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宠物医院当保安［修狗］

　　太阳懒洋洋地挪到了天空另一边，把我趴着的这块光斑烤得更加暖和。我正打着盹，鼻子却比耳朵先一步捕捉到了那个最熟悉、最让我安心的味道。

　　是妈妈！

　　我立刻抬起头，耳朵像两个小雷达一样转向门口方向，尾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拍打着身下的毯子。

　　门被推开，带着外面微凉的空气和阳光的味道。妈妈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清新的洗发水香气，脸上的疲惫不见了，眼睛亮亮的，像是被好好洗过的星星。

　　“当归！”她看到我，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温暖的笑容，快步走过来。

　　我再也忍不住，从毯子上一跃而起，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她腿边，立起后腿，前爪扒着她的膝盖，拼命地摇着尾巴，整个身体都在表达着“想你啦想你啦！”。

　　她弯下腰，双手用力揉着我的脸颊和耳朵，把我从头到尾摸了一遍：“乖宝，想妈妈没有？有没有给严医生捣乱？”

　　我使劲舔着她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想！可想可想啦！虽然严医生也很好，但谁都比不上妈妈！

　　严医生从药房那边走出来，看到我们黏糊的样子，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她对妈妈点了点头：“它很乖，一直安静趴着。”

　　“谢谢你啦严总，帮我看了一上午店，还帮我看狗。”妈妈笑着对严医生说，语气轻松。

　　“没事。”严医生言简意赅，目光在我们身上停留片刻，便又回去忙了。

　　妈妈回来了，医院里那种属于“家”的温暖气息好像又回来了。她检查了一下我的水碗，添了新的狗粮，然后开始和接班的护士姐姐交接工作。

　　我紧紧跟在她脚边，她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生怕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把我们的影子拉在一起。

　　妈妈终于来了。

　　这才是最对的味道！汪的整个世界，都完整啦！

　　妈妈忙完了一阵，终于在那张带轮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没有再去查看病历，也没有去准备器械，而是把那个发光的小方块平放在桌子上，手指在上面慢悠悠地划拉着。她的身体微微后靠，眼神有些放空，嘴角带着一点轻松的、懒洋洋的弧度。

　　我知道这个状态，妈妈管这个叫——“摸鱼”。

　　意思是，暂时停下那些需要认真思考的事情，让自己像水里的鱼一样，慢吞吞地、随心所欲地飘一会儿。

　　我对此毫无意见，甚至非常支持。

　　我挨着她的脚边，重新趴回我的老位置，下巴舒舒服服地搁在交叠的前爪上。她的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垂下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我头顶和颈部的毛发。不轻不重，刚刚好。

　　医院里很安静。严医生在里间似乎也在整理东西，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预约的客人还没到。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嗡嗡声，妈妈手指划过屏幕的细微摩擦声，还有我偶尔因为被摸得太舒服而从喉咙里发出的、极其满足的轻哼。

　　阳光挪动得更慢了，空气里漂浮着微小的尘埃，像一群跳舞的金色小精灵。

　　妈妈的“摸鱼”，就是我的幸福时光。

　　不需要奔跑，不需要玩耍，甚至不需要思考。只要这样趴着，感受着她指尖的温暖和轻柔的抚摸，听着她平稳的呼吸，闻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这就是最好的休息。

　　我眯起眼睛，几乎又要睡过去。尾巴尖无意识地在地板上轻轻扫动，像一只慵懒的钟摆。

　　摸鱼吧，妈妈。汪陪着你。

　　下午的阳光变得像蜂蜜一样黏稠金黄，妈妈还在慢悠悠地“摸鱼”，手指在我毛发里挠得正舒服。门铃“叮咚”一响，这次的声音很温和，不急促。

　　我抬起头，看见一位老婆婆慢慢地走了进来。她头发花白，走路有些蹒跚，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用旧毛巾裹着的小小包裹。她身上有阳光、灰尘和一种慈祥的、老旧物件的气息。

　　“医生，”老婆婆的声音很柔和，带着点小心翼翼，“我在小区花坛里捡到这只小猫，叫它‘秋秋’。看着怪可怜的，想带来给它检查一下，要是没毛病，我就带回家养着。”

　　她说着，轻轻掀开毛巾的一角。

　　里面露出一只瘦瘦小小的橘色奶猫，大概只有我爪子那么大。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四周，细声细气地“咪呜”了一声，带着奶猫特有的柔软和一点惊慌。它身上有点脏，但没什么明显的伤口，味道也是健康的幼崽气息，只是混合着一点流浪的尘土味。

　　妈妈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慵懒收了起来，换上了专业又温和的表情。她接过那个小小的毛巾包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接一片羽毛。

　　“婆婆您坐，我先给秋秋做个基础检查。”

　　老婆婆就在候诊区的长椅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一直追随着妈妈和那只小奶猫，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和一点点担忧。妈妈把秋秋放在处置台上，用听筒听它的心肺，检查它的耳朵、眼睛和嘴巴，又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肚子。

　　秋秋一开始有点害怕，缩成一团，但在妈妈轻柔的动作和老婆婆温柔的注视下，慢慢放松了下来，甚至开始用小小的脑袋蹭妈妈的手指。

　　“婆婆，秋秋很健康，就是有点瘦，需要补充营养。大概两个月大，体外驱个虫就好。”妈妈检查完，笑着对老婆婆说。

　　老婆婆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像一朵秋日里的菊花。“健康就好，健康就好。我这就去买点幼猫粮和羊奶粉。”

　　妈妈给秋秋做了体外驱虫，又仔细叮嘱了老婆婆喂养的注意事项。老婆婆听得很认真，不住地点头。

　　最后，老婆婆重新用干净的毛巾把秋秋裹好，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轻轻搂在怀里。她对着妈妈千恩万谢，然后又低头，用布满皱纹的脸颊轻轻贴了贴秋秋毛茸茸的小脑袋。

　　“秋秋，跟奶奶回家啦，我们回家。”

　　我看着她们慢慢走出医院的大门。夕阳给老婆婆佝偻的背影和怀里那一小团橘色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空气里，流浪的尘土味渐渐散去，只剩下幼猫的奶香，和一种名为“归属”的安稳气息。

　　我重新趴回妈妈脚边。

　　真好。这个叫秋秋的小东西，有家了。

　　妈妈看着老婆婆抱着秋秋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挠着我的下巴，声音软软的：

　　“我们当归喜不喜欢小猫啊？”

　　我抬起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感受着她指尖的温柔。

　　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那些小小的、毛茸茸的身体，奶声奶气的叫声，有时候还会好奇地用爪子碰碰我的鼻子。像秋秋那样，安安静静被抱着的样子，很可爱。而且，它们身上带着“家”的味道时，闻起来很安心。

　　但是……

　　我又用力摇了摇头，耳朵耷拉下来一点，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

　　感觉……它们不太喜欢汪。

　　我记得那只凶巴巴的三花猫小橘，刚来的时候对我又哈气又伸爪子，虽然她后来蹭了我的鼻子。还有那只像陛下一样高傲的布偶猫主公，它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块会移动的、不太干净的地毯。很多小猫看到我靠近，都会弓起背，炸开毛，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我很可怕。

　　我的尾巴尖有些犹豫地轻轻摆动。

　　我喜欢它们，想闻闻它们，想用鼻子轻轻碰碰它们。可我的靠近，好像总是让那些小小的、敏感的家伙感到紧张和害怕。

　　妈妈似乎看懂了我的犹豫和那一点点委屈。她把我整个脑袋都搂进怀里，脸颊贴着我的头顶。

　　“傻狗，”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笑意，“不是所有小猫都怕你啦。你看，小橘后来不是跟你很好吗？慢慢来，它们只是还不熟悉你这个大块头。”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包容和安慰。

　　我在她怀里蹭了蹭。

　　嗯，妈妈说得对。也许，只是需要时间？或者，我下次可以趴得更低一点，动作更慢一点，让它们知道，汪没有恶意，汪只是想交个朋友。

　　毕竟，在这个充满了消毒水和离别味道的医院里，多一个毛茸茸的朋友，总是一件好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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