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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房内烧着炭火,桌案上点着的油灯,整齐的放着纸笔和一壶尚且温热的茶水,舜华快走了几步,摘下了帷帽坐于桌前,倒了口茶,拿出了萧闻昭给她的半截残刃和泛黄的仙盛陵图。
事关己身,舜华肯定是要亲自去皇陵看看的,但那颗蛟珠就像是吃不饱一样,一旦稍恢复几分灵力就会被吞噬了去。她将与有些头疼地扶着额,研了些许墨汁,拿过了一张宣纸,打开了陵图,看看上面有没有取巧之处。
泛黄的陵图上面画着一座皇陵的构造,很多地方写上了批注。
舜华把玩着手中狼毫笔,就着烛火,开始认真看着这张墓的构造图,以及上面的批注。
仙盛皇陵是座水下地宫,由仙盛君主亲自督建的,现在正值冬日,是入陵最好的时机。它的构造看起来非常简单,既没有陪葬坑,也没有祔葬墓,只有通往这座陵墓的路只有一条长道,也就是神道,墓主人的棺材就在这条神道的尽头。
舜华顺着那条线往下看,上面的批注写的很详细,陵内设奇门机关,但越接近墓室越诡异,甚至还有一些活死人,恶鬼以及异兽,但几乎都已被清理干净了。
一个君主往自己陵墓塞这些阴邪之物,未免太过离奇。
那些批注只到神道一半就结束了,最后一处以朱砂写着水域,无可通。再往后看,线的尽头便是主墓,舜华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神道上放了那么多诡物,最后这间主墓布局就是个辟邪驱阴的阵法,形状有点像座山峰,这么看来这座陵墓就像是寂明的锁灵塔,好似镇压着什么。
山峰?
想到这儿,舜华将陵图举起来放远了些,仙盛年的这位亡国君主痴于求仙问道,和佘神有过一段渊源,她近乎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佘神。她执笔在宣纸上作画,重绘这张陵图,那一条蜿蜒的线,像是花树下那场幻境中那条崎岖的登仙阶,而墓的就是佘神的山顶,那些邪祟岂不就是当年生灵涂炭后,天地间所成的邪祟。
在佘神故事中,提到这座仙山如今遍布恶鬼。难道这个千年前英年早逝的君主是在祭奠当年的这场祸事吗?亦或者说他至死也要求仙问道?
舜华也不能确定那个君主在想些什么,这也不过是因仙盛年举国修仙,她的猜测罢了。
只是一想到那个覆灭的王朝,她就不免又想到了酆都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死魂,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酆都现在怎么样了,除了醒来后傅舟桓告知与她的后续,此后再无任何消息传来。
袁俸已死,那缕魂魄回归了本位,已经是酆都之主霍雪迟了,那个胆小怕事的少年终究化为了尘埃,离他们而去。
不知不觉间,舜华心中升起了一道愈发悲哀的情绪。夜已深,她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坐了近两个时辰,也该歇息了,于是收起了陵图,起身准备安寝。
可就她将要转过头的那一刻,半截安放在桌上的残刃突然动了起来,猛然间锐利地指向了她。
这一诡异的变故让舜华怔了一瞬,烛光摇曳了一下,这半截残刃泛着微弱的银光,在舜华的瞳孔中不断闪烁着,她试探地伸出手,残刃立马调转了头,直接破窗而出。
“什么?”
事发突然,舜华不过迟疑了一瞬,便开了门,朝这半截残刃追了上去。
外面传来了异响,而此时刚打算宽衣解带的傅舟桓耳朵动了动,也立马从床上站起身来开了门,入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火急火燎地在黑暗中追赶着什么,大声发问:“发生什么了?”
“萧闻昭给的那半截残刃自己飞走了。”舜华朝着半截残刃的方向奔走,头也不回道。
她借力一跃,轻盈地落在房檐上开始与半截残刃追逐了起来,这半截残刃在房顶上不断窜可每当她要抓住着半截残刃时,它就如泥鳅般从舜华手边滑过,像是一个调皮的死小孩在玩你追我赶的把戏,令舜华烦不胜烦。
但每当舜华要跟丢时,这半截残刃就会停下来片刻,像是在等着她找到自己,舜华渐渐发现这半截残刃好像在指引着她去什么地方。
今日灯节,洛京城内遍布天子禁军,好在这个时辰城中虽还亮着灯火的,但热闹已经褪去不少,街上只有零星的行人,舜华身轻如燕,没有人注意了头顶上的这场追逐。
很快,舜华跟着半截残刃穿过大街小巷,于一处高楼的石瓦上奔跑至檐边驻足而停,前方没了路,这半截残刃停了下来,挑衅般朝她晃了晃身,然后径直落了下去,舜华也随之一跃而下,于半空一把抓住了残刃。
可当她落地后抬头一看,只见来回巡逻的领头中尉和禁军齐刷刷地转头来惊诧地看着她,随即迅速列出了个队形,将她前后之路堵得水泄不通。
一座刻着‘仙盛陵’,雕着飞天龙的石碑出现在了舜华眼前,石碑后面是一个以红木金墙所砌,宛如神龛般的地宫入口。
这倒好,本来是先思忖几日,想个万全法子再来着皇陵一探究竟,结果这半截残刃就急不可耐地带着她来了。
中尉第一时间就认定她是来袭者,质问道:“什么人?”
“我若说我只是个过路的行人,你信吗?”舜华有些无奈将那半截残刃收了起来。
眼前的女子从天而降,毫发无损地稳落于地面,是个身上有功夫的,中尉紧了紧手中的长枪,皱起了那双粗狂的眉目:“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擅闯皇陵者,都要被带去殿前司问话。”
舜华抱手道:“这位兄台,我不过刚来此地,也没做什么,马上离开。”
自敬王回京后,圣上明令禁止和禁军以外的人出没于这所皇陵,在附近拉了界线,佳节期间,人多眼杂,更是要严防死守,中尉职责所在,也不再废话,道:“将此女给我拿下。”
几个禁军抽出腰间佩剑,上前就要扣押舜华。舜华身形巧妙地一偏,腾空而起,落于一旁的树上躲了去。
紧接着中尉手执着红缨长枪,追身而上,向舜华突刺,舜华握住他的枪尖,猛地一拽,令长枪从他手中挣脱,顺带将他击飞三丈之远,然后反手将长枪握在手中。
就算她现在浑身灵力被蛟珠榨地一干二净,也不会被一个守陵的中尉轻易拿下,舜华掂了掂手中的长枪:“我本无意冒犯官家人,还请放我离开。”
“好功夫。”中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甚是欣赏地夸赞了一番她的身手,又道,“姑娘倒是个不错的对手,但你若执意不肯配合公务,我有权将你当场射杀。”
守在陵墓各处的禁军又将舜华团团围了起来,纷纷举起了背于肩头的的弓弩。
舜华也不是不愿意配合官家的排查,可她还没想好盘问的时候该怎么编自己的身份才稳妥,要是真跟他走了,应付起来太麻烦了。
一个女子功夫竟如此了得,那便更是可疑,见她迟迟不做声,中尉当即决定放箭。
“莫要放箭!”
正在中尉手掌向下准备下令时,远处出来马蹄和车轮的声音,有些急躁的女音远远传来。
一根金色的长箭飞速掠过舜华,稳稳地扎在地上。
回头望去,只见两匹通体黝黑的良驹带着点了两盏明灯的华贵马车驰骋而来,烛执鞭驾着马,而萧翎刚收起了长弓。
中尉收了手,勒令围困舜华的禁军让出了一条道来。
待马车刚停靠稳妥,傅舟桓率先提着盏灯下车,拉着舜华看了一圈:“没事吧?”
傅舟桓的脸貌变了,舜华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道:“没事。”
就在刚才,傅舟桓刚跨出门半步,忽而反应过来,舜华刚才是说那半截真刚飞走了,又折返了回屋,将萧闻昭给的请帖和红玉带在了塞入怀中,忙快跑着跟了去。可他没有显露魂的本相,跑地气喘吁吁的也追不上舜华,但他也发现了这半截残刃是朝着一个偏僻的方向去的,而一直往这个方向走的话,便可去往仙盛皇陵。
那半截残刃要是真将舜华引至皇陵,恐会生出事端,有萧闻昭在至少还能分说一二,于是傅舟桓干脆停了下来,掉了头回去驾马,到萧闻昭的敬王府拜会,将人请了来,果不其然,真出事了。
萧闻昭今晚又穿着那身惹眼的红衣,别着那把龙纹剑,他先打量了舜华新貌一番,目光在看到她手中夺下的红缨长枪后,嘴角上扬了些许:“陈中尉,别来无恙。”
“臣恭请王爷郡主安。”陈中尉低头屈膝,向萧闻昭和萧翎行鞠躬礼,“今日宫中设宴与民同庆,不知两位贵人前来有何贵干?”
萧闻昭微微抬手:“陈中尉请起,孤不胜酒力,所以带着郡主和这位姑娘一同来夜查皇陵。刚才路上聊起了中尉的枪法,这位姑娘顽皮了些,想和中尉比试一番,所以来早了一步,惊扰到了中尉,还望勿怪。”
一招就能从他手里夺走长枪的人,怎会想和他比试一番?陈中尉从未在京中见过舜华,心中对仍有疑虑:“王爷,此女子行踪鬼祟,您确定是您的人吗?”
“圣上将此陵全权交给了孤,孤也不是第一次来夜探此陵,难道陈中尉是对孤今夜的到来有何不满吗?”萧闻昭把玩着手中的红玉,漫不经心的言语中透着上位者的厉色。
“下官不敢。”陈中尉又将头垂了下去,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站于一旁,让出了条入陵的道来,“王爷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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