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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爸爸、弟弟】
冰冷的雾气在身后缓缓消散,将那所充斥着低语与血腥味的规则学校彻底吞噬。
江残夜站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身上单薄的蓝白色病号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裸露的脚踝处还沾着一点不属于她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唯有眼底深处,偶尔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兴奋的疯狂。
刚刚结束一场生死游戏,此刻的宁静反而显得格外诡异。
根据脑海中凭空多出的记忆,她走上三楼,停在304室门口。
钥匙就揣在病号服空空如也的口袋里——她伸手进去,果然摸到了冰冷的金属齿。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饭菜油烟和某种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回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女声从客厅传来。
江残夜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灰色套装、盘着头发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张报纸。
报纸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缺乏神采的眼睛,此刻正从报纸上方看着她。
这就是“妈妈”?
“回来了就去写作业。”
妈妈的语气平淡,不容置疑,视线很快又落回报纸上,仿佛刚才只是一句设定好的程序指令。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一个系着围裙、身材微胖的男人的背影正在忙碌着。
那是“爸爸”?
他没有回头,仿佛门厅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江残夜没有说话,只是依言走向记忆里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
她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没有在客厅做任何多余的停留。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仅此而已。
书桌上散落着几本练习册和几张图画纸。
她径直走到书桌前,目光立刻被其中一张用稚嫩铅笔字写满了规则的图画纸吸引。
【妈妈、爸爸、弟弟】
1. 妈妈在外面工作了一天,很累,不可以打扰妈妈。
2. 爸爸作的饭很好吃,不可以浪费。
3. 弟弟是可爱、安全的,他很喜欢和姐姐一起玩。
4. 回到家后,姐姐应该立刻进入自己的房间写作业,不可以过多逗留。
5. 厨房是爸爸的,客厅是妈妈的,主卧是妈妈爸爸的,这些地方姐姐不可以随便进去哦。
6. 姐姐做好作业后,可以帮爸爸做家务,妈妈爸爸喜欢懂事的孩子。
7. 不可以随便外出,那样妈妈会不高兴的,而且妈妈爸爸说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
8. 姐姐如果饿了,可以去冰箱里找吃的,但是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被妈妈爸爸发现!妈妈爸爸会很不高兴的。
9. 弟弟是可爱的、安全的弟弟没有神经病。
10. 姐姐应该保护弟弟。?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低龄儿童所写,但那个用铅笔重重描画出的爱心,却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执拗。
规则本身充满了矛盾:不可以打扰妈妈,但可以帮爸爸做家务;不可以浪费爸爸做的饭,但又不能被发现去冰箱找吃的;弟弟是“可爱、安全”的,却需要特别强调“没有神经病”,并且需要“保护”。
“弟弟......”江残夜低声咀嚼着这个词。
规则里提到了弟弟,但进门后并未见到。
她的视线落在房间唯一的衣柜上。
衣柜的门关得并不严实,一丝微弱的、带着颤抖的呼吸声从里面渗了出来。
她走过去,没有犹豫,直接拉开了衣柜门。
“啊!”
衣柜角落里,一个蜷缩成一小团的男孩发出了短促的惊叫。
他约莫七八岁年纪,脸色苍白,瘦瘦小小,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T恤,此刻正用惊恐万分的眼睛看着江残夜,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四目相对。
男孩眼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江残夜看着他,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侧身让开了些空间,淡淡地说:“出来。”
男孩拼命摇头,把自己往衣柜更深处缩去,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规则说,你是安全的,喜欢和姐姐玩。”
江残夜语气平铺直叙,像是在复述一条物理定律,“躲在衣柜里,不算‘一起玩’。”
男孩还是不动,只是恐惧地看着她。
江残夜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她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她伸出手,不是去抓他,而是轻轻放在他颤抖的头顶,非常僵硬地、模仿着安抚的动作,拍了两下。
“不出来也行,”她说,“但别出声。”
男孩的颤抖奇异地缓和了一些,虽然恐惧未消,但他似乎从这笨拙的“安抚”中感受到了一丝非敌意的信号。
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江残夜收回手,关上了衣柜门,将那细微的呼吸声重新隔绝在内。
她回到书桌前,拿起那张规则纸,又仔细看了一遍,尤其是第8条和第9条。
然后,她将纸张折好,塞进了病号服的口袋里。
晚饭时间到了。
爸爸做了一桌还算丰盛的菜肴。
妈妈坐在主位,爸爸坐在她旁边,江残夜和刚刚被从衣柜里带出来的、怯生生的弟弟坐在对面。
“吃饭。”
妈妈言简意赅。
席间一片寂静,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
爸爸做的饭味道很普通,甚至有些过咸,但江残夜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将分到她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妈妈似乎对此很满意,嘴角有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松动。
弟弟吃得很少,一直低着头。
“多吃点,正在长身体。”
爸爸给弟弟夹了一筷子菜,语气温和,但眼神里没有什么温度。
弟弟瑟缩了一下,小口小口地吃着。
饭后,江残夜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
爸爸正在洗碗,看到她进来,皱了皱眉:“这里不用你,回自己房间去。”
江残夜没说什么,放下碗筷就离开了。
规则5:厨房是爸爸的。
她回到房间,弟弟已经又躲回了衣柜里。
她没有理会,只是坐在书桌前,摊开空白的作业本,做出写作业的样子,耳朵却时刻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晚渐渐深了。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消失,主卧传来了关门声,接着整个房子陷入一片死寂。
江残夜站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
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冰箱运作时发出的低沉嗡鸣。
规则8:如果饿了,可以去冰箱找吃的,但千万不能被妈妈爸爸发现。
她现在并不饿,但她需要验证。
她像一道影子般滑出房间,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冰箱在厨房与客厅的交界处,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手指触碰到冰箱冰冷的门把手。
就在这时,主卧的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有人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江残夜瞳孔微缩,没有任何犹豫,身体如同被按下了倒退键,以一种远超常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掩上门,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观察。
主卧的门并没有打开,那声“咔哒”之后,再无动静。
是试探?还是某种被触发的机制?
江残夜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疯狂在她的眼底闪烁,像在黑暗中忽然被点燃的星火一样刺眼。
这个家,果然很有趣。
她没有再出去,而是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在完全陷入睡眠之前,她听到衣柜里,传来弟弟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规则怪谈的夜,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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