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够了吗？

　　因为还要赶回去晚上在家里过生日，他们不到傍晚就离开了。
　　沈雨晴恋恋不舍地回头，她爱上了迪士尼。在这个梦幻城堡里，她是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公主，童话里王子和公主就是要在一起的，也根本没人注意，公主其实是王子的妹妹。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靠在一起翻看今天的照片。他们是很注意信息保护的人，万一手机信息泄露，会十分危险，所以那些情侣姿势的合照也就是当时过过瘾，现在离开了梦境，就得删掉了。
　　合照被逐一删除，当划到一张两人笑着接吻的照片时，沈雨晴忍不住“诶”了一声。她真的很喜欢这张照片，构图、氛围都恰到好处，属于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能会心一笑的程度。
　　文星远知道她舍不得，转头看着她。沈雨晴叹了口气，“删了吧。”
　　文星远把手机往她手边挪了挪，示意她亲自删掉。真是……杀人诛心啊！没办法，沈雨晴只能咬牙点了确认删除。
　　最后，除了单人照，只留下了一张沈雨晴双手比耶，文星远随意倚靠栏杆微笑，毫无身体接触的合照，像极了世间再寻常不过的兄妹模样。
　　晚上，回家的出租车上，沈雨晴躺在文星远怀里。两人谁都没说话，看着窗外的风景离家越来越近，无声的悲伤在车内缓缓蔓延。
　　她想问他，“我们这样算谈恋爱吗？”想想还是没有问出口，已知答案的问题不必问。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是虚幻的，是不真实的，等走过这段路，回到家里，他们就会变回常人眼中的正常兄妹，再无逾越。
　　“师傅，麻烦桥下靠边停一下。”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沈雨晴就被拽下了车。
　　文星远说：“走走吧。”
　　两个人牵着手慢慢走上桥，像散步的老夫老妻。
　　走到桥中央，文星远望着河面突然开口：“其实每次走到这我都有跳下去的冲动。我一直觉得，投河溺水好像是个不错的死法，世事漫随流水，让我的肉身与灵魂一同随波漂荡，挺浪漫。”
　　沈雨晴看着他的侧脸说：“等我活够了，就满足你这个心愿。”
　　文星远转过头跟沈雨晴对视，“好。”
　　走出十几步，沈雨晴说：“其实我挺自私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活得很累，但就是不肯放过你，我接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却选择忽视你的痛苦。假如以后爸妈生命垂危，需要做抉择时，我也得是不肯签字拔管的那个。”
　　文星远从未责怪过她，他说：“人是该自私一点。”
　　但是你做不到。沈雨晴在心底无声地说。

　　回到家楼下，两人不约而同停住脚步。
　　沈雨晴有点想哭。
　　她主动松开手，走到楼门口，忍不住回头看向文星远。
　　文星远使了个眼色，于是她头也不回地上楼。
　　梦彻底醒了。
　　生活还要无休止地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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