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夜探香闺
纪婉仪随着母亲走出昌伯侯府,登上马车时,心情颇为复杂。
她没想到一场寿宴竟会演变成这样。
那明月姑娘刚烈决绝,以死明志,令人唏嘘;
杨世宸看似深情,实则懦弱又任性,害人害己;
而徐家小姐……纪婉仪想起徐乐怡最后那强忍泪意、却依旧挺直脊背的模样,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同情。
“真是造孽啊……”纪母在车上亦是叹息连连,“好好一个寿宴,闹成这样。那杨二公子也太不像话了,徐家姑娘真是……唉。”
纪婉仪沉默着,没有接话。
她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那明月姑娘出现得太巧,言行举止也过于戏剧化,仿佛……仿佛就是为了将杨世宸和徐家的婚事彻底搅黄。
还有那个小厮,指认得也太过精准和急切。
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车窗外。
不远处,齐越正翻身上马,他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回头望来。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
纪婉仪的心猛地一跳。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纪婉仪收回目光,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她再次清晰地认识到,齐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她斗气耍横的少年郎。
他是从西北尸山血海里杀回来的靖王世子,权谋、算计、甚至冷酷,都是他如今生存和争斗的武器。
回到永宁侯府,纪婉仪借口累了,直接回了悠芳庭。
她屏退侍女,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久久无言。
今日之事,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繁华表象下的龌龊与不堪。
也让她更深刻地体会到自身处境的微妙与危险。
她就像一盘棋上的棋子,可以被人随意拨弄。
不,她不能一直这样被动。
是夜,月明星稀。
纪婉仪沐浴更衣后,却毫无睡意。
她让锦书去歇息,自己则点了一盏灯,靠在软榻上随手翻着一本杂记,心思却早已飞远。
约莫子时,窗外再次传来极轻的响动。
纪婉仪惊的站起身,从桌子上顺走了一只锋利的簪子,轻声躲到了床边的幕帘后。
是谁,竟如此大胆。纪婉仪用力握住了手中簪子。
窗外静默了一瞬,随即窗户被轻轻推开,进来的风把烛火也熄灭,整个屋子迅速黑下来。
一道玄色身影利落地翻了进来,动作轻巧得如同夜行的猎豹,正是齐越。
他显然没料纪婉仪还没睡,刚绕过屏风准备往床边靠的时候。
一阵风袭来,他脸色不变。
迅速抬手格挡,而后打掉那人手中的暗器,将人死死扣进自己怀里。
闻到熟悉的香味,他抬手捂住纪婉仪想要叫人的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岁岁,是我。”
听到这话,纪婉仪有些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然后发现自己被人死死按在他怀里。
她牟足了劲,使劲往后一顶,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夜里齐越的势力也很好,黑暗里他望着纪婉仪有些发抖的身影,以为她被吓到了,愧疚上前准备哄人。
就在那时
在他还未出声时候,纪婉仪迅速打了他一巴掌。
力道很重,他脸被打的偏了过去。他缓缓抚上脸上刚刚被打地方,迟迟没有动作。
房间里只有纪婉仪微微发抖的身影和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惊吓细细喘息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齐越出声:“抱歉,岁岁。”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
纪婉仪努力平复自己又惊又怒的心情,目光里隐隐约约带了怒气,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齐越被她这疏离的态度刺了一下,眉头微蹙。
他自顾自地往纪婉仪那儿靠了一点,然后跪下,打量着她:“我怕白日里的事情吓到你就想着过来……”
“世子是指明月姑娘投湖,还是指……别的什么?”纪婉仪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
齐越眸光微闪,又想要去拉她的手,却她躲开了:“我……”
“齐珩之”纪婉仪直视着他的眼睛,“谁教你的夜闯闺房,嗯?”
齐越与她对视,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我只是担心你。”
语气开始着急起来,她回府时望向他眼神,他以为她知道他做那些事了,可是他只是推了明月一把。他……
“是吗?”纪婉仪毫不退缩,她顿了顿。“你从前不这样的”
齐越忽然低笑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她,幽光在他眼底跳跃:“岁岁觉得我以前是怎样的?”
他的气息骤然逼近,带着淡淡的冷松香,极具压迫感。
纪婉仪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强自忍住。
“齐珩之,滚出去!”语气又冷又刺。
齐越愈发慌张,拉住她衣摆,晃了晃,明显示弱意味。“岁岁,别赶我走。你若是还气,就多打我几下,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纪婉仪想要抽出自己衣摆,奈何他拉的很紧,根本拿不出来。
“我若要对付杨世宸那种货色,或者破坏徐杨两家的联姻,方法多的是,没必要用一个女人的命来做戏,更不会选择在昌伯侯老夫人的寿宴上,打草惊蛇,惹人注目。”齐越急忙解释道。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以齐越的性格和行事风格,确实不像会采用这种迂回又充满变数的方式。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看着纪婉仪陷入沉思的困惑模样,齐越的目光柔和了些许,仍旧没有放开她的衣摆。
他放缓了声音:“岁岁,京城这潭水很深,远比你看得到的要浑。很多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你只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会伤害你。”
他的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几分认真和……承诺的意味。
他边说边攥紧她衣摆,生怕人跑了。语气里难得的带了害怕的味道。“你……你也别怕我,成不?”
纪婉仪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虑覆盖。
有人不想昌伯侯府与徐家结亲。徐家……
她猛地抽回自己衣摆,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滚回去跪祠堂。”
两人成婚后,他老是惹她生气,每次都会被她赶去祠堂罚跪。
她又开始赶人。
齐越看着她疏冷的侧脸,心中一阵烦躁。
他今日来,本是想看看她是否被白日的事惊扰,也想……或许能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紧绷的关系。
可她总是这样,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轻易不肯让他靠近。
也猜不出她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有些怕他。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纪婉仪浑身一僵,猛地想抽回,却被他握得更紧。
“岁岁,”他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固执,“你别气了,我这就回去跪,你别怕我,行不。”
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牢牢包裹着她的手,传递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纪婉仪的心跳骤然加速,被他话语中那久违的、带着强势的温柔搅得心绪纷乱。
“再不回去我真打死你”语气生硬。
齐越语气讨好,“我这就回去,你别气,你这几天出门别太勤了。”
又忍不住担忧她。
纪婉仪一惊:“你要做什么?”
“不是。”齐越的眉头立刻皱起,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
他也没想干嘛,只是怕有人狗急跳墙,对她出手。
他不说清楚,她也默不作声。
看她这副模样,齐越心头火起,又舍不得真对她发脾气,只好闷声道:“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纪婉仪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下次再这样,一辈子都别想见到我”
简短几个字说得极轻,几乎微不可闻,却让齐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所以……
他心中狂喜,忍不住收紧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岁岁……”
“赶紧滚。”纪婉仪猛地抽回手,转过身去,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薄红。
齐越看着她故作冷淡的背影,却仿佛能看到她此刻微微慌乱的神情。
他心情大好,也不再纠缠,利落地站起身。
“好,我走。”他声音愉悦,“岁岁,你别气,跪完我再向你赔罪。”
说完,他再次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融入夜色。
……
纪婉仪独自坐在榻上,听着窗外远去的细微风声,手下意识地抚上刚才被他紧紧握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触感。
赔罪赔罪,这才几天就……纪婉仪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要被齐越气的少活几年。
这一夜,纪婉仪失眠了。
因为她忽然记起早上锦书说婉清明日找她有事,她要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鹤轩……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快睡着之前,仍旧在想这件事。
而与此同时,京城西城,那座废弃的漕帮货仓附近,几条黑影正在夜色中无声地穿梭、布置着。
一场针对林鹤轩的“意外”,正在悄然酝酿。
玄影隐在最高处的屋脊阴影下,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如同等待猎物的夜枭。
风暴,正在加速逼近。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