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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贼孟长风
城主殿后巷,形色匆匆的黑影闪过。
‘军师’停在巷子深处,抬手抓住自己的额顶,指甲深陷皮肉,五官开始扭曲,那张脸竟硬生生被撕开来。
自发顶到下颌,皮肤如面具般剥落,露出底下少年苍白细腻的真容。
身形娇小的少年嫌恶的将手中的人皮丢在地上,野狗兴奋的扑过来,喉间发出贪婪的呜咽。
少年饶有兴致的欣赏起野狗撕扯人皮的景象,嘴角微扬,露出两颗森白的尖牙。
“死狗。”他轻声道。
一声凄厉短促的哀嚎突然响起,随后一切归于沉寂,昏沉的夜色下,浓稠的鲜血自暗巷子中缓缓蔓延......
南行收起信封,与祁单对视一眼。二人收拾行装,带着从城主那拿足的盘缠,启程前往燕北。
“这次惹的麻烦不小。”祁单回头望了眼庆西城的轮廓,随后轻笑,拍了拍鼓鼓的行囊:“但至少路费是够了。”
南行摇头:“前路未卜,还是谨慎为上。”
大早上,祁单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却见消失许久的南缙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啃包子。
祁单尚未彻底清醒过来,等他迷迷糊糊的洗漱时,南缙冷不丁的出声:“南行回家相亲去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祁单险些被口水呛着。
“不信?”南缙挑眉,打量少年瞪圆的眼睛。
洗漱完的祁单抱着饼含糊道:“南行哥……实在不太像是会成亲的人。”
“是不是觉得他像庙里的和尚!”南缙笑的前仰后合。
笑够了,她才支着下巴,看着祁单神色微妙:“行了骗你的,他要回修界处理公务去,接下来还是我接手带你了鸡蛋。”
自庆西去往燕北,需要横渡一片名叫‘无相海’的茫茫沙漠。十河城是最后一处补给点,二人此番进城的要务,就是备足物资,找到一个熟悉如何穿越无相海的向导。
不料刚接近十河城郊,林间又杀出一伙刺客。这次连遮掩都省了,直冲匣子而来。
待南缙处理了这些人后,祁单忽然想起那日城主殿上,他阻挡守卫时听到的南行审问城主的对话。
“南缙姐,”他声音带着风声传出,“这匣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人抢?”
南缙摩挲着伞柄沉默片刻,还是没告诉他:“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急什么。”
十河城虽不及庆西城占地广阔,但作为缙无相海前最后一座大城,它的商贸经济远胜于庆西。
两个人逛着集市采买物资,一个戴着白珠耳坠的少年冷不丁撞上祁单肩头,手悄无声息地探向祁单别无所防的腰间。
那少年虽一只眼睛缠着麻布,动作却十分麻利。南缙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不明所以的祁单当即反手将人制住。扭打间,谁也未察觉留意少年耳垂上一颗浑圆物件已勾在祁单袖摆。
被祁单锁在身下的小贼手腕还扣在南缙指间,手中还攥着刚从祁单腰间摸出的钱袋。
“手法不错。”南缙语气冷淡。
孟长风挣了挣手腕,发现纹丝不动,别开脸丢下一句:“要送官随你。”
“哟,口气还挺硬?”南缙气极反笑。
见他这副模样,南缙与祁单交换了个眼神,祁单当即会意。
“不送你去报官,”祁单重新收好钱袋,语气平静,“既然你这么闲,带我们找一处酒楼总成吧?”
孟长风别无选择。
他不情不愿地走在前头,一路沉默寡言,问三句答不上一句。
“这里,”他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一处挂着陈旧红色幌子的酒楼,“味道还行。”
店小二热情地将他们迎进二楼雅座,孟长风轻车熟路地点了几道招牌菜和一壶特色酒酿,随即抱臂倚靠在角落。
祁单闻着飘来的酒香,微微蹙眉,平常靠摸钱袋为生,怎么对酒楼的菜品如此熟悉?
酒菜上得很快,就在这时,孟长风忽然起身:“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楼梯转角。
他这一去便再没回来。
随后上楼的是满脸横肉的掌柜,他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围住二楼,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账单拍在桌上,嚣张的说:“客官,结账吧。不多不少,五十两银子。”
他特地指着那壶特色佳酿:“光是这‘仙人卧’,可就值三十两!”
这般架势,祁单他们如何会反应不过来,瞬间明白中了连环套。
祁单哪里受得住这个气,豁然起身,南缙却按住他。只见她目光扫过四周,不怒反笑。
“五十两?”她轻声道。
祁单看着她取出正常价钱的银两拍在桌面上,随即走到墙角,随手一拳砸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旁边三个半人高的酒缸应声而碎。
“钱货两讫。”祁单被她拉起来,在满堂死寂和掌柜煞白的脸色中,从容地走出酒楼——如若祁单没瞥见南缙额角暴起的青筋,他几乎要信了她这份镇定。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南缙姐,我们现在......”
她咬碎了后槽牙,挤出四个字:“打击报复。”
两人途径一条暗巷,南缙忽然拉住祁单,示意噤声他噤声,祁单侧目望去。
巷深处,孟长风正将刚分到的酬金尽数放进老乞丐和小乞丐的怀里,只给自己留了几个铜板。
他动作算不上温柔,语气生硬:“拿着,别饿死了。”
听不见老乞丐哽咽着说了什么,他却依旧板着脸,不耐地摆手,转身离去时脸上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孟长风揣着分到的酬金去找了果子和爷爷,直到回到家摸上耳垂,心头猛地一沉——他左耳那只姐姐留下的白珠坠子,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影。
想起白日和祁单的纠缠,心下暗道一声不妙。
夜深人静时,孟长风趁着夜色,偷偷摸黑翻进祁单下榻的客房。
月光透过窗户纸,房间视线昏暗。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祁单脱下的外袍上摸索。
就在他准备继续伸手摸向下摆时,手腕却突然被人死死攥住。
祁单压低的怒吼在夜色中响起。
“你又来?!”
两人当即又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撞翻了椅子,动静声大的彻底吵醒了隔壁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却没处发的南缙。
房门猛地被推开,她黑沉着脸站在门口,周身气压低的吓人。
“都这么有精神是吧?”南缙冷笑。
片刻后,两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被她一手一个拎着后领,直接丢出了城外。
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就只地互相瞪着往城里走。
“满嘴谎话,毫无廉耻!”祁单气得踢开脚边的石子。
不过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貌似说的有些重。
孟长风揉着淤青的嘴角,满不在乎:“廉耻能当饭吃?”
“这也不是你骗人的理由。”
“呵,”他别过脸,不再言语。
回城后,祁单总觉得睡不着,他向客栈还在忙活的店小二打听了几句。
店小二叹气,压低声音:“您说孟小子啊......唉,也是个苦命的,他爹和大哥征兵的时候去了就没能回来。”
祁单沉默地上了楼梯,脑海中全是店小二刚说的话。
“他娘被官家的马车撞没了,就剩他姐带着他。”
“他姐姐呢?”
“嫁出去了,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也去了。”
“那他眼睛……”
“听人说,好像是他小时侯,被一个富家少爷打的,还差点搭上一条命。”
店小二一面擦着桌子,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小子小时候是靠着街坊接济才活下来的,后来长大点,就...就有点混不吝了,专挑您们这些外来生客下手。但这孩子.....对咱们这些老街坊、城里的那些孤儿乞老,倒是从来没吝啬过,那些银两,大多数也没花在他自己身上。”
祁单回到房间,将听到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南缙。
南缙擦拭伞柄的动作顿了顿,未置一词。
次日清晨,南缙将那只寻回的耳坠递还给了再度找来的孟长风:“物归原主,以后不用再来了。”
孟长风捏着失而复得的坠子愣住:“为什么?”
“问你呢。”南缙朝祁单扬了扬下巴。
祁单别开脸,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香囊的流苏:“问我做什么。”
孟长风捻着珠子,指节微微泛白。他深深看了眼祁单,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转身离去。
“居然没生气?”南缙用胳膊碰了碰祁单。
“我气什么?”祁单嘟囔着,“左不过从庆西城那要来的盘缠还剩些。”
“既然如此,”南缙放下碗,起身走到祁单身边,手轻轻按在他肩上:“别绷着张脸,上去了。”
岂料第二日,姐弟二人刚踏出客栈,便见到了侯在外面的孟长风。
他的衣角和发梢已经被露水打湿,也不知等了多久。
“让我带路。”他声音沙哑,面容依旧冷硬,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十河城到燕北的路,我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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