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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司韫的余光看了眼身后的虞诺,道:“敢问鸨母,今日路姑娘可愿见客弹曲?”
“路姑娘?”老鸨摆了摆手,“偲偲虽为我百魅楼花魁,可前些年便已为自己赎了身,她已不是我百魅楼的人了。只不过是借我们百魅楼卖艺,罢了。至于她见不见客,一切由她。”
司韫面色难看了几分,“这样吗?”
“少侠可是喜欢听琵琶曲?”老鸨冲司韫抛了个媚眼,“我这楼中擅弹琵琶的不在少数,少侠若愿意,我可以另寻人来与你相伴。”
“只是……”老鸨用手中的烟斗指了指司韫身后的人,“这青楼中啊,皆是些男子。若是姑娘家,还是不要来的好。”
司韫眉眼一跳,不经意地挡在了虞诺身前。
老鸨瞧见司韫的这般小动作,轻笑出声,“少侠既然有佳人相伴,又为何要来这百魅楼?怕不是家中娘子前来一查吧。”
司韫闻言,面颊微红。本就泛着粉云的眼尾更是红了几分,“不……”
他正欲解释,而老鸨却是越过他,朝虞诺走去,“若是这般,我替少侠作证,他啊~”
老鸨一面说着,一面回身再次好好打量了司韫一番,“并不是这里熟客。这里可不是姑娘家该来的地方,姑娘还是请回吧。”
在老鸨指出虞诺是女儿身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愣了神,“你是如何……”
“如何认出姑娘的?”老鸨轻笑出声,“光看外貌,姑娘确实有了几分男子的模样。只是姑娘忘了男子与女子的习惯不同。我手下多少姑娘,见过多少郎君,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虞诺垂了眼,“妈妈好眼力。只是不知,妈妈可否告知我们路姑娘所居之处。”
老鸨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斗,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虞诺将一锭银子递到对方手中,语气诚恳道,“我家小姐本近日婚嫁,只是婚衣上的珠翠少了些许,先前去珠宝阁一问,珠宝阁的老板说,路姑娘这有一串符合我们预期的珠翠,便想来求上一求。”
老鸨看着手中的白银,眉心微挑,“姑娘这是何意?我曾答应过路丫头不会再让旁人去叨扰她了,姑娘这般莫不是强人所难?”
她从自己的怀中又取出一锭白银,一并交给了虞诺,“我这人虽生在这风月之地,却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事。我给姑娘双倍,还请姑娘乘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鸨母……”
老鸨将手指抵在司韫的唇边,示意对方噤声,“公子生得俊俏,确实得我欢心。可我也不是见色忘义之人,公子日后若想来寻我玩,我定亲自相迎。今日之事,便算是我从未听过,公子也莫要再提了。”
虞诺了然,她们怕是得另寻出路了,她微微福身,将属于老鸨那锭白银递还给了对方,“今日叨扰,这些白银便不用了,还是妈妈自己留着买些茶喝吧。”
老鸨抬手接过,深吸了一口烟斗,缓缓地吐出,双眼微眯,目送着对方离去。
司韫跟在少女的身后,他眼尾的红晕还未散去,“接下来回娄府吗?”
少女轻应,她看着百魅楼上的匾额,思绪万千。
路姑娘的下落,她一定要知道,但是此时还需从长计议。
她转眼看向自己手中的谕日,一把假的珲月剑便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这把假剑出自何处,她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让他过去,毕竟这是目前为止神家的唯一一条线索。
虞诺只觉心中一凉,晚风轻拂过她的侧脸。几缕柔光洒在了銮驾的东珠上,一时间,竟比一旁的万家灯火还要亮上个几分。
他们刚过石桥,便被浩大的銮驾挡住了去路。
仅是相视一瞬,便齐齐地看向那座銮驾。
青帘翻飞,虞诺仅一眼便瞧见了轿中人。
那人身着玄衣,半倚在座椅上,他的身侧放着那把仿制的珲月。见此,虞诺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好巧不巧,男子眼眸轻抬,目光便似落在了虞诺的身上,她赶忙移开了视线,垂下了头。
直到仪仗尽数离开,她才重新抬起头来。
司韫缓步走至对方身侧,“这是……”
“皇家的仪仗,你恐怕没注意。”虞诺握紧了手中的谕日,“方才在娄府门口停过。”
“娄府……”只此一瞬,司韫全都明白了因果,他眉头微撅,轻声道:“江湖和皇室勾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虞诺侧目而视,“哪有勾结一说,不过是各谋所求。”
说到底啊,这庙堂江湖不过一君一民。君需万水覆舟,而民自然希望能得庇佑。
娄洛两家想借皇室保此生荣华富贵,而皇室也想要江湖势力作为眼线,以防不诚。
这样一来,二者自然一拍即合。
就好比迷雾与竹林,既然相生,就必然有相生的道理。
“既然相生,就必然有相生的道理。”
虞诺脚下一滞,血迹留下的时间不一样,飞刀消失和娄邳受伤的时间存在争议,就连杀害娄邳所用的凶器都进行了更换,那么为什么凶手用的是娄邳亲自锻造的匕首?
若是这一切一开始就是冲着娄邳去的,那为什么洛今歌会失踪?
密室和凭空消失是不可能共存的,其中一定存在问题,可问题在哪呢?
“姐姐!”
少女的思绪逐渐回笼,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女孩站在她的身侧。
女孩手中的竹篮中装满了茉莉花绳,她的脸颊微红就如晨露中娇嫩的花瓣,略显青涩,她将竹篮放下,取出一根正打算戴在了虞诺的手上,却被对方下意识地躲开了。
见状,女孩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赶忙解释,“姐姐,这根茉莉花绳一个红衣哥哥送给你的,他已经给过银钱了,你不需要再给我银钱。”
“红衣哥哥?”虞诺眉间微锁。
女孩回头看向一旁的雅斋,却发现原先站在门口的人不见了踪影,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赶忙从自己的花篮里取出了一个东西,递给虞诺,“方才那个红衣哥哥便是在雅斋门口拦下我的,他给了我三两白银,说是买下了我这一篮茉莉花绳。但前提是让我将这个东西一并送给姐姐。我同他说姐姐带不了这么多茉莉花绳,但是他说,我只需要给你一根。其他的等会全给他,他另有别用,可是……”
“多谢。”
小女孩看见对方将此物接过,便将手中的竹篮递给对方,“姐姐,那位大哥哥既然给你送了茉莉花绳,想来你们二人关系不一般,不知……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篮茉莉,交给他?今日已经很晚了,我的娘亲还在等我回家,我怕是不能寻他了。”
虞诺看着面前的女孩,心中一软,“这篮茉莉他拿回去也没什么用处,你带回去明日再卖便可。”
“不行!”女孩的眼眸微垂,“娘亲说过,贪心不足蛇吞象,人若是无劳而获,便会贪心。我不能和我爹爹一样。更何况这花过了今晚便没有它原本的韵味了。”
少女看着对方蜡黄的小脸,不免有些怜惜,接过她手中的竹篮,“既然这样,我便收下了,改日定帮你送过去。”
女孩闻言,扬唇一笑,赶忙礼谢,“多谢姐姐!”
“去吧。”
女孩一蹦一跳地朝人群中走去,司韫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她的母亲给她养的很好。”
“好与不好如今这番年岁也算不得真。”虞诺有些出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只是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脑中一片空白。
司韫轻声笑了笑,“可说到底,她如今这番模样也算是温良。”
“那温良便算是好吗?”
少女的这句话让司韫一噎。温良便算是好吗?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北冥有鲛,世人皆称其恶。可他不过是在保护自己的鲛珠,以求生道。利爪划伤了百姓的四肢,怕是温良也会被撰写成险恶吧。”虞诺闭了闭眼,回神看向手中的东西。
司韫在听到那番话的时候,心中竟然有了几分酸涩,他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襟。
也不知他花了多少力气,才将自己的思绪放回到眼前之物上,“这是红盖头吗?”
虞诺一时也拿不准主意,直到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佩兰香,她才明白了拓跋鞍的意思。
她赶忙将盖头掀开,只见盖头之间包着栗鼠。
司韫见状,面露难色,“这是什么?”
“一味中药……”
虞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回头看向司韫,“不知道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司韫微微偏头,他强压下心中的万千疑丝,耐心问道,“什么忙?”
“我想让你把灰鼠带出来。”
少年闻言一愣,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为什么?”
“他偷入娄家的时间过于蹊跷,我怀疑他应该知道些什么。我怕有人要杀他灭口,娄府不一定安全。”
虞诺虽这般说着,但心中并没有数。不过,既然某人给了这样的暗示,那她自然要将计就计。
少年面露难色,黄色的发带搭在他的肩上。他一时半会有些拿不准。
“如果不行……”
虞诺瞧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正打算放弃,司韫却答应了,“我信你。”
少女闻言一愣,她想过千万种回答,却偏偏未曾想过这个,她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心跳不免加快。
她将藏于袖中的银币取出,递给对方,“既然这样,那便有劳了。此事,还是先不要让旁人知晓,娄家也不要。万一是娄家的内贼,便不好说了。”
司韫回之一笑,“我知道了,那你呢?”
“我吗?”
虞诺朝雅斋二楼看去,果不其然拓跋鞍一袭红衣,端坐在窗前。
他在少女看向他的那一刻,举杯相邀。
虞诺没去找他,他倒是先找上门了,既然如此,她可没有不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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