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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测
“靠!”
盛况手里捧着个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听着林主任那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心底一横直接扯了沈漾一把。
明明身上老带着一股药味,可沈漾个子比他还高半个头,站在盛况身前堪堪能挡着他的脸。
身后的男生扯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低声跟他说话:“你先帮忙挡一挡,明天再去找他俩算账。”
沈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浅淡的语气里透着股凉意:“跟我有关系?”
“啧。”
现在不用想都知道盛况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肯定是一副气冲冲的炸毛刺猬样。
紧接着,他听见男生继续说:“这可是你说的啊。”
沈漾表情变了变,那句“你想干什么”还没出说口——
下一秒,他察觉到自己的校服外套口袋里伸进了一只手,掌心温热,很快地把那把钥匙丢在了最里面。
不过盛况还没来得及把手抽出来,两个人就被林主任给逮住了。
“你们两个!”林主任爬楼爬得气喘吁吁,一瘸一拐跑到两个人跟前喝道,“大半夜的不回宿舍睡觉干什么呢?!”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盛况怀疑是老林平时喝了一堆养生茶的缘故,感觉身子骨比他都好。
盛况干笑两声,从沈漾身后冒出个小脑袋,跟他打了个招呼卖乖:“林主任好啊,您这大半夜的怎么也不睡觉?”
教学楼里的灯关得七七八八,住在学校的住校生也基本都回了自己的宿舍,就连夏礼都趁刚才的间隙,偷偷摸摸走西边楼梯下楼回宿舍了。
林主任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一照,才认出是他们两个。
“是沈漾啊,”林主任轻咳两声摆了摆手,语气明显比刚才好很多,“怎么大半夜的还不回家?”
沈漾表情保持不变:“在等人。”
“等你妈妈啊?”林主任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等一等她也好,省得大半夜的又直接睡在学校里了……盛况,你怎么不回家?”
“被老师留堂了。”盛况耸了耸肩。
“上课做小动作啦?”
“哪有!林主任你别污蔑我啊。”盛况一面应声一面手下暗暗发力,试图不声不响把手从沈漾口袋里拿出来。
但林主任不愧是跟高有才玩到一块儿的,眼睛也跟装了八百倍镜一样,看见他手上的的小动作奇怪地问:“你们俩在干什么?”
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盛况有些心虚,嘴里跑火车没一句真话,胡乱扯道:“是这样,沈漾同学说他肚子疼,手都疼得动不了了,就让我帮忙揉揉。”
林主任:“?”
沈漾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他,那眼神很明显地挂着四个字——你有病吗。
盛况眨了眨眼睛,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林主任应该是爱生心切,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的鬼话,上前两步就要搀人:“沈漾你又不舒服了?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沈漾后退一步,迎着盛况看好戏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现在好多了,谢谢主任。”
“你这孩子,”林主任叹息一声,不做强求,“你从小就能忍,不到万不得已不说疼。我也不强迫你,你要是真的难受就跟我们说,反正都在这一片,有什么好照应。”
“嗯。”沈漾勉强应了一声。
“那你们两个处理完就早点回家睡觉,这都几点了。”林主任抬手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太晚了不安全,我还得去抓那两个偷我钥匙的小兔崽子。”
盛况狂点头,把手光明正大地从沈漾口袋里拿了出来,松了口气。
不过让他纳闷的是,沈漾这人看着冷冷的,居然连口袋里的温度都跟冰箱底下那一层似的,格外冻人。
他抬脚刚走出去半米,又被沈漾捏着后脖领子扣在了走廊上。
盛况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主任,”沈漾的手指冰凉,贴着他后颈肌肤时甚至感受到一股冷意,“他刚才说转来我们班要有点挑战,明天的数学小测想争一下竞赛的名额。”
“???”
盛况身子一僵,险些栽倒在走廊养的盆栽边上。
学生时期的气性最大,少年人有仇,都是当场就报的。
盛况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不记得那天晚上,林主任是怎么笑着拍他的肩膀,说他志向高远并期待他的成绩的,也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学校的。
只知道在最后出校门的时候,他趁沈漾一个不注意,报复性地往他裤子上丢了几团楼下花坛里的湿泥,把裤腿给弄脏了好大一块。
我去你大爷的沈漾!
“……”
临中难得这么兴师动众的搞次全年段数学小测,有关市级数学竞赛名额分配,班上那几个成绩好的早早就准备了起来,就沈漾悠闲的像个老大爷。
数学卷子发下来的时候,盛况扫完题目就两眼一闭,感觉自己要完蛋。
谭清坐在讲台上监考,分卷子的时候让他们底下的学生老实点,眼睛安分点别乱瞟,考出来该多少分就多少分,少搞些小动作。
每张试卷都有难易题,前面的基础部分盛况还算轻松,到后来看见什么定点求坐标、a的取值范围的题时,烦躁得都想把试卷给撕了。
但盛况是个怂蛋,偷偷往讲台上瞥发现谭清一直在往他这边看,连头也没敢太抬起来。
“后面那几个啊,把头都抬下去,平时上课一个个埋着脑袋,恨不得钻桌洞里去,这个时候知道装长颈鹿了?”谭清敲敲讲台,“你们现在能抄,高考能抄吗?”
老师讲老师的,底下人管自己的,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分界线。
盛况还在为填空题第二题抓耳挠腮,前面乐子期飞快抬过手,朝他桌上丢了个小纸条。
——急急急急急,况哥你会吗?
盛况回道:我?你认真的?
——死马当活马医了,那你能看到漾哥的卷子吗!你离得近!!
你别说。
看倒是……看得到。
八月的天气说来就来,昨天还是好好的大艳阳天,今天就下了场瓢泼大雨。
教室窗外天黑得比以往早,但闷热的湿风不停地拍打着班级的两扇门。
考程过半,班上该做些小动作的人已经开始各显神通。有像乐子期一样传纸条的,有偷偷把手机拿出来搜题的,更有甚者直接在谭清眼皮子底下交换试卷。
这种难度的试卷,对沈漾这种常年做竞赛题的人来说,算中下等难度。
他做卷子的速度很快,基本多扫两眼就能知道答案,遇到需要求值的基本在两分钟之内也能搞定,就是……
沈漾察觉到了自身侧传来的灼热视线,偏过头去,倏然对上了盛况那双,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慌乱眼睛。
少年的眼珠漆黑明亮,平时笑起来眼角会弯成一汪月牙,水润润的。
偷看人试卷被当场抓包,盛况眼神有些躲闪乱飘,睫毛垂得很低,意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被发现了,你去自己看。」
盛况指尖点点乐子期的肩膀,把纸条丢还给他。
几分钟后,前座彻底安静下来,盛况拎着笔又转了一圈,心说现在终于消停会儿了,然后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接二连三地震了起来。
最后的羊毛卷:【对方戳了戳你,并说天天考一百】
最后的羊毛卷:况哥,你就说是不是兄弟!
盛况抬头看向讲台,手指在桌肚里打字:你们俩昨天把政教处钥匙丢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还有,你手机哪儿来的?不是被收了吗?
乐子期摸摸后脖子:钥匙已经给老林送回去了,本来就是想摸进去把我俩手机拿出来,没想到差点被抓了。至于手机……这不是,得有个备用的么。
那看来周游是没有备用机的。
周游坐的离他们有点远,在讲台左侧的靠窗地方,雨水哗哗往窗户上打,完全不了解他们这边的动静,咬着自动笔笔头倚着窗帘硬算题目。
谭清昨天给盛况做的卷子里,题目题型跟今天这种一中的卷子确实有点像。
但盛况每次做题都是死脑筋,好不容易弄懂相似的题型后,出题老师略一修改条件,就又无从下笔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漾已经把卷子翻了个面,做后面简答题去了。
乐子期适时悲伤地“啊”了一声,捂着脸趴到桌子上,把整个班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叫什么叫,”谭清凉凉看他,话却是对着全班的人说的,“别人小测是为了争竞赛名额,你们是用来检验暑假到底忘了多少。等这张卷子成绩出来之后,你们谁要是没给我考到80,全给我抄二十遍题目加解题步骤去。”
今天才理解一丝怎么用建系来解决几何题的盛况:“???”
谭清说完还不忘补一句:“哦,对了还有个盛况。那就盛况70分,你们80,再低都给我抄题去。”
盛况:“……”
谢谢你啊老师。
原本还有几句嘀咕的教室里,顿时就跟炸开了的锅一样,你一句我一句不满地跟谭清抗议,结局是被这位铁面无私的数学老师直接一票否决了。
静下心来的盛况盯着试题,想再挣扎一下,寻思着万一自己是什么天选之才,正巧能在考试的时候做出来呢——
来回看了做几遍题他才终于确认,自己,根本,就不是,读书,这块,的料。
这些狗屎题目到底都是哪些老师想出来的?
是不是纯报复学生来了?
考试的时间漫长而又无聊,盛况坐在位置上的每一秒都很煎熬,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眼睛漫无目的满教室乱跑,到头来还是落在了最开始的沈漾身上。
在盛况这几天的印象里,沈漾好像从来不会弓着背做题,除去趴在桌子上补觉的时间外,他一直都是板板正正的,跟竹子似的。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沈漾已经做到卷子最后一题了,黑色水笔在答题处密密麻麻地写着答案,单余下左下角那块留了一小片空白。
盛况的小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微仰着脑袋朝那看。
只见那一小块没被沈漾校服袖口遮挡的地方,被人用自动笔写了三个利落好看的大字——
自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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