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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溯
中央的环形图标转了两圈，一则消息跳出来，羊明见到‘认证成功’两个字，顿时激动不已，努力没有白费，他们终于成功启动这艘巨轮了。
万海被绑到旁边的柱子上，羊明不确定他还有没有用，暂且先留一命，等抵达日本再说。
两人离开控制室，想要通知队友这个好消息，甲板上静悄悄的，只有风的声音。
羊明心头一紧，以为队友全军覆没了，他急忙望向码头，江岸边尸体遍地，堆满了被枪杀的疯牛，两人走下梯子，匆匆赶去与队友汇合。
不远处，东方濯一行人正聚在集装箱前，他们吵吵嚷嚷，似乎起了什么争执，羊明疾步奔去，远远的他便听到飞哥的哭喊。
“求求你了老大！救救娇娇，只要砍掉她的手就行！她一定能活下去！！”王飞鸿跪在男人面前，哀求对面将刀借给他。
“飞鸿，丧尸咬的是肩膀，那里没办法做截肢。”东方濯别过脸，于心不忍。
“可以的！一定可以！只要砍掉那只手....”
王飞鸿眼眶赤红，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飞哥....”
羊明惊愕地盯着眼前一幕，王飞鸿颓然望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哀求，东方濯蹲下身，劝对方最好放弃，即使砍掉江娇的手，她也活不下去。
王飞鸿不接受这个事实，他冲上去撞倒东方濯，一把抢过男人的刀。
“老大！”
“濯哥！”
游星立即扶起男人，后者摆摆手，表示不碍事，他看着几近癫狂的王飞鸿，告诉对方截肢没有用，肩膀靠近脊椎和脖颈，砍掉那里不仅容易伤及神经，还会导致大出血，没有医疗资源的末日，他们根本无法救下少女。
王飞鸿双眼通红，拒绝相信这番说辞，眼下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驱除异变的源头，仿佛只要那只手不在，少女就能健康活下去。
他拿着刀来到江娇面前，轻声告诉对方可能会有点疼，让她忍一忍。
“不要....”江娇按住身旁人的手，“不要为我这样做....”
“不砍掉那只手你会变成丧尸！”
王飞鸿硬下心来，缓缓举起刀，江娇泪光闪烁，扑上去抱住他。
“没用的，你听老大的话，放弃吧。”少女将脸埋在他的颈间。
“娇娇....”
长刀咣当掉落，两人相拥片刻，少女放开王飞鸿，低头抹去眼泪。
“对不起大家，我可能没法上船了。”江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王飞鸿紧紧握住她的手，“要走一起走，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说什么傻话，我变成丧尸会伤害大家的。”
江娇眼眶泛红，转头询问羊明，“你们认证成功了吗？”
“已经成功了娇娇姐，可以登船了。”
“那大家快走吧，我没事，反正变成丧尸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江娇强撑起笑脸，催促队友赶紧离开，王飞鸿不同意丢下少女，执意要带人一起走。
见状，江娇不得不板起脸叱责，王飞鸿被训了顿，落寞地转过身。
东方濯来到少女面前，沉吟许久，“保重....”
“老大，你的刀别忘记了。”江娇捡起长刀递过去。
东方濯犹豫片刻，最终给了少女一个紧紧的拥抱，后者笑盈盈地让他不要担心，男人低着头，朝轮船方向走去。
羊明等人沉默无言，他们知道经此一别，双方将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
“对不起娇娇姐，我私自用了你的气垫。”羊明将兜里的盒子还给她。
江娇噗嗤一笑，“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啊？不、不是我用，是....”
“再见羊明。”江娇微微一笑。
羊明一怔，“娇娇姐....再见。”
“大家一路顺风！”
众人望着笑容灿烂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依次上前与对方做最后的告别。
“再见江娇。”
“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一定要等我们。”
“不要走太远....”
江娇微笑，“大家快走吧，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羊明不舍地望了眼少女，跟随队友踏上船梯。
“娇娇，我....”王飞鸿踌躇不前。
“你快走呀，老大他们都上船了。”
“我想留下陪你。”
江娇鼻子一酸，慌忙垂下头，“谁要你陪，快点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王飞鸿被推开，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倒退回去，江娇被气笑了，硬生生将他拉到船梯上。
“别回头，去甲板上，大家都在等你。”江娇轻声说。
王飞鸿看着前方队友，迈着迟缓的步伐走过去，来到船梯交界点，他突然停住了。
开船在即，控制室那边传来了方月的呼喊。
“快点！还有一分钟船就要开了！”
“飞哥，快上来啊！”羊明催促。
王飞鸿盯着脚边的蓝色交界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东方濯抓紧栏杆，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
王飞鸿恍惚抬头，失去颜色的脸被江风模糊吹碎，海鸥掠过天际，夕阳的金辉被埋入那双黯淡的瞳孔中。
“飞哥？”羊明试探性地唤了声。
男人低头摸索口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羊明焦急让他上来找，后者摊开手，粲然一笑。
“你们走吧，我的晕船药丢了，坐不了船。”
话落，王飞鸿转身离开，羊明愣在原地，心想晕船药包里多得是，丢了直接拿啊，他刚想唤住对方，一只手突然伸出。
“你干什么？”羊明看向旁边的大背头。
“让他去吧。”
风中传来一丝无力的叹息，轮船启动，海水交替发出激荡音，羊明望着逐渐远去的两具背影，不自觉握紧栏杆。
夕阳西下，暖黄色光芒笼罩住了少女的脸，她靠在男人肩上，问他为什么不离开。
“因...因为晕船药丢了。”王飞鸿哽咽道。
“丢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
江娇攥着从对方兜里摸出的药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傻瓜，你就那么喜欢我啊？”
王飞鸿轻轻嗯了声，眼泪无声落下。
“如果下次还有这么美的落日，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一百次一千次，只要你想看，我就会陪在你身边。”
“笨蛋....”
少女嗔笑，抬头吻掉男人脸上的泪珠。
“娇娇，我、我...爱...”王飞鸿吸了吸鼻子。
“嗯，我也是。”
“娇娇？”
“我知道的，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江风吹起交织的发丝，少女微微一笑，伸手挽住男人的胳膊，两人坐在高高的船梯上，静静眺望海上那轮橘红色的晚霞。
.......
轮船轰鸣，水波缓缓荡开，冰冷的江风扑面而来，羊明站在甲板上，出神地望着码头方向。
“还在想他们？”东方濯缓步走来。
羊明别过脸，没有说话，东方濯好几次想开口，却因不知说什么而陷入沉默。
两人静静凝望那抹不断缩小的岸影，江面波光粼粼，海鸥在暮色中盘旋，光影掠过的刹那，远处突然传来两声枪响，羊明心脏猛地一缩，他奔向船尾，极力往码头方向张望。
浓烈的火烧云浮停天边，乌鸦惊起，羽翎纷飞，恍惚间，羊明似乎闻到了血的腥味。
“为什么.....”羊明咬紧下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是他们的选择。”
“你早就知道他会和娇娇姐一起死？”羊明嗓音颤抖。
“以飞鸿的性子，很可能会这样做。”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他带上船？！”
“没用的，我们留不住他。”
羊明垂下头，死死握住栏杆，“你到底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人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会再见面的，我保证。”东方濯放轻声音，“只要等下一次，我们就能见到他们。”
“什么？”
“我们在不断轮回，所有一切都会重来，包括生命....”
“呵呵，轮回？”
“其实我们已经见过无数次，只不过你没有记忆，所以不记得这些。”
羊明笑了，眼泪顺着脸颊落到手背，他低着脑袋，视线渐渐模糊。
“你知道太阳为什么这么亮吗？”
东方濯抬头望天，似乎不明白少年为何突然问这个，羊明抹掉眼泪，笑着解释起来。
“太阳这么亮是因为它一直在燃烧，一种叫氢的燃料支撑着它，据说五十亿年后太阳便会黯淡下去，变成一颗不会发光的恒星。”
“这我知道，是太阳的核聚变产生了光热。”
“但对于不清楚核聚变的人来说，太阳就像一颗永远发光的球体，他们不知道太阳也有最后一天。”
“太阳的最后一天？”
“是啊，连太阳都有黯淡的那一天，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东方濯神情微怔，“我没有骗你，我们真的一直在轮回，即使死亡也没关系，下次所有人都会复活！”
“假如这次就是‘最后一天’呢？”羊明语气低沉。
面对少年的质问，东方濯沉默良久，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已经离开，甲板上只剩下他一人。
落日沉沉下坠，江面碎金摇曳，少年的话不断回荡在他耳边，东方濯疲惫地靠在栏杆上，默然望着天边的云彩。
万物生万物灭，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即使是轮回，也终有结束的那一天吗？
晚上，众人围坐在控制室用餐，轮船随波起伏，羊明默默吃完一盒罐头，起身说要去休息。
其他人草草应付两口，似乎也没什么心情吃下去，吴雪峰拿着食物机械性地往嘴里塞，旁边的秋山则盯着干面块发了十分钟的呆，众人缄默不语，压抑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羊明，你饼干没吃完。”东方濯叫住少年。
“没胃口不想吃，你要吃的话给你了。”
东方濯拎起塑料袋，长长叹口气，都啃过了还给别人，秉持着不浪费原则，男人丢掉有牙印的几块，将就吃起来。
“我出去一下。”秋山忽然出声。
东方濯：“去哪儿？”
秋山：“有点闷，出去透透气。”
夜风寒凉刺骨，秋山裹紧外套，快步来到甲板上，浪涛滚滚，玻璃窗中折射出微弱的光芒，秋山凝视着手中的白色药片，思绪随风飘远。
舱门响动，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帮我一起扔下，谢了。”
手心被强塞了东西，秋山头也不回，“你不吃？”
“我又不晕船。”
秋山握紧手心，“怎么有两颗？”
“还有一颗是劳尔的，他让我帮忙处理一下。”
男人的背影渐渐消失，秋山笑了笑，抬手将药片丢入大海。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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