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颗苹果

　　沈乔壹吃完唐阿姨投喂的蛋糕，懒懒地扑倒在商承修坚实的身上，松懈了浑身的力气，请求道：“商承修，我们去逛超市吧。”

　　阳光如瀑布般倾洒在他们身上，乳白色的家具泛着淡淡的晶光，降落在彼此的发间，神圣又梦幻。

　　商承修移开腿上的笔记本，揉了揉他的脑袋上的小彩虹：“好。”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沈乔壹眨了眨眼睛：“你先工作吧。”

　　商承修对沈乔壹对他的误解而感到不满，蹙眉道：“工作没有你重要。”

　　沈乔壹愣了愣，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这是商承修第一次以如此勾人的姿态说情话，沈乔壹感觉潜藏在骨头里的糖分滋滋地冒出来，在空气中炸开，甜蜜暴击。

　　他低下头，笑得肩膀直颤，两只手分工明确，捂住商承修的嘴巴和眼睛，“你好讨厌啊。”

　　商承修亲了亲他的手心，手顺势勾住他在小熊睡衣下的腰，恬静地注视着沈乔壹在阳光下飞舞的发丝，一根根像是飞走的蒲公英，他嘴角扁平，神情恍惚：“沈乔壹，我好爱你啊。”

　　沈乔壹闻言抬起头，那一瞬间商承修换上了轻松的表情，嘴角弯起一抹令人无法怀疑的弧度。那么专注，那么认真。沈乔壹渐渐地靠近，抱住了他的脖子。

　　商承修失笑：“怎么了？抱住我的小熊。”

　　沈乔壹摇头。

　　他现在没有办法和商承修一样毫无负担地说出我爱你我爱你。感情是一件令人压抑的情感，尽管他幸福、甜蜜、套用着起死回生的公式，但这些都是建立在另一座冰山背面的炽热光景。

　　他想不到商承修到底有多少爱，举步维艰才融化了那座寒冷坚固的冰山，能认真地说出“我好爱你啊”这句话。

　　他就不行。起码现在不行。

　　但是……他不会让全世界只有一个的商承修等太久的。

　　所以他说：“商承修，你再等等我吧，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爱情是那么可贵、稀有，他要激发出自己全部的爱与热情，回馈给予他同量价值的人。

　　商承修却怪异地沉默了很久，才用平稳的声音问：“你在承诺未来吗？”

　　沈乔壹想了想，他对“未来”没有太多意识，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义对商承修来说有多么重要，他随口的一句以后，是商承修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维护的承诺。

　　“但你要让我相信啊。”商承修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动作轻得像没有力气。

　　承诺很轻松，相信很简单，实施很高效，最难消灭的往往是美好的记忆，春夏秋冬里的每一天都像一把钝了的利器切割一帧那一刻爆发的灵魂，最后拼凑到一起的时候，才发现碎片也被自己保留到了现在，试图拼凑起当时。

　　商承修不怪他，从来都不怪他。

　　他怪的是自己。

　　沈乔壹有点不讲理地要求：“那你相信相信我，好不好？”

　　商承修刮了下他的鼻子：“沈乔壹，没有你这样的。”

　　沈乔壹皱皱鼻子，冲他吐舌头：“我想对你好，还跟你说了。商承修，也没有你这样的。”

　　商承修忍不住笑起来：“好，是我的错。”他拍了拍沈乔壹的后背，问：“穿这个去？”

　　“那你和我一起穿吗？”

　　“自己穿。”

　　沈乔壹用力地朝他“哼”一声，“我不穿！”

　　他是很想穿的，睡衣是连体的，材质很柔软，后面还有软软的熊尾巴，多可爱啊！都怪商承修不穿自己给他买的那件一模一样的，好歹算半个情侣装呢。

　　脚刚踩上楼梯，孟叔提着一个袋子下来，递给了沈乔壹，别有用意地用视线指了指商承修。

　　沈乔壹打开袋子一看，是那套给商承修买的同款睡衣，他朝孟叔贱兮兮地一笑，大步跑回商承修的身边，跪趴在沙发上，像个有意识的小熊玩偶，直拱商承修的腰。

　　“商承修，你穿嘛你穿嘛你穿嘛！”

　　“很可爱的你看我就知道了呀。”

　　沈乔壹摇商承修的手臂，大眼睛水亮亮的：“你看看我呀。”

　　商承修应他要求看了他一眼，完成任务般又收了回去，沈乔壹怀疑小熊的魅力比不上笔记本电脑，跪在沙发上转了个身，把屁股上的滚圆饱满的尾巴露给他看。

　　“商——承——修——你看这个尾巴是不是很可爱，求你和我一起穿嘛……”

　　见商承修还是没有妥协的意思，沈乔壹抱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耳边，“求你了……”

　　沈乔壹呼出的热气喷薄在他最敏感的地方，商承修微微舒展了眉，勾住他的腰，大手包住小熊的尾巴，捏了捏。

　　沈乔壹感觉很奇怪，商承修像是在摸他的屁股，但尾巴处的拉扯又更加鲜明一些，他糊里糊涂地让商承修摸得心满意足。

　　他气得跳起来：“商承修！你太过分了！”

　　最后沈乔壹得意洋洋地牵着另一只大熊走出家门。
　　这个家里，有谁会拒绝沈乔壹呢？

　　孟叔在门前的花亭内等待，为他们拍了许多照片，唐阿姨扒在门口，提供了背后细节。

　　孟叔笑眯眯地夸赞：“真可爱。”

　　“这是我第一次见少爷穿得这么可爱。”

　　商承修那双早已看透来龙去脉的眼睛好似会说话。

　　孟叔很稳。

　　倒是沈乔壹偷偷瞥了商承修好几眼，被发现了，讪讪地挽着商承修的手臂：“孟叔，我们走啦。”

　　走出去几步，沈乔壹猛然回头，唐阿姨还沉浸在泛滥的母爱中，一时忘了躲，商承修看了眼唐阿姨和孟叔手里的手机，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唇角卷起的笑意。

　　“唐阿姨，我们走啦！”

　　商承修的车低调奢华，种类不多，沈乔壹挑了辆奔驰，黑色修长的车身反映室外投进来的光，光影变动，如同一匹雪夜里盯伺猎物的雪豹，双目散发着火亮的兽光。

　　提速很快，火箭一样蹿了出去，沈乔壹忍不住欢呼雀跃，并不是因为奔驰，而是因为商承修，他和商承修，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一起逛超市啊……

　　沈乔壹降下车窗，三月劲爽的风吹的他心潮澎湃，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热起来，“商承修，我好开心啊。”

　　风声如水一般灌进耳朵里，耳膜咕咕地响，但沈乔壹还是听见了商承修的笑声，商承修也和他一样开心吗？

　　是的。但是获取途径不同。

　　商承修开心的原因是沈乔壹开心。

　　如今的人为了方便与舒适，穿睡衣上街已是家常便饭，穿了之后才发现，它保暖又简便。

　　下了车，车室内外温差令沈乔壹“哇”了一声，缩着脖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对情侣说：“那边有一对史迪奇哎。”

　　沈乔壹把自己和商承修的帽子戴起来，看起来更像熊一点，自己看了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商承修揉了顿他的熊脑袋，拉着他进去了。

　　超市里暖气开得十足，身体渐渐回暖，沈乔壹拉出来了一个小车子，和商承修一人一只手推行。

　　他们走到日用品区，商承修突然停下，顺手挑了一盒安全套，认真地阅读盒子上下面的特点标析。一抬头，对面正在挑选安全套的同性情侣注意到他们，看了眼他们手上的那款，道：“这款超难用的。”

　　商承修放下来，煞有介事地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沈乔壹，沈乔壹被三道友善不友善的目光盯得面色血红，目光游弋不定，只想快点逃离这里然后**商承修。

　　“谢……谢谢啊，你们慢慢挑……”说完扔下车子和人，头也不抬地跑了。

　　商承修将手里的放回原处，拿了几盒常用的，和那对情侣微微一笑：“他有点害羞。”

　　“没事，你快去追他吧。”

　　商承修隔着密集的人群轻易地看到那只小熊，蹲在辣条架前，目光里全是垂涎。

　　商承修挑了几袋放进推车里，刚好盖住了安全套，这个举动全被沈乔壹偷看到了，沈乔壹压低声音，决裂似的：“商承修，你别想我会跟你结婚。”

　　商承修从隔壁货架上拿了几盒巧克气，随口道：“在家还说以后会对我好，出来就变卦，是不是你？沈乔壹。”

　　沈乔壹浑身抖了一下，像被掐住七寸的蛇，重新黏回他身边，脸还是红的，不知道的以为是闷出来的，他又气又可怜：“商承修，我一直是言而有信的。”

　　商承修捏了捏他滚烫的脸颊，温柔地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说。”

　　“还想吃什么？”商承修问，他向来不会在意自己转移话题有多么得生硬，这在沈乔壹眼中已然成为他的特征。

　　沈乔壹噘嘴，为他转移话题而感到不满：“枇杷！”

　　商承修跟在他的身后，保持一辆购物车的距离，满眼令人动容的笑意。每次沈乔壹偷偷回头看他的时候，都无可避免地撞进了那双如春泉水般细腻的眼神，心脏的某一处大大地塌陷下去，他得很努力才能填补那一块地方。

　　他悄悄撩开挡住他视线的帽子，放慢了脚步，逐渐和商承修并肩，他狠狠掐了一下商承修的腰，肌肉太硬，根本掐不动，又捏了捏自己的腰，睡衣太厚，根本捏不到。

　　商承修握住他作乱的左手，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拿了一盒草莓和一盒枇杷放进推车里，低头问道：“要不要吃坚果？”

　　补充膳食纤维和蛋白质。

　　沈乔壹却满脑子都是菜：“可以做柑橘杏仁沙拉。”

　　“好，去买柑橘。”

　　沈乔壹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我乱配的，没有柑橘杏仁沙拉的。”

　　商承修也笑起来，最终买了一盒配好的坚果，种类繁多，营养价值齐全。

　　上了车沈乔壹迫不及待撕开一盒坚果，瘫进副驾驶里嚼，阳光偶尔刺眼，他就闭上眼，光影在他小巧的脸上爬过一轮又一轮。他时不时喂给商承修，吐槽道：“商承修，这个核桃好苦啊……”

　　沈乔壹把剩下的半个核桃给商承修吃，又把不爱吃的松子喂给商承修，良心发现时，把最爱的腰果喂给商承修。

　　到家时刚好三点半，沈乔壹兴致勃勃，蹦跶到厨房围上唐阿姨用的粉色兔子围裙，大声宣扬公告：“今晚我来做饭！我买了猪蹄！”

　　唐阿姨乐得直笑，说家里还有其他款式的围裙，拿来给沈乔壹选。

　　沈乔壹闻言惊喜，脱下兔子围裙跟着唐阿姨进去选围裙。不久后他拿着两条围裙跑出来，喜悦得无法掩盖：“商承修，我给你选了一件最最最可爱的！”

　　十分卡通呆萌的粉色，派大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沈乔壹急不可待地套上自己那件比商承修稍微成熟一些的大水母，卖萌道：“商承修，我自己一个人不行的，你来帮帮我吧……”

　　商承修轻笑着盖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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