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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近来,中邦皇宫被一种近乎荒诞的喜庆所笼罩。雪白的丝绸、精致的蕾丝、以及从欧罗巴紧急运来的昂贵玫瑰,试图堆砌出一场世纪联姻的辉煌。然而,在这片纯白之下,涌动的却是最赤裸的政治交易与背叛。
天子蒋丽华身着华美至极的纯白婚纱,裙摆迤逦,头纱如梦。这身装扮来自西方,象征着纯洁与新生,此刻却像一件精致无比的囚衣,将她牢牢禁锢。她将要嫁予的,是布列塔尼亚帝国的大皇子,奥德修斯·vu·布列塔尼亚——一个以优柔寡断和庸碌无能著称的男人。这桩婚姻无关情爱,甚至无关政治联姻常有的强强联合,它仅仅是她麾下的宦官们,为了向查尔斯皇帝表忠心、换取自身权势稳固,而将她作为一件华丽的贡品献出。
恐惧和绝望像冰水,浸透了婚纱下的每一寸肌肤。她试图寻求帮助,但往日环绕她的宦官们,此刻脸上只有虚伪的祝贺和不容置疑的强硬。她看向她最信赖的剑,黎星刻。
那位俊朗而忠诚的武将跪在殿外,甲胄在身,却无法拔出他的剑。他的头深深低下,紧握的双拳因极力克制而剧烈颤抖,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能感觉到天子投来的、充满无助的目光,那目光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灵魂上。但他能做什么?对抗以整个帝国和联邦名义促成的“喜事”?他的武力,他的忠诚,在庞然大物的政治机器面前,渺小得可笑。
“陛下……臣……万死莫赎!”他嘶哑的声音被淹没在宫廷乐师们练习的虚伪颂歌中。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天子被宫女们簇拥着回到内殿,进行最后的梳妆。她们赞叹着婚纱的美丽,谈论着婚礼的盛大,仿佛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天子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任由她们摆布。
当殿内终于暂时只剩下她一人时,巨大的恐慌彻底吞没了她。纯白的婚纱像一片冰冷的雪原,将她孤独地困在中央。眼泪无声地滚落,沾湿了精致的面纱。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衣内那枚坚硬而冰冷的物体——那朵紫罗兰胸针。
Zero!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黑暗。他是唯一一个曾理解她的孤独,承诺过守护她自由的人!他是她最后的、唯一的求救信号!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准确找到花萼的位置。她拼命地、一次又一次地按压下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做完这一切,她瘫软在梳妆台前,将那枚胸针死死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得她生疼。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等待着渺茫的回应,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无尽的恐惧和微弱的希望。
……
黑色骑士团隐秘的指挥室内,鲁鲁修·vi·布列塔尼亚正分析着地缘政治变动。突然,贴身接收器传来急促而独特的震动。
紫罗兰信号。最高紧急。
他瞬间起身,屏退所有人,步入隔音通讯间。频道接通,另一端传来的,是极力压抑却根本无法控制的、破碎的啜泣和喘息,以及一个被极致恐惧扭曲的少女声音:
“…救我…Zero……求求你……”
“…白色…全是白色……像棺材……”
“…他们要把我送走……送给那个……陌生的人……”
“…星刻…星刻也做不到……”
“…我害怕……帮帮我……只有你了……”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的崩溃,清晰地描绘出一幅身着嫁衣的少女濒临绝望的图景。
鲁鲁修面具下的眉头紧锁。情况恶劣至极。宦官们的无耻超出了预期,直接将天子作为了贡品。黎星刻被制度无力束缚。而这绝望的求救,虽然打乱了一些部署,却也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足以搅动两大帝国风云的契机。
他沉默了几秒,让对方稍作宣泄,然后,用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极力保持平稳而令人信服的声音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陛下,冷静。我在听。”
“白色的婚纱,不会成为您的枷锁。”
“我已知晓一切。”
“相信我,这场婚礼不会如期举行。”
“您不会被交给任何人。”
“现在,收起眼泪,不要让他们看到您的恐惧。”
“等待。我会联系您。”
“紫罗兰的指引,永不失效。”
他的声音冷静如冰,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定人心的魔力。这与他脑中飞速计算的、如何将这场婚礼变为埋葬布列塔尼亚和宦官野心的战场完全是两个极端。但对另一端那个濒临崩溃的少女而言,这就是唯一的救赎。
通讯那头的啜泣声渐渐减弱,变成了努力的、深深的呼吸。
“……真…真的可以吗?”
“相信我。”鲁鲁修的声音不容置疑,“现在,恢复常态。您是中邦的天子,无需向背叛者流露脆弱。”
“……好…我等你……”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但绝望中已然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通讯切断。
鲁鲁修站在原地,片刻后,猛地转身面向世界地图,目光锐利如鹰隼,最终定格在标注为“婚礼举办地”的位置。
“纯白的婚礼……”他低声自语,嘴角扬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最适合染上背叛与革命的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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