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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翻湧暗箭難防
冬至,宮宴已過。整個皇城卻並未因歌舞的餘韻而平靜,反而像被一層無形的霧籠罩,表面熱鬧,內裡暗流湧動。百官們在朝堂上依舊談笑風生,可轉身之後,一個個都收斂神色,生怕話裡多出一個字被人揪住把柄。
太子在大宴之後顏面無光,滿宮上下人人都看在眼裡。
東宮的威信受了重創,這樣的局面,太子不可能坐視不理。於是宮中便開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嚴查,御膳署被搜查,庫簿被對照,小吏被盤問,內侍被杖責,連帶著好幾名無辜的宮人也被拖下去受了刑,血腥味在御街上久久不散。
冷宮內外的守衛也忽然多了起來。平日裡三更才巡一次的侍衛,如今一夜三巡還要換班。每一個經過的人,眼神都冷得像刀子。阿瓔每聽見鐵甲摩擦聲,都會緊張到渾身僵硬。
“主子,這是不是太子在警告咱們?”她低聲問,聲音裡全是恐懼。
溫阮坐在昏暗的燈下,手裡握著毛筆,眼神冷靜:“這不僅僅是警告,而是試探。太子要看我們會不會亂,會不會露出馬腳。”
阿瓔咽了口口水,卻還是忍不住問:“可我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還要受這樣的試探?”
溫阮抬起眼睛,看著案上鋪開的簿冊。那些一筆一劃,都是她這幾日不眠不休的記錄,字跡雖不華麗,卻極堅硬。她淡淡道:“因為我們還活著,只要我還能在冷宮裡開口說話,他們就覺得不安。”
阿瓔聽得心裡發酸,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強忍著不敢落下。
——
宴後第三日清晨,御花園的風聲傳來,說太子昨夜怒極,下令杖責三名御膳署的小吏,其中一人當場斃命,血濺石階。許多宮人親眼所見,嚇得魂不附體,更有人悄聲議論,說那小吏只是倒霉,被推了出來做替罪羊。
溫阮聽著消息,神色未變,只是放下手裡的茶盞,輕聲說:“太子在殺雞儆猴,同時也在遮掩真正的狐狸。”
阿瓔聽不明白,卻本能覺得害怕:“主子,那我們怎麼辦?”
溫阮目光冷冷:“我們什麼都不必做,只需把每一步記清楚。等時候到了,這些字就是最鋒利的刀。”
她翻開簿冊,繼續書寫。每一個時辰都記錄下來,從誰來過,誰說過什麼,甚至誰在牆角丟下一根斷針,她都一一標註。
阿瓔看得心驚膽戰,卻又覺得安心,因為主子似乎早已將一切握在手裡。
——
當日午時,周成再次帶人進了冷宮。他手裡拿著一張札,臉色冷硬:“娘娘,顧大人要我再問三件事。”
溫阮放下筆,抬眼:“請說。”
周成逐條讀出:“第一,為何妳能指出香囊針腳錯亂?第二,為何妳能提前料到御膳改方?第三,為何妳能辨識慢藥?”
三個問題字字如刀,若答不慎,便會被懷疑與外界勾連。
阿瓔嚇得全身僵硬,呼吸急促,眼看就要哭出聲。溫阮卻神色平靜,逐條回答:“第一,我母親曾是太醫院醫女,自幼教我識針腳規矩。第二,我長居宮中,熟悉御膳署出入,凡有異動必然察覺。第三,我曾親見病人因慢藥而亡,記憶深刻,自然能辨。”
周成皺眉,似乎不滿意,追問:“可這些,誰能作證?”
溫阮迎上他的視線,冷聲:“顧大人若真要查,只需對簿,無需聽我片面之言。”
周成被她的鎮定壓住氣勢,沉默片刻,最終收起札,冷冷道:“我會如實稟報。”
等人走後,阿瓔才顫聲:“主子,這樣回答不怕他們懷疑更深嗎?”
溫阮淡淡一笑:“正因為懷疑,才會去查。只要去查,就會發現我沒說謊。疑心深的人越是不會輕易放過線索,這正好給了我們活路。”
——
入夜,冷宮外的風雪呼嘯。忽然窗紙破裂,一支利箭破風而入,直直射向案前。若不是溫阮早有警覺,猛然側身,只怕當場貫胸。
阿瓔尖叫:“主子!”
溫阮翻身撲倒在桌旁,手中卻死死護著那本簿冊。箭矢深深釘入牆壁,羽尾顫動,冷光森森。
守衛聞聲衝入,卻只見牆頭一抹黑影掠走,無影無蹤。
阿瓔渾身發抖,淚水終於落下:“主子,他們是真的要殺妳。”
溫阮卻冷靜吩咐:“把箭留下,其餘無需多言。”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暴風雨還在後頭。
——
翌日清晨,顧行止果然親自來到冷宮。他手裡拿著那支箭,目光冷峻,聲音沉沉:“此箭,為何會落在冷宮?”
溫阮迎上他的視線,神色不變:“因為有人想我死。”
顧行止沉聲:“我問的是,為何有人如此急切?”
溫阮淡淡:“因為我還活著。”
兩人對視,空氣凝固,無聲的火花在冷風中炸開。
阿瓔屏住呼吸,覺得全身都被壓得動彈不得。
良久,顧行止終於移開視線,冷冷道:“妳身上有太多秘密。若有一日把我拖入渾水,我絕不留情。”
溫阮目光堅定:“若真有那一日,我會先一步斷局。”
顧行止盯著她片刻,終於轉身離去。
阿瓔跌坐在凳子上,渾身是冷汗:“主子,妳怎敢這樣和顧大人說話?”
溫阮輕聲:“只有這樣,他才會記住我。若我示弱,他早已棄我於不顧。”
——
夜裡風聲如鬼哭,冷宮的燈火搖曳。阿瓔縮在角落,仍心有餘悸,而溫阮卻伏案不動,筆尖在簿冊上劃出一道道字跡。
她心裡比任何時候都清楚,這一切已經不是單純的宮鬥,而是更大的權力爭奪的前奏。
她抬手按住鎖骨邊的朱砂,眼神冷冽。
“這一世,我絕不再是獵物。我要做獵人。”
——
冷宮遭暗箭之事,很快在宮裡傳開。消息被壓著不讓外傳,卻仍像暗流一樣,在後宮與侍衛之間蔓延。太子雖然震怒,卻沒有追查到底,反而下令將冷宮再度加固,看似保護,實則囚困。
阿瓔心慌慌:“主子,這樣下去,咱們遲早被活活困死。”
溫阮卻平靜:“只要還有人怕我活著,我就死不了。”
——
幾日後,御花園再次傳出風聲,說冷宮之人暗通外間。有人在牆角發現一小片藥渣,有人在巡夜時聽見輕響,說有人送信給冷宮,一時間流言四起。
阿瓔氣得臉漲紅:“主子,這分明是有人誣陷。”
溫阮冷笑:“誣陷正好。我要看看他們能編出什麼故事。”
她吩咐阿瓔暗中收起那片藥渣,鎖進簿冊夾層,又在院內特意留下一行腳印,讓人一看就覺得有人半夜來過。
阿瓔驚訝:“主子,妳這不是自陷嗎?”
溫阮冷聲:“只有陷得更深,才能逼出真正的蛇。”
——
果然,第二日周成又來,帶著札冷冷問:“昨夜冷宮,可有人來過?”
溫阮神色不變:“有。”
阿瓔嚇得差點跌倒,周成也怔了一瞬。
溫阮緩緩抬頭,目光冷冷:“有人想要我死,這算不算有人來過?”
周成愣住,半晌才低聲說:“我會稟報。”
等他走後,阿瓔急得直掉眼淚:“主子,妳這樣說,豈不是讓顧大人更疑心?”
溫阮目光卻極冷:“疑心正好。疑心會逼他查,查就會發現不對,真正的賊就會被牽出來。”
——
東宮內,溫芷心神不寧。她在偏殿跪了一夜,出來後整個人像被抽空,然而心裡的怨毒卻越發深重。她在鏡前看著自己面容,咬牙切齒:“若不是溫阮,我怎會受此羞辱!”
她暗中聯絡幾名宮女,命她們趁夜往冷宮送去污水與藥渣,又放話說冷宮之人與外間有密信,甚至設計好,若有人追查,就咬死是冷宮自行勾結。
然而事情並未如她所想順利。
那夜冷宮外再度出現黑影,這一次不是箭矢,而是火油壺呼嘯而來,砸在牆角。火光瞬間竄起,阿瓔嚇得尖叫:“主子,快跑!”
溫阮卻早有準備,將院內的水缸推翻,瞬間濺出大量積水。火光被壓下,只留下一片焦黑。她冷冷望著牆頭黑影,淡聲說:“若想要我死,就別這般兒戲。”
黑影似乎被震懾,片刻才迅速退去。
——
翌日,顧行止再度到來。他站在焦黑的牆角,目光如刀,冷冷問:“為何冷宮接連生變?”
溫阮迎上他的視線,毫不退縮:“因為有人怕我活著。”
顧行止目光更冷:“妳到底在隱瞞什麼?”
溫阮淡淡笑:“顧大人,你不是最懂疑心的人嗎?你若信我,我早已死;若疑我,就讓疑心繼續,終有一日會讓真正的兇手露出來。”
兩人目光交鋒,空氣如劍刃相擊。阿瓔在旁不敢出聲。
良久,顧行止忽然低聲道:“妳很危險,卻又很有趣。”
說罷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地壓迫的寒氣。
——
當夜風雪再起,冷宮燈火昏暗。阿瓔縮在角落,仍在發抖:“主子,我們該怎麼辦?”
溫阮合上簿冊,眼神冷冽:“這場局,已經不再只是太子一人之手,還有更深的力量在推動。若我不先出手,再多心機也無法倖免。”
她抬手按住鎖骨邊的朱砂,眼神如火,低聲喃喃:“局勢翻湧,暗箭難防。但我已經不是前世的獵物,這一世,我要成為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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