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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初恋情结
黑暗如同潮水，温柔却又窒息地包裹着林晚晚。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边缘，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遗忘的夏天，废弃仓库通风口外，那双明亮如小鹿的眼睛，和她自己稚嫩却坚定的声音……
“……你要坚持住呀！”
是谁在说话？
是她自己。
……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地毯柔软的触感，以及鼻腔里依旧萦绕不去的、令人作呕的玫瑰香气。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她仍然倒在楼梯口的地毯上，姿势狼狈，浑身冰冷。头顶是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
胃部的剧痛已经稍稍缓解，转为一种持续的、沉闷的钝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了根。但更痛的是心，被撕裂碾碎后，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虚软无力，额头上还残留着疼痛带来的冷汗。
“少夫人！您醒了？”张妈焦急的声音传来，她似乎一直守在不远处，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您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晕倒了？我这就叫医生！”
“不……不用。”林晚晚借着力道艰难地坐起身，声音虚弱嘶哑，“张妈，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没吃午饭的缘故。”她不能请医生，至少现在不能。她不想让顾家觉得她柔弱事多，更不想……让顾夜寒知道她因为他的那束花、那些话而气得晕倒。那只会让他更加看不起她。
在张妈的搀扶下，她勉强站起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张妈赶紧端来一杯温水和一些易消化的小点心。
“先生他……出去了一会儿了。”张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补充道。
林晚晚接过水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却暖不了冰冷的四肢百骸。他去了哪里？是亲自去安慰那个收到花的苏婉婉了吗？
心口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想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张妈，那花……”她目光扫向那束依旧摆放在客厅显眼处的白玫瑰，像一根毒刺扎在眼里。
“我这就拿到后面去。”张妈立刻会意，连忙抱起那束巨大的花束，快步走向佣人房的方向。浓郁的花香随着她的离开渐渐淡去，但那种被羞辱的感觉，却深深烙印在了林晚晚的心上。
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疲惫如同沉重的潮水将她淹没。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顾夜寒离去时那双冰冷厌恶的眼睛，以及他口中那个名字——婉婉。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苏婉婉如此深情不渝？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
她想起学生时代，顾夜寒对苏婉婉的呵护就超乎寻常。苏婉婉身体稍有不适，他比谁都紧张；苏婉婉遇到一点小麻烦，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解决；任何节日纪念日，他送给苏婉婉的礼物永远是最用心、最昂贵的。
以前，她只是以为那是他对女朋友的宠爱。可现在看来，那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一种更复杂、更偏执的情绪，一种近乎信仰般的……初恋情结。
对，就是初恋情结。
林晚晚忽然想起，似乎很久以前，隐约听过一个传闻。说顾夜寒小时候曾经遭遇过绑架，是一个小女孩救了他或者帮助了他，那个女孩成了他黑暗记忆里的光。但传闻模糊，她从未当真，也从未将之和苏婉婉联系起来。
难道……那个女孩就是苏婉婉？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她的心脏。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他对苏婉婉如此不同，为什么无论苏婉婉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为什么他看苏婉婉的眼神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和……感恩？
因为苏婉婉不仅仅是他爱慕的女人，更是他童年阴影里的救赎，是他情感世界里一座不可撼动的神祇。
而自己呢？
自己这个凭借商业联姻闯入他世界的女人，在他眼里，恐怕不只是一个他不爱的妻子，更是一个试图玷污他心中神圣白月光的、居心叵测的入侵者。
所以，他才会对她如此厌恶，如此警惕，如此毫不留情。
任何涉及到苏婉婉的事情，都能轻易触碰到他最敏感的神经，让他变得尖锐而冷酷。
想通了这一点，林晚晚非但没有感到释然，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如果他的初恋情结如此根深蒂固，如果苏婉婉对他有着如此特殊的意义，那她林晚晚，还有什么指望？
她永远无法取代苏婉婉在他心中的位置，甚至连接近都是一种亵渎。
她这场卑微的暗恋，这场一厢情愿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死局。她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在他眼里，可能都是别有用心的算计和对苏婉婉的威胁。
胃部的钝痛再次变得清晰起来，伴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该怎么办？
放弃吗？可她已经嫁给了他，她那么爱他，如何能轻易放手？
继续坚持吗？前方似乎只有更深的冰冷和误解，以及他更加凌厉的伤害。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沙发布料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她仿佛看到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暗隧道，而她独自一人，拖着病痛的身体和一颗破碎的心，蹒跚前行，却不知道光亮究竟在何方。
或许，根本就没有光亮。
那个占据了他整个心房的白月光，那个他童年记忆里的救赎女孩，像一座巨大的冰山，横亘在她和他之间，永恒不化，将她永远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她的爱情，从始至终，只是一场发生在极寒之地的独角戏，冻僵了四肢，冻伤了心脏，最终……或许会冻毙了所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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