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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江兰宜眼睛没敢继续乱瞟,直视前方,袖下的手捏了捏腿肉,让自己清醒点,暗暗默念方才没被发现。
可转念一想,苏铭好不容易回来,自己到底在矜持什么?
再这般下去,俩人说话的次数..怕不是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再者,夏莲说过此人应是面冷心热的,先前听阿婆说乡试过后,苏铭就要去玹京准备三年后的会试。路途遥远,不知何时能回来。
若是这次不说清,等苏铭走后,自己许是要后悔的。
江兰宜又用余光睨了眼他,瞧见香囊侧身绣的蹩脚的‘中’字,意为【中榜】,字很小,不认真看根本注意不到。
表面还残存一抹淡红,是当初用针时不小心扎手流出的血迹,尽管她清理数遍也难逃残留。
现下,她十成把握就是自己送的,江兰宜莞尔而笑,喜不自胜,心中有了把握。
红扑脸颊露出浅浅梨涡,想着定是郎有意,不然凭他那拒人万里的性子,怎会时常佩戴?
苏铭显然未察觉异样,只当是某个贪色女子在垂涎自己罢,如今他的个子足足高江兰宜半个头,能依稀瞅见绒发下飘红的耳根。
他嘴角微微翘起,面露欢愉无人察觉,暗道:江姑娘几月未见,着实矜持不少。
实则不然...
沁源酒楼
位于东坪街,此时熙来攘往人声鼎沸,来吃饭的人家很多。
小二见他们四人,躬身行礼道:“客官,今日人多,您瞧前面那儿”指着眼前排队的男女。
又道:“还有三家人在等呢,实在抱歉!”
江一舟挥手道:“无碍,咱们排队等。”三桌人其实不多,要是再晚来,那就是六桌起步了。
沁源酒楼拢共五层楼之多,供早茶、午晚饭以及茶点,还能在此办宴会酒席,亦或是将伙夫小二等请去宅院做活。
约莫等待一刻钟,小二嵌笑走过来招呼道:“客官,请随我来~”弯腰抬手做出请的姿势。
四人被领到三楼雅间,江兰宜初次体验,好奇地东张西望,近半年来肉铺生意暴涨,收益颇多,不然父女俩还真不敢吃这么贵的。
一扇门一扇窗,中间有云纹白鹤样式的屏风,清秀淡雅,四人围坐于八仙桌。
桌旁的窗户两侧有青纱,白雪纷飞,远看能瞧见朦胧的山影,如水墨画似醉人心弦。
“咕嘟嘟...”黄焰上的水壶发声。
伙计将其倒入长嘴壶,双手高抬,壶口对准盏中茶,水如墨笔在空中描摹,浠沥沥倾泻,茶香四溢暖人心。
等倒完茶,另有布衣伙计前来报菜名,其中包含煎炸蒸炒炖,听得江兰宜心痒嘴馋。
“阿婆,你们先点罢。”
“一份福寿全”话落,古兰十看着父女二人,示意俩人点。
“古大娘,再多点几样爱吃的,太少了。”江一舟道。
古兰十看了眼苏铭,摆手:“没事,你们点吧。”
无法,俩人没再劝,江兰宜早就想好菜名,言无不尽道:“鲫鱼汤、煎焗排骨、梅菜扣肉......再来一盘招牌肉酥。”
一口气说完,倏然江兰宜对上三人错愕的表情,挠挠头解释:“这不大年初一嘛哈哈哈”自知点多了。
用饭时,苏铭以如厕为由出门,江兰宜紧随其后。
经过廊庑,少郎已然注意到身后跟踪自己的江姑娘,速度故作缓慢,似有意等待,不过是想看她要做什么。
“苏..苏公子”身后传来软糯的声音,似用尽勇气。
苏铭止步,裳缘随其动作旋转,点点白雪缠贴两鬓,显得柔和许些。
“怎么了?”浓密的睫羽下垂,对上江兰宜的明眸,漫不经心道。
“借一步说话吧。”姑娘的声音拂过少郎的耳廓,尤为悦耳。
苏铭勾了勾唇角,垂眸扫过眼前人如粉饰般的脸蛋,轻轻“嗯”声回应。
却不曾想,下一刻袖角被姑娘的小手紧抓,闻:“跟我来!”,始料未及的动作将他拉着往前走。
袖摆晃动,有时指腹能蹭到她的手背,痒意涌入心尖,他皱了皱眉头,厌恶自己的情绪被这般轻易拨弄。
恍然失神,终末被带到无人墙角,前面的姑娘戛然止步,他惯性往前多走一步。
江兰宜一个转身,感觉到“呼—”温热的气息洒落至她的脖颈。
此时此刻,苏铭正双手撑着墙身,防止自己逾矩靠近。
然而落在江兰宜眼里却是不一样的,能清晰闻到其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几缕飘垂发丝随风不断抚摸她的额头。
缓缓抬首,对上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心跳登时停滞片刻,又恢复。
情绪复杂,羞怯中夹杂无畏,姑娘嘴角轻轻抖了几下,双手推开想保持正常的距离,这样她才不至于怯场。
当手触到苏铭时,强硬的轮廓让她有些吃惊,脸上又红眼珠乱瞄,暗道苏铭一个柔弱书生,怎么身子这般结实..
再次抬眸时,苏铭眉头隆起且垂落,轻嗤一声:“江姑娘这般不知羞,是对任何郎君也如此么?”语气不悦。
江兰宜当他是生气,当即连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刚刚就是觉得咱俩太近了,如若冒犯公子,定当给你赔个不是。”
“呵,罢了,你带我来这儿是想说什么?”苏铭唇角一侧勾起,双手环胸,他倒要看看江兰宜准备说什么浑话。
“苏铭”江兰宜眸光闪烁,双手紧握成拳头。
“嗯”声音沉闷且沙哑。
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快速且有力,徐徐低头不敢看他,唇瓣隐约颤抖道:“我...”,停顿好一会儿。
心底暗暗为自己打气,耳边仿佛听见夏莲的催促:兰宜,别怕,快上啊!
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直视苏铭:“我喜欢你”
?
苏铭闻言愣住,猜出是浑话,怎料会如此浑,哪有女子如此,这..简直..简直恬不知耻..
江兰宜说完这句后,想着反正也没脸了,比先前要放开许多。
她右脚进一步,拉扯他的衣袖,刚要询问,就瞧见正前方有伙计路过。
惊慌失措下想藏起来,她力道没轻没重,把人往自己身上带。江兰宜从他的肩膀位置伸出头,警惕地盯着那位伙计,见没被发现当即吐气。
“你还要贴多久?”头顶的人不耐问道。
“哦..啊,不好意思哈。”说话颇有结巴,瞬时从他怀里离开。
却闻:“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江兰宜慌了神,赶忙将方才没说出口的问话脱出:“等等,我想知道你..你可有喜欢我?”
“没有。”声音矜傲又绝情。
苏铭错开她的目光,他很清楚:自己的仕途是不可能容纳商女为妻,商为下等,会辱没他的身份。
江兰宜眼泪刹那欲要崩出,所幸她仰头及时,不至于让它掉落、亦或是让她难堪。
“你既不喜欢我,为何总是佩戴这个香囊?”面上逞强,带着哭腔质问道,这也是江兰宜今日所为的重要动因。
苏铭不假思索将香囊解开,塞回她的手里:“不过是觉得能提神便挂上了,岂料让姑娘误会,如此便归还你罢。”
手里赤金香囊像寒冰,刺疼她的心窝,江兰宜算是知道了,原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苏铭都这么说,再缠下去不合宜,江兰宜稳住重心道:“嗯,我知道了。”
离开时,她故作理头发的姿势,遮挡落下的泪水。鼻子吸了又吸,眼周泛红小跑到茅房把门关上,不让人瞧见自己的窘迫不堪。
留在原地的苏铭,手指停在丝绦上,那里早已空空如也,目光停留在江兰宜离开的方向。
思索片刻,想必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搅自己了,没有如释重负的舒心,只觉闹心、烦躁。
细想..她刚刚那副模样..莫非话重了?
苏铭承认有过一刻错觉自己是动心,但他很清醒,不管是与不是,也绝不会让其扰乱自己的计划。
男女之情于他毫无益处,更何况是商女,只会是拖累罢。
茅房内
江兰宜袖角微湿,胸口此起彼伏,脸上还有抽泣留下的滑痕。
夏莲错了,她亦是...苏铭根本就是个捂不热的冰锥,往事历历在目,自己的殷勤示好如今看来不过是标记着耻辱的烙印。
江兰宜捏着赤金香囊的力道加重,抿了抿嘴唇,羽睫之下眸光黯淡。
她将香囊塞进佩囊,铜镜下的自己显然褪去来时的温红。
心道虽然爹觉得自己皮糙肉厚的,但出来这么久定会担心,简单的盥洗,冷水洒向脸颊,心绪稳定后再推门。
忽然感觉额前黑影笼罩自己,她冷不丁抬眼,看清来人那刻她的眉头刹那蹙起。
脚步不做停留,侧身过去,无言..
身后的苏铭刚想开口的唇瓣又合上,默默跟在江兰宜身后,有意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瞧着,却只得一个背影,见不着半点神态。
白雪皑皑,纷纷扬扬,点点莹白落在江兰宜的绒发上尤为显眼。
直到推开雅间时,他发现白点瞬时化成水,消失不见。
苏铭的位置于江兰宜对面,他能感觉到姑娘不想理自己,不似显前那般偷瞥,就像是把他当作空气置之不理。
手指轻轻搭在茶盏边缘,徐徐捻起品茗,墨瞳有意无意地刮过她的眉眼。
继而盯着茶盏若有所思,此时此刻江姑娘应是恨自己的,想必过些时日,那竹马夏斯会替了自己。
喉结滑动,将茶水带入腹中,甘甜中夹杂苦涩,拂过盏身怅然若失。
暗暗轻嗤,说什么喜欢..不过是想得到美色罢了..
也好,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娶商女为妻,断了就断了罢,可谓佳音,却无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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