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宇为梦：从北大到IPO

　　吃着鸡腿的梦寻停顿了一瞬。

　　“真的假的啊，你们公司不是有个法务么？”她慢吞吞地说。

　　“早就溜之大吉了，一直没招到合适的人。”石仰宇又把一个鸡翅放在了方梦寻碗里，自己则拿起一块鸡胸肉，“公司合规自查还有官司越来越多，亏损也越来越严重，加上又都在传不准备IPO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方梦寻放下了鸡腿，“石总意思是，现在这个火坑，里面的人跑了，外面招不到人，只好请我来救火？”

　　“没错，方大律师真聪明。”石仰宇挑眉看着她。“虽然眼下对‘俊杰’们来说确实是火坑，但公司若成功上市，这种立大功的岗位，我作为总裁自然不会亏待。”

　　方梦寻啃完了鸡腿，又拿起了鸡翅继续啃，没有答话。

　　“方律师有什么疑虑，我知无不答。”石仰宇见她沉默了，追问道，“就当你已经进终面了，你总有问题要问面试官吧。”

　　方梦寻内心有些纠结。理性来说，这确实不算一个很吸引人的岗位。如石仰宇所说，现在公司遇到一些困难，需要救火。即使困难能克服，后面启动IPO，作为法务肯定要全程参与，报会前、答反馈都可能要熬大夜盯现场，处理很多琐碎的事情。而方梦寻自从成为资深一点的律师后，这些活就交给初级律师做了。

　　如果只从理性角度考虑，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直接拒绝。但她既然纠结，肯定是因为这个职位有吸引她的点。

　　难道是想离石仰宇更近一些吗？

　　这个念头吓了她一跳。“余情未了”四个字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哦对了，虽然暂时只能先委屈你当个一人法务，但后面启动IPO后，你可以招团队，所以这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法务总监。”石仰宇擦擦手，靠在椅子上，继续用他那深邃的眼神盯着方梦寻。

　　“这个岗位向谁汇报？”方梦寻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本人。”听到这个问题，石仰宇傲慢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岗位的工作安排、绩效考评，都是我。”

　　方梦寻瞪着他。她怎么隐隐约约觉得他的眼神里隐藏着一种她飞不出他手掌心的得意呢？

　　“我本来以为，石总这顿饭，是感谢我给您推荐了两个高性价比的专家，解燃眉之急，”方梦寻把鸡翅也吃完了，又去掰另一个鸡腿，“没想到，是想用烤鸡来挖墙角。”

　　“这也不冲突呀。”石仰宇坐直，伸手帮她把鸡腿掰下来，“这次确实用上了方律师的人脉，但假如方律师入了我这坑，方律师从业十多年积累的人脉资源，以后不都是我仰宇科技的了吗？支付一份工资，换来一个能干的律师和这么多资源，这笔买卖对我石仰宇来说不亏。”

　　方梦寻这鸡腿越吃越觉得诡异。可，一顿烤鸡，她就被挖了，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她吃完了最后一口。“石总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但我刚换工作不到一年，立刻换工作对我的简历不好看，我需要认真考虑考虑。”

　　“为什么需要简历好看？”石仰宇眯起了眼睛，“来我这，自然是准备留你干到退休的，你的简历以后都用不上了。”

　　方梦寻听见这话，噗嗤一声笑了：“石仰宇，你刚才这句话，让我觉得你有点像我大学时候看的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

　　石仰宇听见这个评价，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但他的表情没有变化，“没想到方大律师还看过这种小说？我怎么记得你看的都是校园小说呢？”

　　“认识你之前看的。”方梦寻吃饱了，心满意足地擦擦嘴，“不过啊，就算你是强硬的霸总，这换工作的事情是我自己的决定，别人是左右不了的。所以还是辛苦石总回去等我消息吧。”

　　石仰宇结了账，两人回到车上。

　　“你住哪？我送你。”方梦寻发动了车子。

　　“金河水岸。”石仰宇说。

　　“我知道，高档小区！”方梦寻打开了导航，“我当年也考虑过那个小区，后来觉得太贵了，我不想背那么高的房贷，还是继续租房算了，搬家也自由。”

　　“你不用把我送到家，把我送到你小区门口就行，反正顺路。”石仰宇望着窗外，淡淡地说，“我打车回去就好，要不然你来回太晚了。”

　　“你知道我住哪？”方梦寻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来仰宇科技开会第一天，访客记录表上的通讯地址你自己写的。”

　　方梦寻忍不住锤自己一顿。第一次去开会那天她对要见到他有点紧张，前台登记访客信息时她本来应该留银兆的地址，结果脑子一抽，留成自己家里的地址了。

　　“行吧。”她嘟囔道，“又让石总见笑了。我那小区的房价只是你石总住的小区的零头，更何况我还只是个租房的。”

　　“房子只是身外之物，”石仰宇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拿来炫耀，更不是拿来鄙视的。”

　　方梦寻没吭声，这话让不熟悉石仰宇的人听到一定觉得这总裁财大气粗，住着高档小区然后高高在上说房子是身外之物。但方梦寻知道这是石仰宇的真心话，因为在他们还谈着恋爱、两人都一穷二白的时候，他就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来安慰当时对未来焦虑迷茫的方梦寻。

　　方梦寻借着等灯的间隙悄悄观察石仰宇的侧脸。他注视着前方的夜色，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问题，眼神专注而坚定，跟方梦寻记忆中那个少年的眼神一模一样。

　　“仰宇，”她忍不住开口，石仰宇的眼神从窗外收回，和她对视。“你后来第二年重新论文答辩，还是那个题目吗？”

　　石仰宇的眼神看上去很复杂，他静静看着方梦寻，似乎想从她的脸上读出她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方梦寻被他看得有点脸红，这时导航提示红灯即将变绿，她趁机将视线重新落在车前方。

　　“我稍微调整了一下，不过，大方向没变。”半晌，他终于说话了。

　　延毕这件事像把刺一样扎在石仰宇高傲的内心，还伴随着十多年前他被方梦寻父母辱骂以及分手前夜那次激烈争吵的痛苦记忆。他很难不去揣测方梦寻主动提起这件事的动机。

　　“那真是太好了。”方梦寻目视前方，轻声说，“至少证明你当年的坚持是对的。你有这份信念，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两人接下来一路无话，直到车缓缓停在方梦寻小区门口。

　　“那就辛苦石总自己回去了。”两人下车，方梦寻对石仰宇笑道，“石总的offer，我一定认真考虑。”

　　“明天我就要答复。”石仰宇突然硬生生说道。

　　“……我刚不是说了嘛，这件事情你再霸总上身，我也要考虑清楚。你放心，我拒绝还是同意都会跟你说的。”

　　“那就三天后答复。晚安。”说完，他不给方梦寻拒绝的余地，转身走了，留下方大律师一个人愣在原地瞪着他的背影。

　　“整晚上都是一张扑克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啥。更绝的是最后一直在游说我去他公司。”临睡前，方梦寻在电话里跟唐豆吐槽。

　　唐豆听见方梦寻“霸总”的描述，在电话里笑得停不下来：“让你去当他下属，还给你开只多不少的工资，他是不是想重新追你呀。”

　　“他那么高傲，自己亲口说的分手，恐怕只有我求他复合的份吧。”方梦寻哼道，“不管怎样我得认真考虑一下，我要是真去他公司，这人言可畏，没准我们俩那点过往全都被扒出来了。”

　　方梦寻还没顾上认真考虑，三天期限已到。确切说，她忙的根本没时间考虑，有个潜在国企客户在为接下来的融资项目选律所招标，她这几天心思都在怎么拿下这个客户上。她知道还有好几个红圈所都盯着在接触这个潜在客户。

　　晚上六点，她正坐在办公室认真看着助理准备的标书，石仰宇的电话来了，她看到来电人，猛然想到了三天之约。

　　“这家伙真是我的债主！”方梦寻头皮发麻。

　　她接通了电话。

　　“方梦寻，三天已经到了，你考虑怎么样了？”

　　“那个，我……”方梦寻吞吞吐吐，“要不再给我几天……”

　　“你在所里？还是在外面？”

　　“在所里，不过在加班。”

　　“下班时跟我说下！”他挂断了电话。

　　方梦寻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电话。

　　“梦寻，还没走啊？楼下一起吃个便饭？”乔清远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她。自从那天在方梦寻小区门口被她吼了一顿后，他就跟方梦寻刻意保持距离，甚至接了个外地的资产重组项目，在外面驻场几个月才回北京。

　　“哎，我感觉好几个月没见你了！”方梦寻早就把上次两人的不愉快抛诸脑后，“我今晚得把这个标书弄好，改天再一起吃吧，我一定记得约你！”

　　七点半，方梦寻给石仰宇发去了微信：“我下班了，石总有何吩咐？”

　　“十分钟后，我开车在你们楼下等你。”

　　方梦寻瞪着这条信息，脑子里在快速整理一会见到他说到他的offer该怎么办，她好像还是无法做出决定。

　　乔清远站在写字楼大堂刚打完一个电话，抬头看到门外方梦寻正在候客区等车，他刚想上前招呼她要不要坐他的车回家，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停在了她身前。

　　驾驶座车窗摇下，当乔清远看清驾驶座上人的脸时，他震惊地停下脚步。

　　居然是他！

　　乔清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和好了？

　　他默默躲在大堂，隔着玻璃注视着二人。他看到石仰宇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方梦寻，但后者却一脸讨好笑意地跟他说着话。

　　过了一会，方梦寻走向副驾位，拉开车门上了车，石仰宇随即发动车子离开了。

　　乔清远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眉头紧锁，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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