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愿者上钩3

　　“未寻。”
　　“嗯。”
　　“未寻。”
　　“嗯。”
　　“未寻。”
　　“嗯。”
　　“未寻。”
　　“嗯。”

　　“你叫未寻。”
　　“嗯。”
　　“我知道你的名字。”
　　“嗯。”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和其他人类一样。”
　　“嗯。”

　　“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
　　“我叫什么？”
　　“库洛洛。”
　　“你认识我？”
　　“嗯。”
　　“我长什么样？”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和其他人类一样。”
　　“谁都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未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其中的一页，上面画着库洛洛的简笔画，写着库洛洛的名字，画像旁边注了个大大的“认识”，“认识”二字旁边写着“记住”两字。
　　又看到那个本子，库洛洛把本子接过来，在简笔画旁边画起来。他想画一个未寻，可惜画得和本人完全不像。画到一半，库洛洛停了笔，看着那个草率又失真的画像停了很久，又一笔一笔把那个画像画完了。
　　画完之后，他在画像旁边认认真真地写下了“未寻”二字，又在名字旁边写了“认识”“记住”，然后又加了“永远”二字。加完这里的永远后，他又在之前写的“记住”二字旁边也加上了“永远”。

　　未寻一直看着他画，看着他写。等他写完了，她才把笔接过来，在“未寻”两个字前面加了两个字“广末”。
　　广末未寻
　　库洛洛第一次看见那四个字，他看了很久，把每一笔每一画都刻在了心里。

　　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后，他才开口：“这个有什么寓意吗？”
　　“他们说，是‘无垠的终结尚未被找到’的意思。”
　　广，广阔无垠，末，终结，未，没有，寻，找到。
　　听到这样的回答，库洛洛忍不住笑了：“这名字很适合你。”
　　他笑起来后，脸上残留的一点愠色也消失无踪，阳光似乎又回到了他脸上。

　　“喜欢。”
　　库洛洛还在笑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喜欢。他看向未寻，眼中有询问之色。
　　“灯。”
　　听到这个回答，他笑得更开了，一晚上的介怀顿时烟消云散，初升的太阳出现在他脸上，光芒无限。

　　巴士车又启动了，朝着黎明的海滩驶去。快到海滩的时候，未寻又睡着了。库洛洛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停车，坐在车里等她醒。朝霞从海那边透出来，太阳也从海那边升起来，远处的海鸟扑腾着在天际留下痕迹。
　　阳光照到车里面来，库洛洛挡住了那些阳光，看了看怀里的未寻，她还在睡。库洛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看了很久。

　　那是一个月球模型，等比例缩小的月球模型，月球上的各种东西模型上都有，每一分每一寸都非常还原，像是一个月球微雕。那个模型比已经被毁掉的“月球博物馆”模型小很多，可以毫不费力拿在手里。
　　制作模型的那种材料强度超高，库洛洛还往里面注入了很多“气”，确保不会被损坏。那种材料很轻，一直拿在手里也不会感到重。那种材料的温度也比较高，比人体的温度高，拿在手里，就像是暖手袋一样，能持续提供热源。
　　那个月球模型里面同样有光源，同样可以放音乐，还可以连接网络，变化光源和音乐。打开光源后，还能调整不同的模式，看到月的阴晴圆缺，看到不同亮度的月亮。

　　看了很久，他又把模型塞了回去。

　　太阳一点点升上去，没有等候她的迹象。库洛洛把无人机飞出去，拍下了整个日出的景象，也拍下了鸟儿们在天际的活动。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未寻还是没醒，库洛洛已经开始处理工作问题了。
　　朝霞变晚霞的时候，她还没醒。库洛洛已经把小Z找来了。它没检查出什么异常，库洛洛就决定在这里再等一天。他又开始处理工作，利用等待她醒来的间隙处理工作。快点把工作处理完，就有更多的时间不用想工作了。

　　又一轮朝阳升起来的时候，未寻醒了。她看到了海上的日出，光芒万丈的太阳从视线的边缘升起来，把一切都染成了热烈的颜色。

　　“这个时候的太阳怎么样？”
　　“很亮。”
　　“和日全食的时候比起来怎样？”
　　“日全食的时候更亮。”
　　“幸亏小Z没听到这话，不然它又要说一大通了。”
　　“小Z呢？”
　　“它去拍海景了，说是要更新一下资料库里的海景。”
　　“我也想看。”
　　“好。”

　　并不是很干净的海滩，海水泛起的味道也并不是能让人愉悦的味道。这里就是库洛洛儿时总会来的海滩，利未海岸，利未河就在这一带流入海洋。
　　许多年前这一带还有个盐场，流星街的许多盐就来自那个盐场。现在那个盐场早就已经消失了，这里的污染那个时候已经严重到无法再制盐了。他就是在这里看到了生命中第一场海潮的，污染很严重的海潮。
　　现在这一带的河道和海域都在治理，准备修建海港，污染比他记忆中的轻了很多。河道宽阔了很多，海岸的污染物也少了很多，空气中的味道也没有记忆中那么浓烈了。继续这样治理下去，或许再过一些年，这里也能变成蓝色的了。

　　“赶过海吗？”
　　摇头。
　　“那现在去赶海？”
　　点头。
　　库洛洛从巴士车的修车工具箱里翻出一把铲子，又拿了个桶，在海水里洗干净后，就拿去当赶海的装备了。

　　海滩上有不少贝壳，会动的生物倒是没有多少。库洛洛提着桶，寻找着沙滩上的孔洞，一般有孔洞的地方，下面就藏着生物。
　　走了一会儿，都没看到孔洞。未寻已经捡了不少贝壳了，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类型，都是海滩上最常见的那种。库洛洛把那些贝壳洗干净后装到桶里。见她一直在捡贝壳，库洛洛也就不去找什么孔洞了，也跟着捡贝壳。
　　她捡了很多海螺和扇贝的壳，白色的、琥珀色的、淡紫色的、彩色的、黄色的、黑色的、青色的，许许多多颜色的都有。退潮之后，海滩上留下了不少海中生物的遗留物，没有被捡走的话，下一个涨潮后就会被带回到海中。

　　捡着捡着，海滩上开始落雨。迷蒙的雨丝落到海上，很快就让浓烈的太阳之色褪去，变成了暗淡的阴天之色。未寻把一个淡紫色的贝壳具现化成淡紫色的贝壳伞，库洛洛把伞接过去，撑开挡住两人。
　　雨继续下，未寻继续捡着贝壳，桶里的贝壳越来越多，雨也越来越多。跟着雨来的，还有海风，海风随着雨过来，夹着不少寒意。库洛洛把未寻的斗篷拿给她，她接过去穿着。

　　这件斗篷库洛洛看她穿过很多次，第一次在贪婪之岛上看见她的眼睛时，她穿的就是这个。在深谷里，他快死了的时候，她穿的是这个。在回头坝上，一起看海潮的时候，她穿的是这个。两人分别的时候，她穿的是这个。在卡金游乐园的高塔上再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的还是这个。
　　未寻的衣服并不是很多，来来回回就那么些，和许多女性的衣柜比起来少了很多，和她的颜料柜比起来更是天差地别。每件衣服库洛洛都见过，都见她穿过，见她穿过很多次，有不少是在两人逛的夜市上买的。
　　他不知道，在离开她出生的那个国家之前，她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旧衣服。每件衣服，她都只见过它们一次，就再也没有穿上第二次的机会了。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以前连把衣服穿成故衣的缘分也没有。
　　现在，她有了这样的机会，很珍惜这样的机会。故衣，和故人、旧物一样，都需要珍惜。

　　捡了很久，桶已经被装满了，天空也彻底阴沉下来，不复之前的晴朗。捡满一个桶后，未寻就不再捡了，开始就着海水一个个清洗那些贝壳。库洛洛把伞插在沙滩上，跟着洗贝壳。洗贝壳的时候，海潮又涨了起来，淹没了很多两人不久前捡过贝壳的海滩。
　　“库洛洛。你说，这里的海流最终会漂到哪里？”
　　“往南，再远就不知道了，想去看看？”
　　点头。
　　“那就去。”

　　一条贝壳船载着两人，从这里的海滩出发，跟着海水慢慢漂着。小Z早就回去了，听她说想赶海的时候，库洛洛就联系了小Z，让它拍完海景后顺便把巴士车开回去还掉。两人坐上贝壳船的时候，小Z已经把巴士归还车站了。
　　坐上船没多久，未寻又睡着了，她最近睡着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见她睡着了，库洛洛又把她捂在怀里，温度依旧那么低。
　　雨还在下，打在贝壳船的船篷上，发出啪嗒的轻微脆响。连绵的雨声中，贝壳船逐渐远离海岸，向茫茫大海中漂去。

　　库洛洛看着未寻，她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很快就能醒过来和他说话一样。
　　等她醒过来，要说些什么？
　　库洛洛不由想，思绪逐渐抽离，口中开始喃喃自语。

　　“未寻。”
　　“你叫未寻。”
　　“我知道你的名字。”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和其他人类一样。”
　　“飞艇，小船，荒岛。”

　　“你叫未寻，广末未寻。”
　　“我知道你的名字。”
　　“我知道你长什么样。”
　　“一直记得，永远记得。”

　　没人接话，回答他的只有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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