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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同担
闻书礼在闻青石家呆了小半个时辰。
卫老太看着孙子拿来的面粉和野韭菜，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笑着抱怨：“做个馍馍，还自个带面来，阿奶又不是外人。”
闻书礼看着在灶房前打转的段小芝笑笑，没说什么。
卫老太心疼孙子，做的馍馍里面放了不少野菜，又翻出闺女送来的一块豆腐，塞给闻书礼。
闻书礼摆摆手，道：“阿奶，你们留着吃吧，这是小花姑孝敬你们的。”
卫老太硬是塞到篮子里，佯装生气道：“你这孩子，我还有呢，你只是成家，又不是断亲了，分的这么清楚，成心让阿奶伤心是不是？”
闻老爹也道：“拿去吧，你夫郎刚嫁过来，总不能叫人家天天吃野菜。”
闻书礼不好再推脱，这才接下。
临走时，段小芝看着闻书礼的篮子，撇撇嘴道：“二小子，你阿奶年龄大了，平时我和你大伯都不敢让她烧饭干活呢，你如今也成家有夫郎了，这些小事往后叫你夫郎做就是。”
闻书礼愣了下，明知道大伯娘只是不想让阿奶帮他，却也被说出了几分愧疚。
闻书礼心思沉沉地回到老宅，推开门的一瞬间，他蓦然睁大了双眼。
满院的杂草全被拔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连里面的野菜也都仔细挑出来，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摊在院子里晒。
这是夫郎干的？
不可能，这么大的院子，夫郎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完成。
难道，是他爹娘来帮忙了？
不，他们不会这么好心。
闻书礼忍不住提高声音问道：“小禾，院里的草是谁弄的？”
池禾青从东耳房的窗户探出个脑袋，望着闻书礼幽幽道：“你儿子。”
闻书礼：？
“还是第一次听你玩笑。”闻书礼抿着唇笑道：“若是被阿奶听到，她要开心坏了。”
池禾青愁眉苦脸，“没开玩笑，你来看看吧。”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窗户里又探出个小脑袋，冲着闻书礼甜丝丝地喊了声爹。
闻书礼手一抖，篮子差点掉在地上。
*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书礼望着眼前一大一小，皱着眉问。
他不过出去一会，竟连孩子都有了，还是这么能干的孩子？
闻书礼低头看着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娃娃——细皮嫩肉眉目精致漂亮，怎么看，都不像是村里的孩子。
“小禾。”闻书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尖有点红，认真道：“你若是想要孩子，咳，我是说，我们可以先试试，兴许明年就有了，这孩子或许是走丢了，咱们还是把他送去官府吧。”
池禾青怒道：“你瞎想什么呢！谁想要孩子了，这胖墩本就和你家有关系，不能送走。”
胖墩本墩委屈地捏捏胳膊上的肉，小声辩解：“玄玄不胖。”
池禾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甩着手道：“闭嘴。喝了我那么多血，若是还不胖，我可要亏死了”
闻书礼顺着他的动作望去，这才发现，池禾青食指尖竟有一道浅浅的伤口，边缘有些没擦干净的血迹。
闻书礼捉住池禾青乱晃的手腕，拧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干活的时候伤到的？”
他脸上是显然易见的焦急，捧着池禾青受伤的手来回翻看。
他靠的太近，池禾青都能嗅到他身上浅淡的野草清香。
池禾青心脏忽然跳的厉害，他急忙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不以为意道：“嗐，还不是这便宜儿子。”
池禾青转身走到床边，将藏在枕头下的古书递到闻书礼面前。
闻书礼搓了搓指尖，忍着失落问：“你的伤和这书有什么关系？”
池禾青点点头：“这事还得从头说起。你家祖上是不是有做过……嗯，御兽的？”
闻书礼疑惑：“你怎么知道，听我阿爷说，阿祖当年正是在府城的兽园当差，负责替贵人们驯养野兽。”
池禾青为自己的破碎的龙傲天之路叹口气，道：“这就对了。”
“这本书是你阿祖无意中获得的古书，你看这书封面上的字。”
闻书礼有些羞赧，小声道：“我不识字。”
池禾青干咳一声，给他解释：“上头写的是异兽抚养指南。只不过这里记载的兽，并不是普通的家畜野兽。”
一旁肉乎乎的小崽子文绉绉地自矜道：“此乃记录吾等神兽之书。”
池禾青低头撇他，小崽子缩了缩脖子，有些紧张地握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丝毫没有所谓神兽的风范。
池禾青又叹口气，道：“你就当…当他是个乌龟精吧，这书是你祖上传下来的，先前你我能从坟地死里逃生，也是多亏了这本书。”
闻书礼愣愣地听着，什么叫他家祖上和神兽签订了契约，神兽给予他阿祖驯兽方法和财富，而他阿祖则要将书里封印的神兽们放出来。
可他阿祖还没完成承诺便匆匆离世，这本古书也被遗落在老宅深处。
闻书礼依旧不解：“既然这是我阿祖留下的书，又怎么会到大池村？”
池禾青幽幽地望着他：“因为，我家祖上也曾做过御兽官，它找错人了。”
那道神秘的声音告诉池禾青，它们都是上古时期与魔族大战后陨落的神兽，而它正是力量最强的至尊凤凰殿下，在大战结束后，利用涅槃的力量，将自己与同伴的神魂封印在这本古书里温养。
如今已过万年，一部分神兽渐渐苏醒，可却没办法突破凤凰当初下的禁制，无法离开古书，只能借助外界力量。
凤凰左挑右选，决定和人族签下契约，只要能帮它们出来，便认此人为古书的主人，任其驱使一世。
奈何，人族寿命太短，古书落入不少人之手，却都没有帮上忙。
凤凰也因为耗费过多精气，再次陷入沉睡，直到最擅长算命的白泽算出古书新的主人已经出现，凤凰被强行唤醒，带着古书前往大池村。
池禾青翻开古书第四页，只见原本还是空白的纸张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头仰天长啸，浑身覆盖着坚硬玄甲的凶猛巨龟。
那玄龟脚踏祥云，背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灵纹，几道紫色雷鞭绕在它周围，亲热地围着龟背上盘绕的小蛇。
池禾青指了指闻书礼脚边的崽，又点点书上的画，道：“这便是它的完全体。”
玄玄威严点头。
“你和我能从棺中逃出来，正是它们在帮忙，我们也因此欠了它们因果。”
说起这个，池禾青就来气。
他还以为自己误打误撞，中了大机缘，从此以后莫欺少年穷，自有灵兽助他踏天穹。
却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个天大的坑！
据说要将这些神兽放出来，需得攒够许多功德。
闻书礼老祖攒了一辈子的功德，也只将将够放玄玄放出来，他那会寿元将近，只能将玄玄暂时留在老宅地下，直到池禾青拔草时不小心滴落的血液流入土壤中，重新唤醒了玄玄。
什么龙傲天，就是个乡下奶爸，别说莫欺少年穷了，以后中年、老年，都得挨欺负。
池禾青长吁短叹。
闻书礼接收了那么多信息，难得他还没有懵圈，他沉默着想了一会，随后把自称玄武大帝的小崽拎到桌子上，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那他为何叫我爹？你也没告诉我，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搞的。”
池禾青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戳着玄玄的肉脸蛋，道：“这些崽子被封印的久了，脑子都傻了……”
玄玄抗议地扒下池禾青的手，慢吞吞道：“玄玄不傻。”
池禾青没搭理他的抗议，接着道：“他们的记忆和能力被一同封禁，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恢复，他被我的血唤醒，睁眼看到的第一人也是我，便认为我是他的爹。”
“你是我…咳，相公，他自然也唤你爹，再说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闻书礼脸颊微微发红，看着玄玄的目光稍微柔和一点。
池禾青望着手上的伤口，郁闷道：“至于这伤嘛，这小崽子偷吃甜糕，怕我不要他，急着表现，去院里疯狂刨土挖草，累晕了。”
神兽虽小，但也是神兽，玄玄不顾池禾青的反对，使出了吃奶的劲，将院里的杂草拔了一多半，最后累晕了过去。
池禾青当时看着口吐白沫的小乌龟吓了一跳，还好躺在书里养伤的凤凰告诉他，只需要喂小乌龟几滴古书主人的血，便可以将他唤醒。
池禾青咬着牙割破了指尖，喂给玄玄几滴血后，小崽子果然没一会就醒了过来，小脸看起来比之前更有血气。
闻书礼听完后不赞成地看着池禾青，语气微微发冷：“下次，不可以再这样。”
闻书礼抿着嘴，第一次严肃地同池禾青说话：“因果我同你一起担，不要背着我伤害自己。”
池禾青心中微微一动，有些庆幸，他是遇到了闻书礼。
“放心，以后不会了。”要不是看小崽子快累死了，池禾青也不会去割自己的手。
闻书礼把目光投向一旁等着夸奖的崽子。
玄玄紧张极了，他咬着下唇，努力挺直小胸脯，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快速眨了几下。
闻书礼原本还有些话想说，然而看着崽子脸上不小心蹭到的灰尘还有身上沾染的草渍，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去烧水给他洗洗。”
闻书礼不太熟练地摸了摸崽子的脑袋，磕磕巴巴地夸道：“以后不用这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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