行专业观察:“他没有试图保存它们,只是做了干燥处理……像对待战利品,或者……祭祀的贡品。”
吴俊霆的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盖着厚布的大型物体上。
他示意张云溪注意,然后缓缓上前,猛地掀开了那块布。
布下并非画作,而是一面巨大的软木板。上面用图钉和红线固定着无数照片和资料。
最中央的,是吴俊霆父亲年轻时的警服照,以及吴俊霆自己穿着警服的照片。
两人的照片都被红色的笔画了一个巨大的叉。旁边是张云溪和她母亲的照片,同样被标记。
以他们为中心,红线辐射出去,连接着“雨夜屠夫”案的所有资料、林晟的家庭信息、近期模仿案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还有警局大楼的结构图,以及几张吴俊霆和张云溪近期出入警局的偷拍照!
他们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洞悉、研究、编排。
“他不是在模仿‘雨夜屠夫’……”吴俊霆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是在模仿我父亲当年的调查,甚至……在模仿我们。他把整个案件,连同我们,都当成了他‘作品’的一部分。”
这个认知让人不寒而栗。对方的动机远超复仇,更像是一种扭曲的、沉浸式的“艺术创作”,用真实的鲜血和生命来演绎他病态的剧本。
“他肯定经常在这里,”张云溪指着工作台上一个积满烟灰的烟灰缸,里面有几个不同品牌的烟头,“而且似乎情绪波动很大。”
她戴上手套,小心地将烟头放入证物袋。这些可能能提供直接的DNA证据。
技术队员开始小心翼翼地勘查现场,拍照、取证。每一个细节都可能至关重要。
突然,吴俊霆在祭坛后面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笔记本。他小心地翻开,里面并非文字,而是用那种特殊的颜料绘制的、更加复杂诡异的符号和图案,像某种密码或者日记。
在最新的一页上,画着一个被雨滴刺穿的心脏,心脏的轮廓,隐约能看出是张云溪的侧脸素描。
吴俊霆猛地合上笔记本,一股冰冷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对方的注意力,已经明确地聚焦到了云溪身上。
“立刻封锁这里!加派人手!所有物证最快速度送检!”
他厉声命令,然后拉住张云溪的胳膊,声音不容置疑,“从现在起,你绝对不能落单。”
张云溪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惊慌,没有争辩,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条银链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也失去了温度。
这个隐藏在画室中的“导师”,不仅窥视着过去,更早已将矛头对准了现在和未来。
他不再满足于模仿,他的“创作”,似乎即将进入新的、更危险的章节。
而他们,都已成为这黑暗画卷中,身不由己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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