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

　　也许是在翻阅？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几乎是一瞬间，我就觉得它在调阅我的记忆，随意地拨弄我的内心。

　　我感到愤怒，还有隐藏在其中的一丝恐慌。

　　不管眼睛眼睛眼睛脑控如何描述它，我都未曾有这么复杂的恐惧。

　　如果说我的眼球被它控制，还只是身体被控制，会产生吃男医生的兴奋也不过是改造了食谱，那么这种能够看透我的内心，像是透过透明胶布看参考答案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捏成渣滓的水宝宝。

　　如果它有意识的话，会怎么看待我？是觉得好笑，还是满不在乎。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让我感到羞耻。

　　我讨厌别人的目光，讨厌别人在心中的审判。

　　一直有一个念头，只要不被看穿，那么我就是安全的。

　　它肯定知道了，它会怎么想，怎么看待？我……

　　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她，我小学的时候以为的最好的朋友。

　　刚到学校的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但是顺路，我的妈妈碰到她的妈妈了，然后在妈妈们的撮合下，我们成为了朋友。

　　我在羞怯当中没有去找她，但是她来找我，我们会一起放学，走路回家，然后道别，到后面我去上学在她家楼下叫她。

　　我们去玩，在超市拿试吃的，一开始我还不太敢，她拿着跟我，看着我的样子哈哈大笑。

　　她还把她认识的朋友介绍给我，然后我们就一起玩。

　　周六周末我们会跳皮筋、跳房子、玩三二一木头人……

　　我跟她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问她我是不是，她说我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们还说长大了一起开店，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玩。

　　其实她很可怜，她是重组家庭，她的妈妈后来有了新孩子。

　　她被欺负了，后背被衣架打得青紫，就会把怒气发泄到我身上，说我丑说我笨说我肯定不会有人要。

　　“就算出去卖也会被慊弃！”

　　说完她还故意看我的表情，比我的妈妈过分，我的妈妈最多说我花了她多少多少钱。

　　这句话是她的妈妈跟她说过的，于是她拿来伤害我。

　　我懵懵懂懂，不明白其中的恶意，只是觉得难过。

　　我们还是朋友，我不明白她怎么能把我的秘密说出去，然后还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我们冷战了一个星期，班上的同学嘲笑我，拿我告诉最好朋友的那个秘密，在另外一个学校偷一包辣条被霸凌的事情。

　　我转学来这里，也是忍受不了欺负，现在班上同学也用异样的目光看我。

　　我没有告诉妈妈，像之前那次一样哭着求着要转学，马上就毕业了，我也可以逃离了，不要给妈妈惹麻烦，否则会被骂的。

　　我没有朋友，我的朋友都是她的朋友，她不跟我当朋友，那么那些朋友我也不会有了。

　　我一个人回家，一个人走，终于她又主动跟我说话了。

　　我在心中为她辩解，她也感到了愧疚，其实只是不好意思跟我道歉。

　　我决定要杀她的那天，是初二上学期，我终于下定决心问起了那件事，心中忐忑又期待，但我假装早已不在意了。

　　她一脸诧异，好像把这件事忘记了。

　　我的心在那一天很冷。

　　之后她得了轻度抑郁症，我知道应该安慰，但是心中却在冷笑。

　　然后她向我倾诉舍友不把她当朋友，她单方面舔狗很痛苦的事。

　　我在心中想原来她也会在别人面前那么卑微，犹豫瞬间没有，我在之后杀了她，细节忘记了，只觉得那一天的蓝天格外轻柔，我的心就像是云那样飘来荡去。

　　在警察面前我哭得特别伤心，几乎不能说出话来，也的确如此，我失去了她。

　　如果她还活着，我会恨她，但在她死后，我终于可以承认，我怀念她，她就像是长在我脊背的一株草，根系扎在我的皮肉，在拔除后让我血肉模糊。

　　我亲手结束她的生命，也为此痛不欲生，从那以后，我更加不爱说话。

　　我一直怀念她，她送给过我一张亲手画的画，上面的小人画的是我，幼稚的画风，蜡笔上的色，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的生日礼物。

　　她在死之前，满眼不可置信，充满了不甘和恨意。

　　我只想着消灭这种表情，没有停手，看见她的血流出来了，好像要流进我的身体里，流进我的往后余生，也流进了我的命运里。

　　那个时候的我，面目一定很狰狞吧，丑陋不堪的我，污秽满身的我，卑劣的我，一直哭一直哭，回到家我就一直哭，把面颊哭得湿漉漉，任由她的身体在河上漂，不知道要向着何方。

　　后来她的妈妈把她装着星星折纸的玻璃瓶交给我，一共有五个，每个玻璃瓶都装了一些，她每天都要折一个，还没有折完，这是她预计在我去高中送给我的礼物，每个星星里面都有一句她的祝福。

　　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会把“它”带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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