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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侣
颜月沉眼睫未动,目光如有实质般黏在洛星身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少年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从脖颈到耳后泛上一片好看的淡红色,嘴巴微微张着,彰显着他的不可置信。
“道道道……道侣?”洛星吃惊地瞪大双眼,大脑全然没有处理到这两个字的含义,或者说理解了但不敢相信。只机械地重复了最后两个字,一句话磕磕绊绊地甚至差点咬到舌头。
“对,道侣。”颜月沉怀中沉甸甸的,少年专属的青草香绕在鼻尖,引着心也沉醉了下来,他字字清晰地重复:“北洲秘境一见,我便对你一见钟情。虽然我现在身有不便,但还是盼望能与你结为道侣,不知你可愿意?”
洛星瞳孔一颤,渐渐回过神来,终于听清颜月沉在讲什么。一束象征着喜悦的粉色烟花在他心上炸开,随即万千烟花开放,点亮了整片心湖。
他下意识想问为什么,明明在这个世界里,他怀揣着巨大的秘密,从来没有主动踏出过那一步。他以为自己只是好好地牢守着朋友那一条界限。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相差了太多太多。
想到这里,洛星有些迟疑。
哪怕答应的话就在嘴边,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一张嘴张合几次,只勉强说出一个音:“可……”
可我是个狐妖。
可我们之前就相爱了。
可你都不记得了。
洛星眨眨眼,只是转瞬间,就做出了选择:“可咱们身份有别。”
他看见颜月沉眼底极快掠过的一丝黯然,心口顿时一紧。
“无妨。”颜月沉的目光依旧灼热,洛星几乎要陷入那双瞳孔中透出来的黑色漩涡,他一字一句,像是在石板上刻下誓言,“无论你是谁,身份是什么。我喜欢的,只是你而已。”
洛星眼眸微颤,愣愣地看着他,那眼神中氤氲着许多难以诉说的雾气。
骨节分明的手轻柔拉起少年明显小一号的右手送至唇边,颜月沉垂眸,将一个郑重而轻柔的吻,印在他的指节。男人身上清冽沉稳的气息将洛星悄然包裹。
他在心中无声地说,就算你是狐妖,也无所谓。就算你暂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我,就算你有更多隐瞒我的事情,都无所谓。
我为你可以做的事有很多很多,不管前路有多坎坷,我都愿意一力破之。
颜月沉静静凝视着洛星,用尽毕生仅有的耐心等待他的回应。茫茫人生中,头一次找出一个让他不必急着破境的理由。从前,他潜心修道,而今,他心甘情愿做护道人。
但他心底仍有一丝惧怕,怕少年对他的感情只是仰慕,而非爱情。
即便他是人间剑尊,在此刻,他也只是一个想要获得心仪之人青睐的普通男人。
颜月沉垂下眼眸,嗓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常年浸淫人族修行界的尔虞我诈让他偶尔也学会以退为进:“你不必纠结,无论你愿不愿意,大比结束都会举行正式的拜师礼。”
“我当然愿意!”而刚好很吃这一套的洛星急切地打断他,生怕他继续说下去,但对方已经完整地把自己的恐惧说了出来。有些懊恼的洛星果然想起最佳的回答,他双手回抱住颜月沉,轻轻吻上男人的嘴角,用实际行动彰显自己的答案。
察觉到温软的气息靠近,颜月沉心头大石轰然落地,所有克制与伪装瞬间瓦解。
他手掌迅速扣住一触即分的洛星,不容他退却,强硬地加深了这个吻。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积压已久的浓郁情感,唇舌温柔且强势地侵入,与醉人的青草气息纠缠不休。
鼻息间尽是少年身上独有的清香,如同雨后青草,诱他沉沦在这一刻。
“哈………”
被吻得晕头转向的洛星只感觉自己几乎要融化在这个亲吻中,手掌下意识推上坚硬的胸膛,那点力气却被男人轻松化解,仿佛被他揉入骨血,气息彻底交融。
暮色渐起,为树下相拥的身影笼上一层朦胧光晕。
树冠晦暗的枝杈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窝喜鹊安家,叽叽喳喳,喳喳叽叽,用鸟语讨论着要永远在一起,再不分离。
※
自从与颜月沉互通心意,洛星整颗心犹如泡进了蜜罐,连呼吸的空气都。虽然每天的日程还是那老三样——打坐、冥想、练剑。但今时不同往日,而颜月沉的变化却更大,更擅于侵入洛星的日常生活中。
第二日清晨,洛星照常于崖边打坐吐纳,脸颊被碎发弄得有些许痒意时,他隐隐感觉有只微凉的手为他撩开额头间的碎发。洛星心神微动,并未睁眼,只是继续冥想。但这个默许,却仿佛打开了一道闸门。
自那日后,颜月沉的小动作便多了起来。等到第三天洛星早起,颜月沉就坐在他的床边,拿着熟悉的发带等待在一旁,待洛星梳洗完毕,再动作生疏,却极为认真地为他束发。
铜镜中,颜月沉的面庞些许模糊,却带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恍惚间回到了在古堡中,那时洛星是个精灵,头发很长,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头发随便披散着,颜月沉发现后,不厌其烦地为他打理。他从小并未经历过被人细致照料的时刻,对那时的他来说,十分新奇。
洛星只是看着,却感觉眼中有些热意。
他没有问为什么为他束发,颜月沉也没有解释缘由。
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地,接纳了这悄然发生的一切变化。
然后从这日开始,为洛星束发,变成了专属于颜月沉的工作。
待到上午练剑时,落在洛星身上的那道视线变得格外有存在感。洛星硬着头皮练了几轮,但挨不过那道视线越发露骨,终是受了影响。只好停下动作,有些为难地看着颜月沉,无声地表达不满。
往日如谪仙般清冷的剑尊大人,此刻却从善如流地走近,俯身仔细端详他的面容,而后极其自然地亲了一下:“今天练得很好,真乖。”
本想兴师问罪的洛星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懵了一下,拿着剑竟然有些无措。
这是谁啊!被夺舍了吗?
他只好清清嗓子,十分正经地告诉颜月沉,自己正在练剑,需要专注。
颜月沉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洛星果然有些着急了,但不好明说,只好微微皱眉看着他。
清俊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恼意。
这种带着些微不满的情绪反倒愉悦到了颜月沉。
往日里,洛星待他虽好,但很少把负面情绪带来他的面前。就好像永远刻意地立起一道屏障似的。如今愿意展露这一面,恰恰说明他已经真正把颜月沉视作亲近之人。
但再逗下去就要真的生气了。
颜月沉暗暗记下洛星的炸毛点,看着一本正经的小狐狸,轻笑着答应。
洛星这才拿剑回到位置上,这一路仍然不停回头,用眼神警告,表示自己会一直盯着他,不许打扰自己练剑。
颜月沉憋着笑,只好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
等到洛星练完,身上出了些薄汗,使了个净身决才坐了过来,与颜月沉交流自己的心得。自前几日与莫如归一战,洛星自己也感觉心境开阔了许多,练起剑来再无之前的阻隔之感,流霜逐光之后的两式也渐渐上手。
小小的院落中,时光变得简单而绵长。
他们回归最简单的生活,偶尔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直到日落西山,暖阳的余晖为相拥的身影镀上金边。
他们会在日落时亲吻。
宗门第四轮需要进行六天,在剩余的五天里,所有的烦恼似乎远离了这个院落。
但洛星在宗内已是炙手可热的夺魁热门,许多恭贺、探究的视线纷纷而来,前几日被有心人尽力挡去。但随着第五轮的开始,新的消息终究不得不闯入这个院落。
余洮带着奉师命的徐石敲响院门时,颜月沉正在教洛星下棋。落子声与叩门声在安静的小院中响起。
“洛兄,可在?”
洛星听见余洮的声音,那声音与往常别无二致,但却听着格外不同。
洛星不得不起身,来到了院门前。余洮只是通知他比赛的日期。第五轮便是决胜轮,与前四轮的形式不同。第五轮中,此前晋级的十名弟子将被投入秘境之中,凭借斩杀上古魔物获取积分,积分最多者获胜。
大比日期,就定在三日后。
余洮带到消息便走了,潇洒利落。
远处连绵的灰色山峰下,余洮的背影越来越小。
院门合拢,洛星回身,眼中燃烧着战意,迫不及待地与棋桌前的男人分享:
“大比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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